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
她推开朝南那间稍小卧室的门,开始费力地把自己的箱子往里拖。这时,大门密码锁传来“滴滴”声,接着被推开。
林晚晚回头,再次石化。
沈屹辰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个简约的电脑包,看着她,眉头微微挑起,似乎也有些意外。
“你……”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林晚晚心脏狂跳,话都说不利索了:“我、我租了这里的房子……中介说……”
沈屹辰沉默了几秒,像是接受了这个事实,语气平淡无波:“嗯,另一间是我在住。”他走进来,换了鞋,动作自然流畅,仿佛他才是这里唯一的主人。“我平时很少回来。”他补充道,像是在解释什么。
林晚晚站在原地,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和债主……合租?这世界未免也太小了!
日子变得愈发诡异。沈屹辰确实如他所说,很少回来,即使回来,也多半是在深夜。他们像两条平行线,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几乎没有交集。偶尔在清晨的厨房碰到,他也只是面无表情地冲一杯黑咖啡,然后离开。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看似冷漠的人,却总在她最狼狈的时候,以一种近乎巧合的方式出现。
公司里,李莉的刁难变本加厉。一次重要的项目会议前,李莉故意把一份关键数据给错,导致林晚晚在会议上被项目经理骂得狗血淋头。她红着眼眶从会议室出来,在茶水间平复情绪,却听到李莉和另一个女同事的嗤笑。
“瞧她那蠢样,还想转正?”
“就是,土里土气的,看着就碍眼。”
林晚晚死死咬着下唇,不让眼泪掉下来。一转身,却看见沈屹辰不知何时站在茶水间门口,眼神冰冷地扫过李莉她们。那两个女人瞬间噤声,脸色发白地溜走了。
他没说话,只是走过来,递给她一张干净的手帕。纯白的棉质手帕,带着一股清冽好闻的淡淡松木香。
“谢谢……”林晚晚接过,声音哽咽。
他没有安慰,只是淡淡地说:“在职场上,软弱只会让人更想踩你一脚。”
他的话像一根针,刺破了林晚晚强撑的坚强,也点燃了她骨子里那点来自田野乡间的倔强。
还有一次,她因为**迟到,被一个难缠的客户当众羞辱。那客户不依不饶,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她脸上。就在她无地自容时,沈屹辰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他只是往那里一站,甚至没说什么,那个气焰嚣张的客户竟然后退半步,气势瞬间矮了下去,最后悻悻走了。
他像一座沉默的雪山,看似冰冷遥远,却总在她需要时,投下一片可供喘息的阴影。林晚晚看不懂他。他明明是她最大的债主,看穿着用度也不像缺钱的人,为什么会住在这种老旧的合租房?为什么……要一次次帮她?
疑惑中,似乎又掺杂了一些别的东西。她开始留意他喝咖啡不喜欢加糖,注意到他书架上那些她看不懂标题的厚重外文书,发现他偶尔深夜回来时,眉宇间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那颗名为“沈屹辰”的种子,在她心里悄然生根,发出了暧昧的芽。
转折发生在一个暴雨夜。林晚晚接到家里电话,父亲旧伤复发,急需一笔钱做手术。电话那头母亲带着哭腔的声音,像一把钝刀割着她的心。她冒雨跑回家,浑身湿透,坐在冰冷的椅子上,看着手机里寥寥无几的存款数字,绝望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脚步声响起。沈屹辰回来了,他似乎刚应酬完,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看到她失魂落魄、浑身滴水的样子,他脚步顿住。
“怎么了?”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些许。
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决堤,林晚晚的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掉,断断续续说了家里的情况。“……三十万还没还清,我爸他又……我怎么办……”
沈屹辰沉默地看着她,女孩单薄的肩膀在剧烈颤抖,像风中即将折断的芦苇。他第一次发现,她哭起来的时候,眼睛湿漉漉的,像受惊的小鹿,有一种惊心动魄的脆弱美感。
他走过去,没有安慰,只是抬手,有些生硬地拍了拍她的背。然后,他拿出手机,走到阳台打了个电话。
等他回来,他对林晚晚说:“钱的事情,不用担心。我已经安排好了。”
林晚晚猛地抬头,泪眼婆娑中带着震惊和抗拒:“不……不行!我已经欠你那么多……”
“算我借你的。”沈屹辰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给你父亲治病要紧。”
那一刻,林晚晚看着他被窗外霓虹灯勾勒出的冷硬侧影,心脏某个角落,轰然塌陷。防备、疑惑、债务的压力,似乎都在他这句简单的话面前,土崩瓦解。一种混杂着感激、依赖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汹涌而来。
父亲的手术很顺利。林晚晚心里的巨石落地,对沈屹辰的感觉也彻底变了。他们之间,仿佛打破了某种无形的壁垒。他会开始过问她工作上的琐事,给她一些一针见血的建议。她也会在他晚归时,笨拙地给他留一盏灯,煮一碗虽然味道普通却热气腾腾的面。
合租房里,开始有了微妙的、名为“家”的气息。
就在林晚晚以为生活终于透进一丝光亮时,阴影再度降临。
公司里开始流传关于她的风言风语,说她一个实习生,用的是名牌包(其实是她在二手市场淘的高仿),和公司高层关系暧昧。流言的源头,直指李莉。
更糟糕的是,她之前负责录入的一组数据出了重大纰漏,差点造成巨大损失,而所有证据都指向是她粗心所致。项目经理大发雷霆,明确表示要开除她。
林晚晚百口莫辩,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一张精心编织的网。
与此同时,一个妆容精致、一身名牌的女人找到了合租房。
她是赵氏集团的千金赵婉儿,也是公司里传闻一直爱慕沈屹辰的人。她趾高气扬地打量着狭小的客厅,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你就是林晚晚?”赵婉儿轻蔑地笑了,“果然一副穷酸样。我警告你,离沈屹辰远一点。他不是你这种乡下丫头能高攀的。你以为他真看得上你?不过是你新鲜,玩玩而已。你工作上的那些‘麻烦’,只要我一句话就能让你滚蛋,也能让你安然无恙。识相点,自己消失。”
林晚晚脸色苍白,紧紧攥着衣角,赵婉儿的话像毒针,一根根扎进她心里。沈屹辰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他为什么隐瞒?赵婉儿说的……是真的吗?
晚上,沈屹辰回来,林晚晚忍不住质问。关于工作上的陷害,关于赵婉儿的威胁,关于他的身份。
沈屹辰眉头紧锁:“赵婉儿的话你不用理会。工作的事,我会处理。”
“你怎么处理?”林晚晚第一次在他面前提高了声音,带着委屈和愤怒,“沈屹辰,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瞒着我?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为你心动,为你忐忑,很有趣是吗?”
沈屹辰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叹了口气,试图去拉她的手:“晚晚,有些事情我现在不方便说,但我对你……”
“够了!”林晚晚猛地甩开他的手,眼泪终于落下,“我不想再听你的谎言了!”
她冲回房间,关上了门。那一夜,隔着一道墙,两个人都彻夜未眠。误会像冰冷的墙,隔开了刚刚靠近的两颗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