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服务器阵列正中央那块监控屏幕上,一条代表最高权限通道的、完全独立的血红色光路骤然贯通!像一把烧红的长矛,瞬间刺破江城混沌的网络天空!庞大的数据洪流被强行约束在季家主干网的带宽里,伪装成日常操作的涓涓细流,以最高的优先级,悄无声息地流向目标——
地球另一端,那座代号“巢穴”、由超级AI和顶级智囊团共同构建的全球金融暗网核心。
嗡…!
服务器阵列风扇的尖啸声达到了极限,像濒死的困兽。空气中弥漫起一股刺鼻的塑料和金属烧焦的混合气味。陈海死死盯着另一块屏幕上的倒计时进度条,鲜红的数字如同催命符一样跳动:0.000秒!通道建立!
“成了!”陈海猛地向后瘫在吱呀作响的破椅子上,浑身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虚脱地大喘气。
世界另一头的战争指令,通过一条被强行征用的“本地水管”,无声无息地发了出去。目标只有一个:榨干季家这座破堤坝后蓄积的所有钱塘大潮。
空气里的焦糊味越来越重。**在冰冷的机床上,感受着左肩后空落落的灼痛,还有右腿膝盖里针扎似的酸胀。季东明的笑声,秦雨柔冰冷的眼神,那个碎了一地的空骨灰盒…都在脑子里搅拌。
还差一把火。
“海子,”我看向还在平复呼吸的陈海,喉咙干得发紧,“帮我弄张纸,一支笔。”
陈海挣扎着爬起来,在堆满杂物的工具箱里翻了半天,找出一卷油腻的蓝色拷贝纸和半截秃头铅笔。
我在散发着机油味的纸边缘写下两个字,指腹用力揉搓纸面,留下模糊的、几乎看不见的铅笔印,然后将那半截带着我指纹和皮肤碎屑的铅笔,连同纸一起推过去。
“这个,”我指了指那两个字——“烬天”。
铅笔头上的屑渣沾上了这两个字。我的指纹,皮肤的碎屑,还有铅笔里微量的铅芯成分。
“把这铅笔灰,和纸卷在一起,包好。”我看着陈海,“用你最快的、最干净的渠道,不要沾网。把它放到‘风铃’在江城的死信箱。地址你还记得?”
陈海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风铃?那个专门替‘烬天’干脏活的地下掮客?哥…你要惊动他们?那帮家伙要价可狠了,而且…”
“他不敢要我的价。”我打断他,声音冷得能冻住空气,“送到就行。明天日落之前。”
陈海握紧了那半截铅笔和那张纸,油腻的指头上沾满了乌黑的铅芯粉末,还有看不见的指纹印记。他重重点头,眼神里没有疑问,只有一股豁出去的凶狠:“明白!保证落地!”
风铃。一个行走在金融界灰色地带的幽灵组织,有最顶级的掮客,也有最黑暗的杀手。没人知道他们的首领是谁,但他们认钱,认信物,更认恐惧——尤其是对“烬天”这个盘踞在财富与武力巅峰的庞然大物的恐惧。
我在那张纸上写的“烬天”字样,用的力道和角度,在特定的技术分析下,会暴露出书写者右腿膝关节有严重旧伤的特征。加上我的生物信息碎片(铅笔屑里的指纹、表皮细胞)——这就是信物。一个属于“烬天”最高裁决序列的、无法伪造的个人烙印。
死信箱的位置我记得。江城老城区,一处废弃的邮筒夹层,代号“红鲤鱼”。三年前为了处理一条线上的断尾,我亲眼看着最后的信息被投进去。那是属于最高裁决序列才能启用的秘密管道。
轰隆!
