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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峻!给我站住!"
宋雅琴的怒吼声在知青点炸开,所有人都放下手中的农具,看向那个瘦弱的身影。
林峻停下脚步,缓缓转身。他的脸上还带着昨夜被钱志远打的淤青,左眼肿得几乎睁不开,嘴角有血痂。
"你还敢回来?"宋雅琴指着他,声音颤抖着,"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事,我爸现在被人指指点点?"
知青们窃窃私语。昨天晚上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村子——林峻为了给宋雅琴买药,偷偷跑到镇上换了家里仅有的一只老母鸡,结果被钱志远发现,说他搞投机倒把。
林峻看着面前这个曾经让他魂牵梦萦的女孩,心如死灰。
"雅琴,我是为了你......"
"为了我?"宋雅琴尖锐地打断他,"为了我你就去搞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林峻,我宋雅琴什么时候需要你一个出身不清白的人来帮助了?"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林峻的心脏。
出身不清白。
这四个字,是他这二十年来最大的痛。他的父亲是被打倒的"走资派",母亲在他十岁那年就改嫁了,留下他一个人艰难度日。
而宋雅琴,县革委会主任的女儿,根正苗红的好出身,是他遥不可及的梦。
"雅琴,你发烧烧了三天,我看你难受......"林峻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在为自己辩解。
"哼!"一个高大的身影走到宋雅琴身边,正是钱志远,"林峻,你以为你做这些就能感动雅琴?就凭你的出身,也配?"
钱志远搂住宋雅琴的肩膀,宋雅琴没有推开,反而靠得更近。
"志远哥说得对,"宋雅琴抬起下巴,眼中满是嫌弃,"林峻,我不需要你的好意,更不需要你这种方式的关心。你离我远点!"
围观的知青们开始议论:
"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就他那出身,还想追县主任的女儿?"
"做梦呢吧。"
林峻感觉天旋地转,不是因为身上的伤,而是因为心彻底碎了。
他看着宋雅琴和钱志远亲密的样子,想起昨夜自己为了买药,在寒风中走了二十里山路。想起这两年来,他为宋雅琴做的所有事——帮她洗衣服、背水、在她生病时偷偷熬粥送去......
可这一切,在她眼里都是污秽的。
"我明白了。"林峻擦了擦嘴角的血,声音平静得可怕,"从今往后,我林峻不会再打扰宋知青。"
说完,他转身离开,背影萧瑟。
宋雅琴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心里突然有一丝说不出的感觉,但很快被钱志远的话打断。
"雅琴,你可千万别心软。这种人就是得给他点颜色看看,否则他永远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宋雅琴点点头,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
晚上,林峻躺在自己的铺位上,盯着破旧的茅草屋顶。隔壁传来宋雅琴和钱志远的说笑声,每一声都像钉子一样扎进他的心里。
"林峻。"同铺的李大头悄悄凑过来,"你别想不开。像宋雅琴那种女人,不值得。"
林峻没有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
李大头叹了口气:"兄弟,我跟你说句实话。钱志远他爸是镇武装部长,宋雅琴看中的是他的前途。你一个'黑五类'的儿子,人家怎么可能看得上?"
这话虽然残酷,但句句属实。
在这个年代,出身决定一切。像林峻这样的人,注定只能在底层挣扎。
"可是,"李大头压低声音,"我听说最近上面要来检查团,据说还有军区的大领导。林峻,你文化水平高,说不定是个机会。"
林峻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机会?
他已经在黑暗中待了太久,任何一点光明都值得他去争取。
第二天一早,村支书老陈敲锣**所有知青。
"同志们!"老陈兴奋地喊道,"上级通知,三天后会有检查团来我们村视察新农村建设!大家要好好表现!"
知青们议论纷纷,钱志远立刻站出来:"支书,我爸是武装部长,我对接待工作很有经验!"
宋雅琴也举手:"我爸是县革委会主任,我可以协助志远哥工作!"
老陈满意地点头:"好好好!那就钱志远负责总协调,宋雅琴协助。其他人听从安排!"
林峻站在人群后面,没有说话。以他的出身,根本不可能被安排重要工作。
果然,当工作分配下来时,林峻被安排去打扫厕所。
"林峻,这活儿最适合你。"钱志远故意大声说道,引得其他人发笑,"像你这种出身的人,就该干这种活。"
宋雅琴在一旁没有说话,但也没有为林峻辩护。
林峻默默接过扫把,转身朝茅厕走去。
"哎,林峻!"李大头追上来,愤愤不平,"这也太过分了!你的文化水平比他们都高,凭什么让你扫厕所?"
林峻苦笑:"大头,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在他们眼里,我就是臭的。"
说完,他走进了茅厕。
臭气熏天的环境里,林峻一遍遍地清洗着污物。他的手被腐蚀得通红,但他没有停下。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
"首长来了!首长来了!"
林峻透过茅厕的缝隙往外看,只见几辆军用吉普车停在村口,从车上下来几个身穿军装的人。
为首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身材挺拔,军装笔挺,肩章上的星星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长相英俊,眉宇间带着军人特有的刚毅,举手投足间透着上位者的威严。
这就是传说中的军区首长?
林峻心跳加速。这可能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见到这样的大人物。
钱志远和宋雅琴已经迎了上去,满脸谄媚的笑容。
"首长好!我是这里的负责人钱志远!"
"首长,我是宋雅琴,我爸是县革委会主任宋建国!"
然而,那位首长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目光扫视着整个村子,似乎在寻找什么。
林峻赶紧低下头,继续干活。像他这种人,只能远远地看一眼,绝不能让首长看到自己的狼狈样子。
可是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捉弄人。
一阵风吹过,林峻手中的污水桶被吹倒,污水泼了一地,臭味瞬间弥漫开来。
"怎么回事?"首长皱起眉头。
钱志远脸色大变,怒吼道:"林峻!你搞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茅厕门口,林峻浑身湿透,灰头土脸地站在那里,像个乞丐。
首长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林峻感觉自己无地自容。
"对不起首长,这个人出身有问题,给您添麻烦了。"钱志远赶紧解释。
首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林峻。
那目光,让林峻感觉被看穿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