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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非洲草原待了四年后，我回国了。汤包店偶遇霍彦深，我并不意外，
我和他从小唯一合得来的，就是庄记的这口灌汤包。他疾步走到我面前，打量着我，
然后莫名地松了口气。“总算野够了？”“过来一起吃，吃完我送你回去。”我摇摇头，
没有必要，况且我还约了朋友。霍彦深却难得笑了下，“看来你去吃点苦是不错的选择，
现在沉稳多了，不再那么叽叽喳喳烦人。”“这次回来以后，就别再乱跑了吧。
”我依旧没有回答。他不悦地皱眉：“安安，你怎么不说话？”我恍惚到觉得好笑，
有朝一日，只会嫌我吵的霍彦深竟然问我，为什么不说话。那当然是因为，
我已经成了他过去最希望成为的，一个哑巴。刚进门的朋友闻言，
气得一把推开了霍彦深：“你神经病啊？找茬吗！”在齐琦眼里，让一个哑巴开口说话，
可不就是找茬。被推了一把的霍彦深，手背撞上客人端着的汤，瞬间烫起一片刺眼的红。
他抿起唇，我知道，这是要发怒的先兆。我把齐琦往后推了推，去查看霍彦深的伤势，
有点严重。【对不起，她不是故意的。】我在手机上飞速打字，举起给霍彦深看。
【我替她赔不是，你别和她计较。】我已经不是秦家的千金大**，为人处世，
该低头时低一下也无妨。霍彦深的助理看见，连忙冲过来拉着他去医院。可霍彦深却没动，
他定定地看着我。“安安，说话。”“要道歉，就亲口说。去非洲四年，礼貌都忘了吗？
”齐琦刚刚还在懊恼自己的冲动，现在听到这两句话，火气又冒上来。
她往前一步挡住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医药费和衣服我会赔给你，
你老为难安安是什么意思？！”霍彦深皱了皱眉：“让她张口说句话，算什么为难？
”“那不是她最喜欢干的事么？”齐琦瞪大双眼，似乎想破口大骂。我立刻捂住她的嘴，
比划手语给她：“他是我以前认识的人，不知道我不会说话了。”齐琦看完，
沉默半晌还是退到一旁。霍彦深似笑非笑道：“既然分开了，以前给你定的规矩，
你当然不用再遵守。”“想说什么，直接说就行，不用再反复斟酌。”我垂下眼，
扯起唇角笑了笑。他以为，我还在遵守着那个荒唐的规矩。一个小时，
只能和他说一句话的规定。也是导致我失声的规定。不怪他自信。
毕竟以前的我几乎是用命来珍惜和他说话的唯一机会。我爱他，每天有无数的话想和他分享。
却往往得左思右想，选出最重要的那一句，才敢开口。现在这条禁锢我多年的枷锁，
他亲自取下了。可我，却只有以沉默贺他。2【我失语四年，相当于哑巴，
所以不是我故意不说话。】【解释完了，我可以走了吗？】霍彦深盯着我的手机屏幕，
看了良久才挪开了眼。再开口，他嗓子莫名哑了。“什么意思？你为什么会失声？
”“你这么喜欢说废话的人，怎么会失声？”奉行高效交流的霍彦深第一次问问题，
一连问了两遍。看着他眼里的焦躁，我怎么都看不懂。他不该满意么，
我终于成了不会再打扰他的人。面对他的追问，我摇了摇头，不愿意再详细解释。
我不想再揭开血淋淋的伤疤。转身走向齐琦的位置时，霍彦深没再追上来。
只是喊了我的名字，外加一句不甘的话：“你不说，我也可以去查。”听到身后传来的话，
我脚步顿了下，又无奈地继续往前。随便他吧，查清楚又能如何。我不爱他，也不恨他了。
和齐琦吃完饭回店里的路上，我路过了小时候上的幼稚园。想起以前我每次放学，
都是霍彦深牵着我一起出校门。他总会把叽叽喳喳的我放在门口的小石坎上坐着，
然后挤进便利店给我买棉花糖。后来我们长大，他成了万众瞩目的天才校草。
越发喜欢安静的他总嫌我很吵很烦人，却从未在任何人面前松开过我的手。那时候我以为，
他会这么牵着我一辈子。直到大学毕业，他进入霍氏集团。忙碌之下，我旺盛的分享欲，
他无法再忍受。大多数时间，连敷衍的一个“好”字，都不愿再给予。
他不耐烦地给我定规矩：“我很忙，没有时间听你说这些无关紧要的废话。
”“以后跟我说话，一小时只能说一句。”看着他疲惫的样子，我告诉自己：他太累了，
