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珩走的时候,看林砚的眼神像在看某种会移动的疑难杂症。林砚倒不在乎,她正蹲在柴房门口,对着那只踱着方步的芦花鸡发呆。
这鸡是真肥啊,油光水滑的,一看就炖起来香。就是眼神不太对劲——总斜着眼睛瞅她,那表情,跟刚才张哥骂她时一模一样。
“别以为你长了层羽毛我就不敢动你。”林砚对着鸡嘀咕,“根据流体力学,你现在翅膀扇动的频率是每秒3次,起飞需要0.5秒助跑,而我伸手的速度是0.3秒。理论上,你跑不掉。”
芦花鸡似乎听懂了,脖子一梗,扑腾着翅膀往柴房深处跑。
林砚撸起袖子就追。
于是侯府下人们就看见离谱的一幕:前几天连鸡都抓不住的废物保镖,今天跟一只芦花鸡在柴房上演“速度与**”。她追得不算快,但每次都能精准堵在鸡的逃跑路线上,嘴里还念念有词:“偏转角15度,动能转化不足,重新计算……”
最后鸡慌不择路,一头撞进了赵珩刚派小厮送来的干净水缸里。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芦花鸡在水里扑腾,活像个掉了毛的陀螺。林砚叉着腰站在缸边,笑得直不起腰:“让你嚣张!现在知道什么叫‘流体阻力大于你的蹬腿力’了吧?”
小厮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给林砚换的干净衣服,看得目瞪口呆:“苏……苏护卫,这鸡……是后厨要给公子炖汤的……”
林砚的笑卡在脸上。
半小时后,赵珩看着桌上那碗飘着葱花的鸡汤,再看看对面捧着碗、吃得正香的林砚,太阳穴突突直跳。
“所以,你把我要喝的鸡汤给炖了?”
“准确来说,是它自己跳进缸里洗了澡,不炖了可惜。”林砚夹起一块鸡腿,“而且我加了点生姜去腥,根据热传导原理,姜片的辛辣素在100℃时释放最充分,你尝尝?”
赵珩没尝。他盯着林砚:“三天后去白云寺,你确定不用我再给你配个帮手?”
“不用。”林砚啃着鸡腿,含糊不清地说,“我已经列好清单了,需要硫磺、硝石、木炭,比例是75:15:10。哦对了,再给我找根结实点的竹筒,要两端通透的。”
赵珩:“……你要炸了白云寺?”
“什么话!”林砚放下鸡腿,一本正经地解释,“这叫‘声学威慑装置’。原理是可燃物在密闭空间内快速燃烧,产生的气体膨胀会引发震动,形成巨大声响——通俗点说,就是能吓退山贼的‘人工打雷’。”
她越说越兴奋,拿起筷子在桌上画示意图:“你想啊,山贼冲出来的时候,我‘啪’一下点燃装置,‘轰隆’一声,他们肯定以为天打雷劈,当场吓跪。到时候不用动手,直接收工回家,多省事儿。”
赵珩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样子,突然觉得这趟白云寺之行,可能比遇刺还**。
正说着,张哥捂着后脑勺进来了,看见林砚就想躲,被赵珩叫住:“让你找的东西呢?”
张哥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扔在桌上:“硫磺硝石都齐了,就是这比例……苏护卫,你确定不是要炼丹?”
林砚打开布包闻了闻,满意点头:“纯度不错。至于炼丹……”她抬头看向张哥,突然笑了,“张哥要是好奇,回头我给你演示个‘焰色反应’?把这些东西混着铜粉烧,能变出绿色的火,比庙里的香火还灵验。”
张哥脸都白了:“别别别!我胆小!”他上次被薅头发的疼还没忘,这女人说的话听着就吓人,谁知道是不是又想薅他点什么别的。
林砚没理他,自顾自地把材料分门别类收好。赵珩看着她的侧脸,突然问:“你以前……真的是苏猛?”
林砚手一顿,随即抬头,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公子觉得,我现在是哪个?”
她没直接回答,却伸手拿起桌上的一根筷子,指尖一转,筷子在她手里像长了眼睛似的,绕着手指转了个圈,最后稳稳停在掌心。那动作利落又轻巧,跟原主那股莽劲截然不同。
赵珩没再追问。他端起茶杯,掩住嘴角的一丝笑意——不管她是谁,至少这趟白云寺,应该不会无聊了。
而林砚正低头算着竹筒的长度和内径的比例,完全没注意到赵珩的表情。她满脑子都是:“要是比例没算对,炸不出巨响反而喷一脸灰,那可就太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