窗外遥远的天空,隐约滚过一阵闷雷。不是下雨,是江城另一端季家的炼钢炉还在日夜不停地咆哮。那声音像野兽的垂死喘息。
风起了。暴风雨的前兆。
诊所的窗户被风敲得啪啪响。**头盘腿坐在那张吱扭作响的破藤椅上,怀里抱着个大搪瓷茶缸,茶叶梗子在水面上下沉浮。他眼皮耷拉着,像是睡着了。可我右腿膝盖刚挨了一针他的家传秘方,辣得像有团火在骨头缝里烧。他扎针时连眼皮都没掀,位置却刁钻得厉害。
“憋不住就叫唤。”**头嘬了口茶水,声音黏糊糊的,带着点关外腔的含混,“憋死你个小犊子也省了老夫的力气。”
汗顺着鬓角往下淌,不是热的,是疼的。我咬肌绷得死紧,一声没吭。这老头的针确实有点邪门。火烧火燎的痛感下面,那死沉的、像坠了千斤铅块的右腿膝盖,有丝极微弱的、几乎抓不住的暖意在盘绕。像干涸的河床裂了道细缝,冒出一丁点湿润的气息。
裤兜里那台市面上早已绝迹的、厚得像块板砖的诺基亚蓝屏手机震了一下。嗡…极其轻微。
是**头自己的破手机,塑料壳子都裂了缝,摆在油腻腻的小桌上嗡嗡震,屏幕亮起个未接电话的图标,没名字。江老头连眼皮都懒得撩一下,任由它震。
我瞄了一眼桌上震动的手机,挪开视线。手机震动停止,屏幕暗下去。
有情况。不是季东明那边——他没那个脑子能摸到这条线。是“风铃”?
“小子,心不静。”**头忽然睁开眼,他那双浑浊的老眼瞥过来,精光一闪,又隐没下去,“药性顶进去,靠心气带。你心里长草,烧干了都没屁用。”他把搪瓷缸子重重往小桌上一顿,缸底嗑在桌面那块暗红色的油渍上——是昨天带血的帆布包留下的印子。“药钱!三天了!你小子不是吹牛,钱呢?!”
门外传来刺耳的刹车声,轮胎摩擦着潮湿的地面,发出尖啸,急停在诊所门前不到三米的地方。紧接着是“砰砰”两声重重的摔车门响。脚步杂乱而沉重,带着一股跋扈的气息。
“老头儿!”公鸭嗓响起,粗声大气,“赶紧出来!昨儿老孙头那脚怎么样?骨头接没接歪?”
透过贴着模糊磨砂贴的窗户玻璃,只能看到几个歪歪斜斜的人影围在门口,挡住了光线。为首的一个身形矮壮,花衬衫领口敞着,脖子上挂着根黄澄澄的狗链子。
**头浑浊的老眼里浮起一丝极淡的冷笑,像是早已看惯了这种场面。他没应外面的喊叫,反而慢悠悠给自己续了点热水,茶叶梗在水涡里沉浮。“听见没?要账的来了。狗腿子的狗腿子,腿子崽子。”声音不高,却像钝刀子刮铁皮,带着冷飕飕的寒气,“比你这正主儿利索多了。”
我盯着门口晃动的人影,膝盖里的烧灼感似乎被一股冰封住。花皮狗?季东明手下专门搞脏事的一支,仗着手里有点器械,开砂石厂起家,养了一票没脑子光有力气的打手。昨天季东明在钢绞线上动手脚废了个工人?今天这“花皮狗”就找**头查账?这吃相,难看得像饿了三天的豺狗。
“喂!耳朵聋了?!”门被踹了一脚,震得门框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一个秃瓢大脑袋凑近了窗户玻璃往里瞅,鼻子都快压扁了。
**头像是没听见,只吹着搪瓷缸子里的茶叶沫子,眼皮都没抬一下。他慢条斯理地从油腻腻的工具盘里,拿起一把大概只适合给猪放血的厚背刃口刮刀,还有一柄长柄带钩的小锤子,不紧不慢地在手里掂量着。那动作,像是在掂两条待宰的鱼。
他掂着那把锈迹斑斑的刮刀和古怪的钩锤,终于懒洋洋地站起身,佝偻的腰背在门口晃动的阴影里显得格外单薄。他走过去拉门栓,老旧的木门轴发出一阵让人牙酸的“吱呀——噶”声。