工作压力太大了，别给他添乱。从那天起，我开始严格遵守这条规定。
发给他的每句话我都字斟句酌。但其实，对他说的更多的话，仅仅用来关心他不规律的作息。
我勉强安慰着自己，好在他对周围人也这么没有耐心。可惜大学毕业那年，
我那份勉强也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了。那一年，秦家找到了他们流落在外的亲生女儿，蒋月。
尽管我的亲生父母是善良的工人，从未亏待过蒋月。可蒋月随口一句我欺负她，
养父母就立马与我这个“假货”划清了界限，将我赶出秦家。一夜之间，我从云端跌落。
霍彦深的态度，成了我唯一能抓住的浮木。他难得主动给我打了电话。“订婚戒指我买好了，
晚上过来取一下。”“一会儿莫叔会给你打电话，你选套喜欢的房子住着，
以后生活费我也会给你打。”“别怕，没有什么会改变的。”哪怕求婚被他刻意省略，
我还是感动得几乎落泪。在我最艰难的时候，他没有抛弃我。我没用霍彦深给的钱，
自己租了个小房子，上班的工资足够我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生活。我期待着生活重新好起来，
期待成为霍彦深新娘的那一天。只是，我很快发现，霍彦深对蒋月，是不同的。
3养父母一句麻烦照顾蒋月，他就常常带蒋月去公司学习。就算蒋月装成怯懦的样子，
霍彦深也没有丝毫的不耐。就算蒋月的问题简单到手机一搜就能得到答案，
霍彦深还是全程细致地亲自进行解答。就算看到我站在门口，
霍彦深对她的态度还是亲昵的好像我才是外人。他眼里的怜惜有多重，
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我站在门口，一次又一次放下想要敲门的手。原来，
他不是讨厌所有人说废话。只是那个例外，不是我。在他几乎要将蒋月圈在怀里教学后，
我第一次和他发生了争吵。霍彦深眼中毫无心虚，他甚至斥责我：“月月什么都不懂，
要不是所有属于她的资源都被你占有了，她怎么可能会这样？”“她怕自己被人看不起，
连多问一句都不敢，我不这样引导她，她还能怎么办？”我的那点不甘和委屈，
便化作了沉重的负罪感。是，是我欠她的。所以，我什么也不能说。
我只能守着霍彦深施舍般给予的婚约，卑微地爱着他。然而关系彻底破裂，并没用太久。
租的老旧公寓的吊灯在我吃饭时毫无征兆地坠落。我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就被沉重的架子砸倒在地。铁锈味在空气里瞬间弥漫开，剧痛和眩晕让我动弹不得。
我躺在狼藉的碎片中，求生的本能让我用尽全身力气，抓到沙发上的手机。第一个，
也是唯一一个念头，是打给紧急联系人霍彦深。我想让他帮我打120，
那时我已经晕得说不清楚自己的位置。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接通。传来的，
却是蒋月娇柔的声音。“喂？”剧烈的疼痛和逐渐模糊的意识，
让我无法思考为什么是她接电话。
我用尽最后一点气息求救：“灯……砸到我……120……”“嗯？姐姐你说什么？
”电话那头，传来了他们的对话。是霍彦深不耐烦的声音。“她又有什么事？
”蒋月的声音带着一丝无辜的迟疑：“没听清。”“她说话了是吧？那就挂了，
一个小时一句话的额度结束。”电话挂断。那一刻，头顶伤口撕裂的剧痛，
远不及心脏的万分之一。我彻底晕了过去。再后来……我接到那通几乎要了我命的电话。
然后，我选择去了非洲的野生动物救助机构。那里很好，没有冬天，
也没有会嫌弃我吵闹的人。只是，我也老了，说不出话了。4霍彦深找到我的宠物医院时，
我刚给一只橘猫做完绝育。他声音有些哑：“安安，我查到了三年前的事。
”我低头摘手套洗手，没有回应。他懊恼道：“我不知道你受伤了，是蒋月接的电话。
”“如果知道，我肯定会立马送你去医院，
还会找心理医生给你……”“要是你没有一声不响就走掉，我一定会带你去A国，
找最好的脑科专家和心理学家治你……”我依旧不理他，只是用力搓着手，
