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深处,昏黄的灯泡在潮湿的空气中艰难喘息。密密麻麻的人体挤在一起,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泥土、朽木和霉菌的腥气。恐惧像冰冷的黏液,包裹着每一个人。
陈屿背靠冰冷的墙壁,斑驳的墙皮蹭着他的衣服。死寂!数万人的空间里,
只有不知何处水滴落下的“嘀嗒”声,敲打着紧绷的神经。四周蔬菜码放整齐,
仿佛冰冷的备用口粮,无声地提醒着可能漫长的囚禁。
疑问如同毒蛇啃噬着心脏:防线在哪里?能撑多久?突破后多久会到?
它们…会再次举起屠刀吗?幽闭的空间里,每一个念头都重得令人窒息。
人们在阴冷中不自觉地颤抖。
回望过去三年那温水般的“安宁”——重复、麻木、一眼望穿——此刻才惊觉,
那竟是如此奢侈的幻梦!一个世纪般漫长的一小时后,广播终于响起:“入侵者已被击退!
危机解除!”死寂的地窖瞬间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狂吼!声浪几乎要掀翻地窖的顶盖!
重返地面,亢奋淹没了理智,无人工作,
所有人都在狂热地复述、想象着那场看不见的星海厮杀。连老胡也罕见地加入了讨论。黄昏,
食堂化作战胜的庆功宴。牛羊肉的浓香肆意弥漫。宿舍长吴强豪气地拍桌:“今晚必须喝透!
”丰盛的晚餐提前点燃了狂欢。陈屿和小高抢着去买酒。两人各抱一箱啤酒结账时,
超市收银员张小妹嗔怪地瞪着小高:“买这么多?少喝点,伤身!
”小高腼腆一笑:“我喝不多,给大伙儿的。今儿…高兴!”结完账,陈屿看了看小高,
又瞧了瞧张小妹,总觉得哪里不对,仿佛捕捉到两人眼神间拉丝的甜腻。刚走出超市,
陈屿就念叨:“嗯?有情况?”小高咧嘴一笑:“刚处上。”“好小子!
”陈屿故作惊讶地捶了他一拳,“我说你怎么老往这跑,花生米比食堂贵五毛都认了!
”陈屿都没发觉,自己许久没这么鲜活地说笑了。回到食堂,他迫不及待地“出卖”了小高。
那一夜,食堂灯火通明,笑声震天,直至深夜。翌日,所有人干劲冲天,仿佛那星空的胜利,
真有自己拧过的一颗螺丝钉的功劳。半年后。在工友的祝福中,
小高和张小妹在园区举办了婚礼。爱说爱笑的小高,搬出了404宿舍,迁入西区公寓。
舍友们如同嫁女儿般不舍,宿舍少了小高的聒噪,陡然空寂了许多。婚后一年里,
小高常在夜晚溜回老巢,与兄弟们鏖战牌桌。每每此时,张小妹总会精准地寻来,
在满屋雄性荷尔蒙中,轻唤他回家。兄弟们便哄笑着起哄:“呦!查岗的又来啦!”某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