门外冷风混着机油和汗馊味猛地灌进来,卷起地上的灰尘。三个壮汉堵在门口。领头的花衬衫领口扣子崩开了,露出黑乎乎的胸毛和一道斜疤,三角眼斜睨着屋里。另外两个歪瓜裂枣堵在后面,一个膀大腰圆跟半截铁塔似的,另一个精瘦,手里无聊地甩着半截钢管。
花衬衫上下打量**头,嘴里啧啧有声:“就是你这老梆子给老孙头接的腿?看着可不太牢靠啊,别是给接瘸了吧?咱们季少的厂子要按工伤理赔的,这可不行!耽误季少大事儿懂不懂?昨儿那个工单谁让你接的?医药费单据开给谁了?拿出来看看!”他说着就伸出手,几乎要戳到**头脸上。
诊所里光线昏暗,那“铁塔”的视线越过花衬衫和**头,落在角落的我身上。他眼神倏地一厉,像闻到血腥味的鬣狗。
“狗哥!”铁塔猛地扯了一把花衬衫的胳膊,指着角落里靠墙站着的我,一脸活见鬼的表情,“妈的…那小子…像不像少爷要找那个…温烬?季少昨天发话要整个江城翻出来的那个‘烬柴火’?!”
他这一嚷嚷,花衬衫和那个精瘦打手的目光像毒蛇般猛地转过来,钉子一样钉在我身上。门外雨里还站着两个没进门的喽啰,闻声立刻往前挤,把门口堵得死死的。
空气骤然凝固。
花衬衫那张被酒色掏空的脸上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像被点燃的炮仗,嘴巴夸张地咧开,露出被烟熏黄的牙:“**!真是他!”他像打了鸡血,兴奋地搓手,三角眼里的光贪婪又轻蔑,“季少可说了,挖出这废柴火苗子有重赏!妈的,今儿出门踩狗屎了!给我按住他!”最后一句是吼出来的。
精瘦打手反应最快,手里那半截钢管抡圆了,带着风声就朝**头旁边空档冲过来,目标是角落的我!另外两个门外的也往里挤。
砰!噗!
那精瘦打手的动作快,**头手里的钩锤更快!手腕那么似慢实快的一抖,像赶苍蝇,锤头准确无比地敲在精瘦打手攥着钢管的腕骨上!骨头裂开的清脆声在狭小的诊所里炸响!
“呃啊——!”精瘦打手惨嚎刚出口半截,**头佝偻的身体像装了弹簧,脚步诡异一滑,几乎贴到了他身侧。那生锈的厚背刮刀贴着**头的破褂子递出来,刀背反手,狠狠抽在打手侧颈的大动脉窦上!
声音沉闷。精瘦打手的嚎叫卡在喉咙里,翻了个白眼,面条似的软了下去,砸在旁边的药柜上,瓶瓶罐罐滚了一地。
太快!快到门口另外两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头一脚踹开挡路的昏迷躯体,身形不退反进,迎着堵在门口的花衬衫和铁塔就撞过去!他那身佝偻像是瞬间消失了,如同扑向老树的毒藤!
“**?!”花衬衫下意识后退半步,手忙脚乱要拔别在后腰上的东西。但他动作在**头面前慢得像乌龟!铁塔壮汉怒吼一声,像头发狂的野猪,砂钵大的拳头带着风直捣**头的后背!
**头背后像长了眼睛,身体在极其狭窄的空间里不可思议地侧拧!铁塔的拳头擦着他破烂的衣角砸空,重重砸在老旧的门框上,木屑横飞!同一瞬间,**头左手肘毒蛇般向后反撞!精准无比地顶在铁塔胳肢窝下方肋骨缝里!
“呃…呕…”铁塔壮硕的身躯猛地弓成了虾米,脸瞬间涨成猪肝色,连惨叫都发不出,只有剧烈的倒气抽噎!巨大的身体因剧痛和窒息暂时僵直。
而此时,**头正面撞进花衬衫怀里!花衬衫刚摸到腰后家伙的手被他枯瘦却铁钳般的手一把扣住!花衬衫惊恐地想挣扎,**头的右脚如同毒蝎摆尾,无声无息却凶狠地踢在他两个小腿迎面骨交叉点上!