像在冲刷那年洗不干净的血迹。霍彦深语气渐渐恢复了往日的镇定。
“我已经联系了治疗心因性失语的专家。”“我有一处适合静养的庄园，环境很好，
设备也齐全。安安，听话，我们先去治病，好吗？”听话。这两个字像一把钥匙，
瞬间打开了尘封的记忆大门。从小到大，他都是这样。嫌我太烦太吵，立下苛刻的规矩，
却又在我需要帮助时，第一时间处理好一切。所以我才在生命垂危的时候拨通了他的电话，
视他为唯一的救命稻草。但我太笨了，忘了那时他的身边已经有了蒋月。
他不再是我的英雄了。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酸涩，再次低头打字【我不去。
】他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直接地拒绝，脸上闪过一丝错愕。我继续敲打。【霍彦深，
我不是因为受伤才失声。至少，不全是。】【你忘了，在我做完手术之后，
你还对我做了什么吗？】被霍彦深挂断电话后，我还是做了手术。从麻药中醒来后，
我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霍彦深给我打来视频。
他告诉我他的父母逼着他娶真正的秦家千金。他告诉我，
他实在不忍心看蒋月整日为了他流泪。“她从小该有的一切，身份、宠爱、优渥的生活，
都被你阴差阳错地占据了二十二年。”“既然我们现在还没正式结婚……安安，
你把婚约还给她，好吗？”“毕竟，当年刚出生时，被我抱着定下婚约的婴儿，是她不是你。
”听到最后一句话时，我无声地流下了眼泪。刚刚打的止痛针，怎么一点用也没有了。
我痛得想嚎啕大哭。我知道，霍彦深早就能独当一面，没人能逼他。是他，自己选择了妥协。
终于在全世界的背弃后，他也开始嫌弃我是个假的了。过去二十二年的无数次十指相扣，
也因此一并抹消了。电话那头，霍彦深得不到回应，疑惑地问：“安安，你怎么不说话？
”成了哑巴的我，什么都说不了，只能沉默地挂断了电话。挂断电话的下一秒，
他就发来消息。他说蒋月很喜欢我为自己设计的那件婚纱，希望我能让出来。
【那是我自己为自己设计的，没用秦家的钱，凭什么要让给她！
】我浑身颤抖着打下这一句话。有关蒋月，霍彦深一向回得很快。
【要不是你占据了她千金的身份，哪里有机会跟着名师学服装设计。】我笑得眼泪都掉了。
他怎么不让我把命也还给蒋月呢。【好，我会寄过去。】我让朋友把婚纱带来医院。
亲自拿起剪刀，一下，一下，将那些承载了我所有青春爱恋与幻想的洁白纱缎，剪了个粉碎。
然后，将它们装入纸箱，寄给了霍彦深。回忆至此，霍彦深脸色惨白。“对不起，安安。
”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眼底布满了红血丝。“对不起……我看着蒋月的样子，
我觉得愧疚。”“她本来该被我宠大的。我也觉得有义务把属于她的，我这个丈夫的身份，
补偿给她。”他痛苦地捂住额头，反思道：“但我错了。婚姻不是补偿。
”“蒋月她并不适合我，结婚后，我才真正了解了她是一个怎样的人。”“人这一辈子，
还是要和同频的人在一起才对。”他说最后一句话时，目光意有所指地落在我身上。
我没有在意他莫名投来的目光，而是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同频的人么？
我想起了我的丈夫周骁。一个能和一只狗聊一下午的话痨。他话多得要命，哪怕我是个哑巴，
我们也从不会没话说。和他在一起，我才感受到被全然接纳和欣赏。原来，爱，
不只是听情话，更是每天能听对方说很多废话。想着周骁，我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霍彦深黯淡的眸光骤然一闪，语气变得急切而充满期待：“安安，既然如此，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重……”诊所的门“哐当”一声被猛地推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