“砰”的一声闷响,最上面那颗圆滚滚的土豆没拿稳,骨碌碌滚了出去,
顺着库房门口的台阶一路往下,停在了树荫下一个蜷缩的身影脚边。姜晚皱了皱眉,
这颗土豆少说也有半斤重,要是滚到马路上被车压了倒没什么,可别砸到人。她刚要追出去,
眼角却瞥见树荫下的人动了——那是个男人,穿着破洞的外套,头发乱蓬蓬的。
男人盯着脚边的土豆看了两秒,又抬头望向库房门口的姜晚,犹豫着站起身。
他的动作有些迟缓,像是饿了很久没力气。“你……你的东西掉了。
”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很久没好好说话,他弯腰捡起土豆,双手捧着递过来,
指关节上有一层厚厚的老茧。姜晚这才看清他的模样,虽然衣衫褴褛。她接过土豆,
刚想说声谢谢,却见男人的喉结动了动,
目光不自觉地瞟向酒楼橱窗里摆放的菜样——那是昨天刚做的酱肘子,油亮油亮的。
“饿了?”姜晚问。男人愣了一下,随即有些窘迫地低下头,“没……没有。
”姜晚心里叹了口气。她开这家“七迹酒楼”三年了,
从一开始的门可罗雀到现在小有名气,见过不少落魄的人。眼前这男人看着不像好吃懒做的,
倒像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刚好后厨缺个帮工,擦桌子洗碗的活也不重,管饭还能给点工钱,
总比让他在这儿饿肚子强。“我这儿后厨缺个人,帮着打打下手,管三餐,
一个月给你三千块,干不干?”姜晚直截了当。男人猛地抬头,眼里满是不敢置信,
“你……你说真的?我不用乞讨?”“当然是真的,”姜晚笑了笑,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活儿得干利索,不能偷懒。”“我能干!我什么都能干!
”男人连忙点头,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我叫……我记不清我叫什么了,
你要是不嫌弃,就叫我张砚吧,我好像以前有人这么叫过我。”“行,张砚,跟我来后厨吧,
先给你找身干净衣服换。”姜晚转身往后厨走,
心里却悄悄犯嘀咕——这男人看着不简单,尤其是那双眼睛,透着股沉稳劲儿,
不像只会干杂活的人。后厨里,主厨刘彪正叉着腰训人,“你这切的什么玩意儿?
土豆丝粗细不一,客人吃了怎么能满意?赶紧重新切!”帮厨小王吓得缩了缩脖子,
手里的菜刀都抖了抖。刘彪是酒楼的老员工了,刀工不错,就是脾气火爆,仗着自己是主厨,
平日里对谁都颐指气使,连姜晚有时候都要让他三分。“刘哥,别气了,
我给你带了个新帮工。”姜晚领着张砚走进来,打破了后厨的紧张气氛。刘彪转头一看,
看到张砚那身破衣服,脸瞬间沉了下来,“姜老板,你这是从哪儿捡来的乞丐?
咱们七迹酒楼虽说不是什么五星级,但也不能什么阿猫阿狗都往里招吧?
传出去人家还以为咱们缺人缺疯了!”张砚的脸一下子红了,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姜晚皱了皱眉,“刘哥,话别这么说,张砚只是暂时遇到点难处,
人看着老实,能干活儿就行。”“能干什么活儿?”刘彪上下打量着张砚,
眼神里满是不屑,“我看他连菜刀都拿不稳,别到时候切到手,还得咱们赔钱。
”旁边的大师兄赵磊也跟着附和,“就是啊姜老板,刘哥说得对,
咱们后厨讲究的是干净利落,他这模样,客人要是看到了,还以为咱们后厨卫生不过关呢。
”赵磊是刘彪的徒弟,刀工学了七八分,脾气却跟刘彪一样,眼高于顶,
总觉得自己是后厨的二把手,除了刘彪谁都不服。张砚咬了咬牙,往前站了一步,“我能行,
我会擦桌子、洗碗,还会……还会切菜。”“切菜?”刘彪嗤笑一声,
从菜板上拿起一块五花肉,“行啊,既然你说你会切,那你就把这块肉切成肉丝,要求不高,
每根肉丝长度不能超过三厘米,粗细必须均匀,要是切不好,你就赶紧走人,
别在这儿浪费粮食。”赵磊在旁边幸灾乐祸地递过一把菜刀,“喏,刀给你,可得小心点,
别切到自己的手。”张砚接过菜刀,手指碰到冰凉的刀柄时,心里突然涌上一股熟悉的感觉,
像是这把刀他用了无数次一样。他深吸一口气,把五花肉放在菜板上,左手按住肉,
右手举起刀。刘彪和赵磊抱着胳膊,等着看张砚出丑。后厨的其他人也停下手里的活,
好奇地围了过来。只见张砚手腕轻轻一动,菜刀“唰唰”地落下,声音清脆又均匀,
没有一丝拖泥带水。他的动作快得惊人,却又稳得很,左手扶着肉不断调整角度,
右手的刀像是长了眼睛一样,每一刀下去都恰到好处。不过半分钟,
那块五花肉就变成了一堆肉丝,整整齐齐地摆放在菜板上,没有一根粘连,
每根肉丝看起来都一模一样,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刘彪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
他快步走过去,拿起一根肉丝放在手里比对,又找了把尺子量了量,竟然真的只有三厘米长,
粗细也分毫不差!“这……这怎么可能?”刘彪不敢置信地看着张砚,
“你以前是干什么的?”张砚摇了摇头,“我记不清了,就是觉得切菜的时候,
手好像自己会动一样。”赵磊的脸色也变了,他凑过去看了看肉丝,
心里又嫉妒又不服气——他学了五年刀工,也只能做到大致均匀,
