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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久没有回过神。
毕竟,我们是年少时就定下的亲事。
他出身于名门,是五姓七望世族之一。
容颜端正,恍若明月。
乃世家郎君之典范。
至于我。
是兵部尚书的嫡女,母亲早亡,父亲在朝堂中也屡屡遭人陷害。
独木难支。
所以这看似门当户对的亲事,实则算我高攀了。
我也因此自小便被家中人规训,一言一行都要符合京中贵女之典范。
琴棋书画,德言容功,未曾懈怠过一日。
只求能顺理成章的成为郑家主母,不被旁人挑出半分错处。
而如今就这样不明不白的退了这门婚事,这让我如何自处?
更何况,还是用这样荒唐的理由。
可眼前的男人又说的这样的认真。
他抬着眸子,一字字的讲述着前世所历经的一切。
说我是如何嫁入郑家,又如何得到郑母的首肯。
婚后,也过了两三年相濡以沫的日子。
后来,逐渐暴露了本性。
心狠手辣,无恶不作。
不但不准他纳妾,还将整个后宅闹得鸡犬不宁。
更有甚时插手前朝之事,让他们郑家沦为了京城的笑柄。
几次将他陷于不忠不孝之地。
「如今既然重来一世,」男人抬眸,眼中带着晦暗不明「我又如何再能选你?」
我只想笑。
子虚乌有之事,竟被他说的如此言之凿凿。
倒也真是不害臊。
至于这其中缘由,我也看得明白。
不过是觉得我们陈家日渐势微,配不上他们郑家的高门大户,又怕落人话柄,于是才虚构出了这所谓的重生之事。
所以我并不忍耐,索性开门见山直言道,「什么重生轮回,你是把人当成三岁小孩了吗?」
「若你真的觉得这门亲事定的委屈,你直言就好。」
「倒也能衬得你坦坦荡荡。」
「放心,我们陈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我更不是非你不可。」
我理了理袖子,冷眼看着他。
男人的眼眸微动。
就在我转身之际,他忽然拉住了我的衣袖。
「你——」
「不信我?」
搞笑。
「这种荒唐之事,让我如何能信你?」我忍不住反问。
抬眸。
四目相对的瞬间,却见他目光一沉,冷冷吐出了三个字「陈—意—安—」
我怔住。
这是我母亲曾给我起的乳名。
后来,母亲去世,人死如灯灭,这个名字便成了禁忌。
再无人唤起。
可以说,除了我最亲近的人,旁人不可能知晓。
他怎么会——
难道说?!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态度的转换,男人的语速变得更慢了些「永宁七年,你在祠堂偷尝供桌上的桂花糖,被碎瓷划破右手腕,」
我下意识攥住右手腕,衣袖下疤痕隐隐发烫。
那是我七岁时的秘密,连贴身侍女都不曾知晓。
「九岁那年,你父亲扶正了姨娘,你一个人在母亲墓碑前跪了整整一夜。」
他一字字地、缓慢而又残忍的说出了那段独属于我的过往。
「这些,都是前世你亲口告诉我的。」
不知为何,透过这些话,我似乎看到了一个明明身处于同一时空却完全不同的自己。
她心狠手辣,贪慕虚荣。
明明高攀,但不知珍惜。
亲手酿成了无法挽回的结局。
最终,男人重活一世,将不同时间线的她判入了***。
「以及——」他抬起了手,指着我的胸口「你的右胸上。」
「有一枚莲花胎记。」
男人说这话时,声音像浸了井水的玉,凉得人脊背发寒。
我怔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