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美设计的年会宴会厅,水晶灯把红酒杯照得发亮。
台上,主持人举着话筒喊得亢奋:“接下来是最激动人心的抽奖环节!三等奖——最新款平板电脑,有没有人想要?”
台下掌声雷动,何顺安坐在角落,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口袋里的硬片。那是块边缘磨白的工牌,塑料壳子裂了道缝,正面印着“星途科技”,背面刻着他的名字,字迹早被岁月磨得发淡。
“顺安,发什么呆呢?”旁边的同事撞了他胳膊一下,“再不集中精神,抽奖券都要被收走了。”
何顺安回神,扯了扯嘴角。他来创美半年,从设计助理做到底层职员,每天按时打卡、按时交稿,却总像隔着层玻璃——没人知道他是谁,也没人在乎他曾是谁。
“下一个奖项!”主持人突然拔高声音,手里的卡片晃了晃,“咱们今年特别增设了一个‘年度进步空间最大奖’,俗称——最差员工奖!”
笑声哄地炸开来。
何顺安的心跳顿了半拍。
“获得这个奖项的是——”主持人拖长语调,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角落,“设计部,何顺安!”
聚光灯“唰”地打过来,刺得何顺安眯起眼。
台下的议论声瞬间涌到耳边:
“是他啊?难怪,听说他跟李主管处过,分手了还赖在公司。”
“混了半年还在最底层,绩效月月垫底,不选他选谁?”
“快看李主管的脸色,估计要气炸了。”
何顺安抬眼,正对上不远处的李兰。
她穿米白色西装套裙,头发挽成利落的低马尾,是设计部人人敬畏的主管。此刻她眉头拧成结,眼神冷得像冰,正死死盯着他。
“顺安,快上台啊!”一只手突然递来话筒,带着香水味的指尖蹭过他的手背。
是王静。
她是李兰最好的闺蜜,也是公司副总,靠家里关系进来的,却总装得温柔亲和。此刻她笑得眼睛弯成月牙,语气却藏着刺:“大家都等着呢,说说怎么做到全部门绩效垫底的?是没经验,还是没上心啊?”
话筒递到嘴边,何顺安能清晰听到台下的窃笑。他攥紧口袋里的旧工牌,塑料壳子硌得掌心发疼,那道裂缝像条细小的伤口,提醒着他三年前的那场崩塌——星途科技破产,他从云端摔进泥里,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刻正站在台上,假惺惺地等着看他出丑。
“怎么不说话?”王静又催了句,故意把话筒往他嘴边送了送,“是不是不好意思啊?其实没关系,承认自己不行,也是种勇气嘛。”
“我不行?”何顺安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压过了台下的嘈杂。
他抬眼看向王静,眼底没了平时的温和,只剩一片沉寂的冷:“王副总,评价别人之前,不如先看看自己的办公桌——上周你让助理替你写的设计方案,是不是还在抽屉里没敢交?”
王静的笑容僵在脸上,手指攥紧了裙摆:“你、你胡说什么!”
“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何顺安转向台下,目光最终落在李兰身上,“还有,绩效垫底的原因,李主管应该比我更清楚——我上个月提交的三个方案,是不是都被你压着没上报?”
李兰猛地站起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脆响。她快步走上台,一把抢过王静手里的话筒,声音冷得像冰:“何顺安,你少往我身上泼脏水!”
“泼脏水?”何顺安扯了扯嘴角,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调出邮件记录,“我上周三给你发的方案修改建议,你没回;上周五提醒你交标截止日期,你也没回。现在说我没上心,合适吗?”
台下安静了一瞬,随即又炸开了锅:
“原来李主管压了他的方案?”
“难怪绩效差,这不是故意针对吗?”
“他俩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分手了就公报私仇?”
李兰的脸涨得通红,她没想到何顺安会当众拿出证据。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火气,声音却依旧尖锐:“就算我压了你的方案,也是因为你做得不好!何顺安,我早就说过,设计这行不养闲人,你要是一直混日子,不如辞职!”
这句话像根针,扎进何顺安的心里。
三年前,他还是星途科技的创始人,手里握着百亿市值的公司。那时李兰还不是主管,只是个刚毕业的实习生,她攥着他的手说:“顺安,我想跟你一起打拼,等你把公司做到上市,我就做你的首席设计师。”
可现在,她却站在台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叫他“闲人”,让他“辞职”。
何顺安的指节捏得发白,口袋里的旧工牌仿佛要嵌进肉里。他看着李兰眼里的厌恶和不耐烦,突然觉得有些可笑——他隐姓埋名三年,忍着王静的陷害,等着她看**相,原来等来了这么个结果。
“会辞职的。”何顺安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但不是现在。”
他抬眼,目光扫过台上的李兰和王静,眼底的温度一点点凉下去:“等我把该拿的拿回来,该清的清干净,自然会走。”
说完,他没再看任何人,转身走下台。
聚光灯还追着他的背影,台下的议论声、王静的冷哼、李兰的喘气声,都被他抛在身后。他走到宴会厅门口,冷风从门缝里灌进来,吹得他打了个寒颤。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他掏出来,屏幕上跳出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老板,三年期限到了,证据齐了。星途的旧址,随时可以启用。”
何顺安的指尖在屏幕上顿了两秒,回了个“知道了”。
他抬头看向窗外,夜色浓稠,远处的写字楼亮着零星的灯。他攥紧手里的旧工牌,塑料壳子上的裂缝硌得掌心发疼,却也让他的眼神渐渐变得锐利。
王静,李兰。
三年前你们欠我的,从现在开始,该一点一点还回来了。
他转身,没再回宴会厅,而是走向电梯。电梯门缓缓关上时,他最后看了眼宴会厅的方向——那里还在喧闹,没人知道,一场打败所有人认知的风暴,已经开始酝酿。
而他口袋里的那块旧工牌,就像一把钥匙,即将打开尘封三年的真相,也即将掀开这场“追夫火葬场”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