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长宁重生了。
重生在庶姐楚芙蕖与未婚夫陆夜弦勾搭成奸的这一日。
楚长宁一年前大病一场烧坏了脑子,成了心智只有三岁的痴儿。
上一世,就是在这一日,庶姐欺她痴傻,让她守在院门前望风,而她则与陆夜弦暗通曲款,密谋替嫁。
大婚前夜,她被庶姐溺死在府里后花园的池塘里。
魂魄离体,意识清明。
做了鬼的她,眼睁睁地看着陆夜弦迎娶了楚芙蕖、与她拜堂、亲手掀开她的盖头、与她喝合衾酒……
她看着楚芙蕖伙同她的生母以及她的胞兄三人,将重伤的父兄杀害、夺得镇国公爵位,又将她的至亲一个个害死……
而陆夜弦,那个她父亲倾尽一腔真心用心教导的徒弟,却冷眼旁观这一切,不闻不问,最后还夺走了父亲的二十万兵权!
一个机缘下,她又活了。
“夜弦哥哥,你可知,芙儿夜夜想你想得难以入眠,哪怕此刻抱紧你,也无法缓解我对你蚀骨的思念……”
楚长宁听着楚芙蕖的话,眸底一片冰寒。
她心中冷笑一声,抬腿朝门外走去。
这一世,阴谋也好、阳谋也罢,卑鄙阴险也好、堂堂正正也罢,她一定让这些人付出百倍的代价!
楚芙蕖仗着自己的靠山强大,一边吊着自己的未婚夫——户部侍郎的嫡子,一边又想攀陆夜弦这个高枝,做永安侯府的世子夫人。
这一世,她倒要看看,她的好庶姐是否还能如愿以偿!
楚长宁奔走在寒风暴雪中,脚下的步子迈得越发得快。
她记得清楚,今日陆夜弦的母亲永安侯夫人以及户部侍郎夫人皆来了府里看望祖母。
如此好的戏,不能只有她一个观众。
楚长宁跑到慈安院时,暖阁里正传出众人的说笑声。
其中笑得最欢快响亮的,当属父亲的妾室杨悦彤——上一世,镇国公府一桩桩惨案的策划者和刽子手。
楚长宁藏下眼底的恨意,推开了暖阁的门,卷进了一股刺骨寒意。
她扑进祖母的怀里,像是委屈极了,抽噎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祖母……宁儿……宁儿好冷,宁儿不想看门……”
镇国公老夫人看到楚长宁,脸上堆起宠溺的笑,伸手为她摘下斗篷,揽她在怀里,温声问道:“乖宁儿,在咱镇国公府,谁敢让你看门?”
感受到祖母身上实实在在的体温,楚长宁眼泪流得更凶了。
不是为了装傻,是真的难过。
上一世祖母被庶兄害死,死状异常凄惨,而她的魂魄却无能为力。
这一世,她定会护好祖母。
楚长宁委屈地抬起手背抹着眼泪:
“大姐姐跟夜弦哥哥在宁儿的花厅里,他们关着门,不知道在做什么。大姐姐还将宁儿院里的丫鬟都支走,让宁儿站在院门口帮他们望风。祖母,宁儿冷,不想帮他们望风了。”
楚长宁的话音一落,暖阁里顿时寂静一片,仿佛连呼吸声都没了。
楚长宁抽噎着,透过十指指缝,她看到永安侯夫人脸上的笑僵在唇角,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而她身旁的户部侍郎夫人面上的气愤和羞辱之色渐盛。
最先反应过来打破沉闷气氛的是杨悦彤。
就听她干笑着嗔怪道:“宁儿,这种话可不能胡说。你大姐姐正在芙蓉阁练字,怎么会在宁安院的花厅呢?”
说完,她看了一眼众人,笑道:“宁儿是孩子心性,说笑呢。咱们继续吃茶,吃茶……”
她说着还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头,这是在暗示楚长宁傻。
老夫人看着杨悦彤的动作,脸色蓦地一沉。
楚长宁往祖母怀里靠了靠,眼眶里蓄满了晶莹的泪水,眼睛一眨,泪珠如珍珠般掉了下来。
她的眼神清澈又无辜,语气里透着无尽的委屈:
“祖母,宁儿没有胡说。大姐姐跟夜弦哥哥两人就在宁儿的花厅,大姐姐亲手给夜弦哥哥做了糕点,还亲手喂给他吃。你们若不信宁儿,进去一瞧便知。”
永安侯夫人有些待不住了,虽不信儿子会做出这种事,但不免不有些尴尬。
她起身道:
“伯母,侄媳去看看,若那逆子真的做了如此伤风败俗之事,侄媳今日定打断他的狗腿不可!”