咔嚓!
骨头断裂的脆响。
“嗷——!!!”花衬衫那公鸭嗓发出的惨嚎能震碎玻璃,浑身筛糠似的抖起来,腿像两根断掉的面条,人直接跪倒在地。被他拔到一半的那把黑乎乎的喷子(霰弹枪)掉在地上,滑出老远。
**头看都没看地上的惨叫猪,枯瘦的手指闪电般在花衬衫喉结下方某个凸起处一点。
花衬衫的嚎叫戛然而止,大张着嘴,像条离水的鱼,拼命倒气,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有口水不受控制地往下流。
从三个打手扑进来到全部躺下**、抽搐、无声嘶嚎,整个过程不到十秒。快到另外两个挤在门口没完全进来的小喽啰,脸上的狞笑还没来得及转化为惊恐。
风从敞开的门灌入,卷动着地上的灰尘和刺鼻的汗臭味、血腥味、还有药味。
**头佝偻着背,像做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弯腰捡起地上那把喷子。他粗糙的手指随意地在油腻腻的金属管上抹了一把,留下自己的指纹,然后走到我面前,把那玩意儿往我脚前一丢。
枪管砸在我脚边的湿泥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油腻的金属被雨水冲刷着。
“你惹的祸。”**头的声音毫无波动,像在说一块抹布,“自己收拾。别脏我的地。”
他转身,拿起掉在地上的搪瓷缸子,走到墙角的铝盆里,舀了点凉水,仔细冲洗着沾了血迹和汗渍的缸壁。哗啦啦的水声敲打着铝盆底。
诊所里只剩下粗重混乱的喘息和极痛苦的压抑**。
我看着脚边躺着的花皮狗打手们,还有那把沾着泥污和指痕的喷子。
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
门外的两个喽啰终于从极度的惊恐中回过神,连滚爬带扑通跪在门外泥水里,对着屋里哭喊,喊得破了音:“爷!江爷爷!饶命啊!跟我们无关!是季少…是季少让我们来的!我们就是跑腿的啊江爷爷!”
“烬…烬哥!温烬哥!求您开金口!给条活路!”
**头慢悠悠冲干净了搪瓷缸子,甩了甩水,坐回他那吱呀乱响的藤椅,闭目养神。仿佛屋里的血腥味和外面的鬼哭狼嚎只是刮过一阵风。
我没看地上那些烂泥,弯腰,握住那冰冷油腻的枪管,把枪拎了起来。这东西太重了,带着死亡的铁腥味。我拖着腿,走到那几个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的花皮狗面前。
痛苦蜷缩的铁塔,无声张着嘴的花衬衫,昏迷的精瘦打手。剩下那两个磕头虫。我停在花衬衫面前,居高临下。他跪在地上,膝盖被自己踩碎,脖子里像是塞了棉花,想喊喊不出,只能仰着脖子,充血的眼珠里满是恐惧,盯着我手里的家伙。
“季东明让你们来‘收拾’老孙头?”我声音不大,雨声里却字字清楚,“还是来‘收拾’我的?”
花衬衫拼命摇头,汗和口水混在一起往下淌,眼神因为剧痛和恐惧彻底散了。
“东…东城…东城制钢…季少的…文件…柜…”铁塔趴在地上,抱着肋骨,艰难地往外吐字,“老…老孙头…钢绞线…事故报告…要…要拿回去…报…保险…工伤…”
我盯着他:“钢绞线?”