这张砚竟然第一次上手就这么精准,这也太邪门了!“哼,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刘彪嘴硬道,“切肉丝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再试试打蛋液。
”他转身从冰箱里拿出十个鸡蛋,磕在碗里,“给你十分钟,把这些蛋液搅拌均匀,
要搅到竹筷**去能直立不倒,要是做不到,还是一样走人。”打蛋液看似简单,实则不然。
要搅到竹筷直立,不仅需要力度均匀,还得掌握好节奏,稍微用力过猛或者太慢,
都达不到效果。赵磊之前练过好几次,最快也得十五分钟才能做到,
他就不信张砚能在十分钟内完成。张砚没说话,拿起一双竹筷,**蛋液里。他手腕转动,
竹筷在碗里快速搅拌起来,蛋液很快起了细密的泡沫,随着搅拌的速度越来越快,
泡沫也越来越多,渐渐形成了一层厚厚的奶白色浮沫。
后厨里只剩下竹筷撞击碗壁的“哒哒”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张砚的动作。
刘彪盯着墙上的挂钟,心里暗暗着急——这都过去八分钟了,张砚的动作一点没慢,
难道他真的能做到?就在还有一分钟的时候,张砚突然停下了动作,
他把竹筷从蛋液里抽出来,然后垂直插了进去。
奇迹发生了——那根竹筷竟然稳稳地立在了蛋液里,没有丝毫晃动!“我的天!
真的立住了!”小王惊呼出声。刘彪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没想到张砚连这个都能做到。
赵磊更是气得攥紧了拳头,他觉得张砚就是故意跟他作对,想抢他的风头。“别得意得太早,
”刘彪咬着牙说,“还有更难的等着呢。”他从冰柜里拿出一块里脊肉,
这是早上刚进的新鲜肉,价值不菲。“现在给你个更重要的活,给这块里脊肉挂糊。
”他又拿出一小碗姜料,“姜料只能放一毫,多一点少一点都不行。挂糊的时候,
要让面糊均匀地裹在肉上,不能有一点遗漏,而且你的手不能沾到面糊,要是浪费了这块肉,
或者没达到要求,你就算赔上三个月的工资都不够!”挂糊是烹饪里的技术活,
尤其是给里脊肉挂糊,既要保证口感,又要美观。手不沾面糊更是难上加难,
连刘彪自己都得小心翼翼才能做到,他就不信张砚还能创造奇迹。张砚看着那块里脊肉,
心里突然涌起一股熟悉的感觉。他拿起姜料,用小勺舀了一点,放在手里掂量了一下,
然后轻轻撒在肉上。刘彪赶紧凑过去看,用秤称了称剩下的姜料,发现刚好只用了一毫!
“你……你怎么知道用量的?”刘彪惊讶地问。张砚摇了摇头,
“我就是觉得这个量刚好,说不上来为什么。”他拿起面糊,倒在里脊肉上,
然后双手轻轻托起肉,手腕微微用力,肉在他手里快速转动起来。面糊像是有了生命一样,
均匀地裹在了肉的表面,没有一点多余的。紧接着,张砚一掌拍在菜板上,“砰”的一声,
那块里脊肉突然从他手里飞了起来,在空中翻了个身,然后稳稳地落在了旁边的盘子里。
所有人都看呆了——张砚的手上竟然干干净净,没有沾到一点面糊!
“这……这是什么操作?”小王看得目瞪口呆,“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这么挂糊!
”刘彪彻底傻眼了,他站在原地,看着盘子里的里脊肉,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他突然觉得,
眼前这个穿着破衣服的男人,可能比他想象的要厉害得多。赵磊的脸色更是难看,
他偷偷看了一眼刘彪,发现刘彪也没辙了,心里更是又急又气。就在这时,
后厨的门被推开了,姜晚的助手孟晓跑了进来,脸上满是焦急,“姜老板让我来通知你们,
王会长已经到门口了,赶紧准备好招牌菜,千万别出什么差错!”王会长,也就是王仲山,
是省餐饮协会的会长,也是浙菜传人,在厨界地位极高。这次七迹酒楼申请五星级酒店评选,
全靠王仲山一句话。姜晚为了这次评选,准备了半个多月,就怕出什么岔子。
刘彪一听王仲山来了,顿时慌了神,也顾不上跟张砚较劲了,赶紧对赵磊说,“快,
你去做糖醋里脊,这是咱们酒楼的招牌菜,一定要做好,不能给王会长留下坏印象!
”赵磊心里也紧张,他点了点头,“刘哥你放心,我肯定能做好。”他赶紧去准备食材,
可脑子里却一直想着刚才张砚的表现,越想越乱,手也开始发抖。姜晚在大厅里陪着王仲山,
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王仲山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茶杯,眼神平静,可姜晚知道,
这位老爷子对菜品的要求极高,一点不满意都可能影响评选结果。“姜老板,
你们酒楼的招牌菜是什么?”王仲山开口问道。“回王会长,是糖醋里脊,
我们后厨已经在做了,马上就好。”姜晚笑着回答。就在这时,
门口突然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王会长,您怎么在这儿啊?我找您好久了!
”姜晚抬头一看,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来的人是洪金,金卫酒楼的老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