说罢,她朝老夫人行了一礼,起身就要朝暖阁外走。
“陆夫人”,杨悦彤笑着起身拉住永安侯夫人的手,声音婉转。
“世子的为人,咱们在座的谁不清楚?咱们听了一耳朵小孩子的无心之言便风风火火去查验,若被他知晓了,该如何伤心?”
她边说着,边笑呵呵地将永安侯夫人按坐在椅子上,又给她重新斟了一杯热茶:
“再者,世子与宁儿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世子对宁儿的深情,谁人不知?咱们便是疑了谁,也不能疑陆世子……”
楚长宁看着永安侯夫人,见她脸上的疑色已消融。
她知道,她选择信任了自己的儿子。
楚长宁又看了一眼祖母,发现祖母的神情也松软了下来。
她捏了捏手指。
杨悦彤果然厉害,四两拨千斤就化解了她们的怀疑。
也不怪她们,陆夜弦在今日之前,的确对她情深义重。
只怕众人宁愿相信太阳打西边出来,也不会相信陆夜弦起了二心。
而她现在,不过是个傻子而已,谁会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只是,大家愿意轻易地去相信一个男人的贞洁,那么对女人呢?
尤其是未来的婆母对准儿媳,也会坚定不移地信任吗?
楚长宁看着户部侍郎夫人疑云未尽的脸,语气天真地问道:
“谭夫人,您可以陪宁儿回宁安院吗?您是大姐姐的婆母,大姐姐做的糕点很好吃,您陪宁儿一起去宁安院,宁儿像大姐姐喂夜弦哥哥那样,也喂您尝尝。”
“宁儿!”杨悦彤虽笑着,但语气却已经有些急,“没根没据的话,不可以说,仔细坏了陆世子的名声。”
她又搬出陆夜弦。
谭夫人的面色却渐渐阴沉下来。
楚芙蕖是她未来的儿媳妇,两年前她就想给儿子完婚,可婚事被楚芙蕖一拖再拖。
如今楚芙蕖已有十八,拖着不肯成婚定有缘由,她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娶个不清不楚的女人,势必要查看个清楚明白。
就听楚长宁又道:“杨姨娘,宁儿只是想让谭夫人陪着宁儿回宁安院。”
谭夫人已经缓缓起身,对着老夫人福了一礼,道:“老夫人,宁儿愿与晚辈亲近是晚辈的荣幸,雪天路滑,让晚辈送她回去吧。”
杨悦彤可以找各种理由阻止她们去“捉奸”,但却不能阻止谭夫人送楚长宁回宁安院。
杨悦彤面上有少许愠色,但仍维持着得体的笑:“谭夫人。外头风疾雪重,你若是想送宁儿,等风雪稍缓再送也不迟。”
“不要,”楚长宁已经起身牵住谭夫人的手,“宁儿现在就想回去。宁儿想吃大姐姐做的糕点。”
谭夫人意味深长地看了杨悦彤一眼,转而又看向老夫人:“老夫人,晚辈这就去……”
“谭夫人,你莫不是听信了宁儿的胡话?你是芙儿的准婆母,别人不信芙儿,你得信任她。
在座的可以说都是芙儿的家人,若让她知晓咱们因一个孩子的一句玩笑话就去猜疑她,以后让她如何自处?
日后她进了门,你们婆媳又该如何相处?”
谭夫人的脸色冷得如同屋外呼啸的寒风。
老夫人见杨悦彤这般阻挠,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
若真如宁儿所说,楚芙蕖与陆夜弦在宁儿院子的花厅中私会,她是决计不会允许的!
若宁儿所说非真,她也不过是送宁儿回去,又有何妨?
她起身,面色冷凝:“宁儿,祖母也一起送你回去。”
永安侯夫人见状,亦起了身,道:“宁儿,伯母也送你。”
杨悦彤面上的镇定自若不见了,焦灼不已,可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阻拦众人。
不一会,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宁安院的花厅门口。
房内一声媚若无骨的少女声音传了出来。
“夜弦哥哥,你可知,芙儿早已心悦你多年,对你的爱慕不比宁儿少,芙儿一直拖着不肯成亲,全是为了等你。
待芙儿做了永安侯世子夫人一定好好疼你爱你,陪你兴旺侯府门楣……”
刹那间,廊下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众人闻之皆变了脸。
又听楚芙蕖道:“只是那个傻子一直霸占着你,若是她死了……”
永安侯夫人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气得浑身发抖,想也不想,上前一步抬脚便踹开了花厅的门。
“砰!”
巨大的声响震得屋檐上的积雪簌簌而落。
花厅内,两人的姿势异常刺眼。
陆夜弦仰靠在圈椅里,双手垂在两侧,双眉紧蹙呼吸急促。
而楚芙蕖正主动搂抱着他,侧脸紧紧贴着他的胸膛,满面娇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