“就…就是…固定…吊装钢材…用的…麻…麻花钢…东明厂…那台…绞盘…是…是老爷…老爷…老爷子在时候…”铁塔挣扎着说,每说一句都抽着气,“老…老爷子的老…老东西…用了…快二十年…那刹车…那刹车…早…早就…早就坏了…”
老孙头。事故报告。用了快二十年的老绞盘。早就坏了的刹车。季家。保险理赔?
花衬衫跪在地上抖得更厉害了。
诊所角落里传来**头一声冷哼:“报保险?呵。等着喝人血的丧钟吧。”
我掂了掂手里沉甸甸的铁家伙。保险?不止报保险。季东明怕是想借这个由头,把厂子里这些用了十几二十年的老破烂统一“报废”,再高价从他季氏旗下的关联公司“采购”新设备吧?拿老工人的血,榨出双份油水。
算盘珠子崩到我脚面了。
就在这时,裤兜里那台诺基亚死沉死沉地震动起来,嗡嗡声带着一种沉闷的穿透力。
不是电话。是特定的震动频率,短促的三次,停顿,又是两次。连续不断。
来了。不是风铃的死信鸽。“巢穴”的指令落地了?还是…风铃对信物的回应?
我松开握着喷枪的手。冰冷的铁家伙“哐当”一声砸在花衬衫身旁的泥水里,溅起的污水混着血丝糊了他一脸,腥臭难闻。花衬衫吓得猛地一哆嗦,连滚带爬地往后缩,断裂的腿骨在泥水里拖出两条肮脏的痕迹,喉咙里压抑着破碎的嘶嘶声,眼神活像见了活鬼。
我没理他们,掏出那台厚重的诺基亚。老式单色屏蓝幽幽的光照亮屏幕上方几行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白色英文数字代码。内容极其简短,是特定编码指令的组合,指向一个坐标,和一个时间窗口:
【目标:JDHY(江东汇益)-江城分部】
【资产剥离协议。最后交割。】
【时间窗口:17:00-17:15(当地时间)】
【执行载体:烬天】
【钥匙:生效】
江东汇益。全球顶尖的私募之一。东明制钢最大的隐形债主,捏着超过四成的可转债,随时能转成股权把季家那点家底掏空。季家那条工业破船能在江面上晃晃悠悠这么些年,江东汇益这根看不见的缆绳功不可没。
烬天的钥匙生效了?在江东汇益的核心协议交割期?
风铃的死信箱动作这么快?还是巢穴的反击本就如雷霆骤降?我盯着屏幕上那个冷冰冰的时间窗口——最后交割期只剩不到一小时?窗外的天色愈发阴沉,暴雨前的乌云压得极低。季东明现在在哪儿?正举着香槟庆贺新设备的采购案?还是搂着秦雨柔,等着接收我温烬的尸体?
时机到了。得再加把柴,让这把火烧得更旺、更猛。
“海子。”我拨通了陈海那条同样埋在地下的加密线路,声音压得极低,只够对方听见,“季东明,定位。现在。”
电话那头传来快速敲击键盘的噼啪声,还有压抑的兴奋:“收到!哥你等会儿…那傻货信号在城东‘天禧宴会厅’,私人包间!嘿,还开着屏蔽器呢…等等!信号切了,改到江心洲‘观澜公馆’!靠,挺能蹦跶!”
“观澜公馆?”
“对!就是他爹早年置办来钓鱼消遣的那幢!临江,清静!适合干‘大事’!”陈海语气带着点狠辣的兴奋。
清静?适合干“大事”?怕不是季东明察觉到什么风吹草动,想躲进那座独立江上的堡垒?晚了。
“放点消息出去。”我看着地上那几个缩成一团的“花皮狗”,眼神里的寒意能把雨冻住,“给花皮狗背后真正靠山的人。就说季东明躲在观澜公馆,藏着好东西,怕被查,在转移。”
花皮狗这种底层捞偏门的,后面都有靠山,要么是警队里的蠹虫,要么是季家其他见不得光的生意伙伴。季东明想躲?这消息像颗带血的肉骨头,足够引来一群抢食的饿狗去堵观澜公馆的门!让他们窝里咬。
“再放第二条,”我看着**头慢悠悠擦拭沾血的旧刮刀,“给东明制钢的老厂长,孙有旺。就说老孙头的腿,是季东明指使人弄的绞盘刹车线,就为了赔钱换新设备,顺便把厂里那批老顽固都清理了。事故报告在季东明书房的保险柜里,原始备份在…银行个人保管箱。”后半句是现编的,但足够真——孙有旺是老厂长,知道季家核心业务的银行是哪家。
陈海立刻回应:“明白!花狗靠山放第一个点,孙厂长放第二个点!包准开花!”
挂了电话。诊所里只剩下粗重混乱的喘息、压抑的**和**头慢条斯理冲洗刮刀的水声。
该走了。去添最后一把薪柴。
我拖着那条被烧灼感填满的右腿,踩过地上冰冷的污泥和血水混合物,向诊所外走去。空气闷得能拧出水来,远处的天空压着暗红和墨黑。
轰隆隆——!闷雷滚过天际。
风铃的铅灰会落在“红鲤鱼”。江东汇益的交割窗口在流逝。花皮狗的靠山和老厂长的怒火正在路上。季东明的江心“观澜公馆”不会再清静。
季东明,你季家这艘破船,该沉了。
裤兜里的诺基亚再次震动。嗡嗡…嗡嗡…和刚才巢穴指令那短促的震动完全不同,这次是连绵不断的长震,带着某种急促的催促感。
风铃的死信鸽回巢了?动作比预期更快!还是…情况有变?
“烬哥!”我刚拐出破诊所门口的巷子,陈海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喘息从电话里冲出来,背景里还能听到他那边服务器风扇低沉的嘶吼和噼里啪啦的键盘狂响,“风铃的死鸽回来了!东西我取了!还有!季东明那头有鬼!”
“说。”
“我刚把观澜公馆的点一撒出去,他那边的信号就彻底哑了!像是整个物理屏蔽拉满!但更邪乎的是——江心洲那头的监控镜头被我强行戳进去一个!他根本不是一个人在观澜公馆!秦雨柔也在!”陈海的声音带着点困惑和凝重,“而且…那幢房子所有的安保探头都关着!是他自己主动关的!秦雨柔她…她在哭!哭得很惨!好像在砸什么东西!”
哭?砸东西?季东明主动关了监控躲在那里,秦雨柔也在场?这不像偷情,更不像庆功宴。气氛不对。
“截张图过来!”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了一下。那个空骨灰盒的碎片又在脑子里翻腾。
“图马上到你那个砖头机!但哥…还有更麻烦的!”陈海声音陡然紧绷,“江东汇益那边的资金流动不对劲!十分钟前还正常走流程对冲季家的盘,交割倒计时也启动着…但就在刚才,妈的,最后五千万核心款项突然冻结!流向被锁死了!直接卡在交割窗口上!他们内部账房数据流我撬不开,只能看到这笔钱被临时挂起,授权码是红色的…最高级别!像是…被另一只手强行按下了!”
红色最高冻结?!我脚步猛地顿住,砸在潮湿的石板路上溅起泥点。烬天钥匙生效下,江东汇益的核心交割还能被冻结?巢穴权限不够?不对!烬天的优先级理论上无可置疑!除非…冻结权来自更高层级?或者…江东汇益那边发生了内部权限失控?
季东明…他凭什么?
突然,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撕裂了雨幕!急促尖啸,不止一辆!
陈海在那边也叫起来:“**!警车!好几辆!冲着我们这巷子来了!目标好像是破诊所那边!刚才那几条花皮狗可能没清理干净尾巴?!哥你先撤!我这边…”
“别硬碰!清空痕迹!你躲死!”我立刻打断他,抬头看向街口。果然,红蓝警灯的光芒已经穿透雨幕,拐进了这条破巷!速度极快!冲**头诊所去的?
诊所门口地上,花衬衫还瘫在那,鼻涕眼泪血水糊了一脸。
这帮警察来得太快!也太“巧”!刚打完人就踩点来?花皮狗的靠山就在里面?还是冲着清理痕迹来的?
不行!不能在这儿被拖住!最后的环节绝不能出岔子!我拖着腿立刻往诊所反方向的一条更窄的黑巷深处隐去。巷子黑黢黢,堆满垃圾,老鼠吱吱窜过。
裤兜里的砖头诺基亚突然震动起来,是陈海那边的紧急线路!
“哥!刚戳开江心洲一个安全出口的高清摄像头!”陈海的声音带着破音的惊恐,“季东明…季东明在…在追秦雨柔!不是追!是逼!他…他手里…手里拿着东西!对着秦雨柔!**!好像是枪?!画面看不太清!但那女的感觉要被逼跳江了!”
“什么?!”心脏骤然停了一拍。枪?跳江?观澜公馆靠江!
嗡——
兜里的另一台诺基亚几乎是同时震动!是**头那条线!尖锐的震感隔着衣料都能扎到皮肉!
我一脚踏入更深的黑暗里,身后破诊所门口那红蓝警灯的光芒乱闪,警笛声几乎刺穿了耳膜。而电话那端,秦雨柔恐惧到撕裂的尖叫和陈海语无伦次的惊吼,像是隔着冰冷的雨水一起狠狠砸进我的意识里:
“哥!季东明他疯了!他把秦雨柔堵在天台栏杆了!那女的往后靠啊!后面就是江!掉下去几十米!季东明他…”
“…温娃子!”**头的声音从另一个诺基亚话筒里炸出来,混着那边一片警笛嘶鸣和混乱的喝问声,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尖锐如刀的急促,“诊所…让一群披着皮的狗崽子砸了!他们要找的不是我!他妈的翻箱倒柜冲你那点裹腿布来的!说里面可能**!姓季的贼喊捉贼,栽赃栽到老子头上!还抢我东西!”
**头话没说完,突然戛然而止。
“喂?江老!”我冲电话吼。
哗啦——轰隆——!
话筒里猛地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破碎坍塌声!木头撕裂的声音,沉重金属倒地哐当碰撞的声音,夹杂着混乱的怒骂和惨叫!
像是…一整面墙被人用什么东西暴力撞塌了?!
紧接着是短暂的死寂,只剩下破碎的墙体掉落的哗啦声。
下一秒,**头粗粝的声音才重新在极度嘈杂的背景音里艰难地冒出来,喘着粗气,吐字却带着一股血腥味的戏谑:“嘿…妈的…还想拆老夫骨头?先尝尝你们警车上的拆房锤砸断自个儿腰的滋味儿吧…小兔崽子们,骨头脆得跟豆腐渣似的…”
我的心跳沉到冰点。
诊所被冲击,**头被迫动了杀招,那边生死不明。
观澜公馆,秦雨柔被逼到天台边缘命悬一线。
江东汇益的最后交割,那笔能压垮季家脊柱的五千万,在最关键瞬间被神秘冻结卡死。
“烬哥!看信息!”陈海嘶声吼着发来一张图。另一台诺基亚屏幕亮起,是观澜公馆天台截图的低像素影像——
季东明站在天台边缘,背对着镜头,看不见脸,但他手里握着一个冰冷的、反光的东西,直指着前方。前方那个贴着天台湿滑栏杆的女人,长发凌乱,半边身子几乎悬在栏杆外,正是秦雨柔!她的一只手在背后死死扒着铁栏,手指关节用力到发白,另一只手好像在护着什么东西紧贴着身体…等等!她怀里的东西…那个形状?!
轰隆——!!窗外漆黑的天空,终于积压到了极限,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夜幕,瞬间照亮了我瞳孔骤缩的眼!
那东西…被她死死护在怀里,挡住大半边的…像是个…暗红色的…方盒?!
嗡!!!
大脑一片空白,时间仿佛冻结了。
骨灰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