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内只知我苦恋表哥江砚礼已久,而落花有情,流水无意,
素有“京中第一公子”的江砚礼嫌我胸大无脑,始终避我如蛇蝎。殊不知此乃我无奈之举,
只因婶母的一声指令,迫不得已而为之罢了,什么喜不喜欢,好好活下去才是王道。
直到我冲破婶母的桎梏,找到京城中立足之法,断然决定离开江府时,
那素来高高在上的清冷公子却把我堵在角落,眼眸猩红。“阮阮,别闹了,
速随我回府”男人紧皱眉头,声音沉沉。“江公子说笑了,此处便是阮阮的家。买肘子,
好说,不买,一边儿玩去,别打扰姑奶奶我发大财”我神情漠然,一把推开他。1.一年前,
本生活在江南水乡的我被婶母召入京中,别无他因,只因婶母回母族的那天,
在一众姑娘中一眼就看上了我。胸大腰细,模样娇媚,一双美目勾人魂魄,
一看就是”勾引男人”的好苗子。加之,庶女的身份,身份低微好拿捏。
婶母对我甚是满意,回府当天,便带上了我。再三强调要我成功勾引并嫁给江砚礼,
否则我那可怜的姨娘在府内不会好过后。想到我那懦弱却爱我至深的姨娘,和瘦弱的弟弟,
我终是咬唇点了点头,踩上去京城的轿子。在府内生活的这三年里,
我对江砚礼可谓无所不用其极,追他的手法也是五花八门。其中不乏,无论刮风下雨,
上下学堂都尾随在江砚礼身后,包括赶走他身边所有的“潜在情敌”,
数次被他的同窗戏称为“江砚礼的小尾巴”,扰得江砚礼烦不甚烦。亦或是,
拿出自己所有的私房钱,为江砚礼精心学习春风阁的舞蹈,只为在他的生辰宴上,
幻想戏本子里公子对我惊鸿一瞥,由此爱上我的戏码。现实却是,
我在生辰宴上做抛媚眼的动作时,不慎脚滑摔了个狗吃屎。不仅让他颜面尽失,
一向情绪不显露于外的他脸色黑如锅底,更让婶母罚掉我当月为数不多的银钱,
囊中羞涩的我只好连啃了一个月的冷馒头,从此落下胃痛的毛病。更有甚者,
看着始终清清冷冷,不为所动的江砚礼。某天心血来潮,我终于咬牙对他下了**,
不顾女子该有的矜持,提前褪下轻纱躺在他的床上,
最终却被中药并暴怒的他衣不蔽体地赶出房外。“薛阮,你怎会如此不知廉耻!!
”江砚礼咬牙切齿的声音仍回荡在耳畔。雨滴一点一点打在身上,我仰首看天,
视线渐渐模糊。身冷,心更冷。在此之后,因为风寒,我足足在床上躺了月余,
江砚礼更是看都没来看我一眼,除此之外,我还被当成笑柄,在府内名声大噪,
下人看我的眼神也带着几分不屑与轻蔑。往事不堪回首,至今想起来都是泪。
2.游花船“薛**,此诗可做何解?薛**?”温柔女声从对面传来,
隐隐带有挑衅忽被点名的我,一个激灵,手中的鸡腿都差点滚下桌去,茫然抬头看向林清瑶,
“噗嗤,清瑶,你可别拿薛**作乐了。这从穷乡僻岭来的人家呀,怎会有如此才华。
怕是连大字都不识得几个呢”“哈哈哈,就是,这乡里来的女子果真粗鄙,
真不知道哪里有脸跟在江公子后边的。若我是她呀,还不如一头撞墙,了却此生才好呢,
真是羞死人了”林清瑶身边几个好友连声附和,上下打量着我,捂嘴嘲讽道。“哎,
薛妹妹虽身份低微,但毕竟是江公子的表妹,才情少些也情有可原的,
姐妹们可勿要再说了”林清瑶故作嗔怒道。她明知我不善诗词,还故意问我作词之事,
这不摆明了人家是冲我来的嘛。“哎呀,春桃,什么味儿这么冲啊?你闻到了吗?
”我捏住鼻子,皱着眉毛,煞有其事地摇了摇扇子。“这嘴腌了几年啊?这么入味儿,
少吃点盐吧,瞅你们闲的”“你!!”林清瑶和几个世家**哪里见过如此粗鄙的言论,
那脸登时青红紫绿,煞是好看。不过须臾之间,林清瑶便换上一副欲哭的模样,
配上清丽的面容,十分惹人怜爱。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刚才怎么了她呢“薛阮,
你又在添什么乱!”江砚礼厉声道。手腕传来一阵疼痛,随之便是一股大力把我推开。
这一推,便是让我的腿磕到了石头上,前年为救江砚礼留下的旧伤蓦地发作,
疼得我眼泪都快出来了。我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心底带着几分悲怆。明明,
他昨日才抱着我,同我许下誓言,说要娶我为妻,带我看遍燕国大好河山。
今日就为了其他女子,置我如此境地。也是,谁叫那女子名唤林清瑶呢?
若不是林清瑶早已与他人有了婚约,这郎有情妾有意的,就只差生米煮成熟饭了。
江砚礼这婚事儿才不会轮到我头上呢。呵,果真是应了那句话。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
3.还记得那年夏日,江砚礼与几个友人上山打猎游玩,不小心落入了猎户设的陷阱,
直到深夜都未归来。急于讨取江砚礼欢心的我,自是与他们随行。眼见天一点点变暗,
只他一人未归,我壮着胆子,抄起一根棒子和火把,就去了山上寻他。夏日蚊虫格外多,
我的身上被叮了好些个大包,尤其是这荒山野岭的,时不时还传出去几声狼的嚎叫,
着实渗人得慌。最后我是在一个深坑里发现了蜷缩成一团的江砚礼。
那时候的他许是在野外待久了,发上了高烧,意识早已模糊不清。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江砚礼弄出来,并一深一浅地背他下了山,期间,手臂被枝丫划伤,
我却浑然不觉。但毕竟,江砚礼是个大男人,男女体力终有悬殊,在下坡时,一个列粗,
我的腿便被压住,受伤严重。听旁人说,那时的我可怖极了,
若不是我身上的江厌离太过显眼,他们险些就要打杀掉我。我狼狈得如上来索命的厉鬼,
破烂的衣裳配上血淋淋的伤口,场景可见一斑。自那以后,我的腿便落下了毛病。
4.“我说过,不要在外面惹事,你怎地就是不听,如今还要跑来丢整个江府的脸吗?
清瑶身份娇贵,怎是你能够比拟的,这门婚事,你若安分点,我也会谅在你的名节上,
对你负责的。”是了,像我这般对某男子死缠烂打的女子,因为风评不好,
再加之未出阁便住在男方家,一般是很难再嫁出去的。或许,从我踩上去京城的轿子,
一切都冥冥之中注定了。可现在的我疼得厉害,哪顾得上江砚礼说了些什么,只是不语,
豆大的汗珠从额边滑下。江砚礼见我不回话,以为我是故意同他作对,当下怒气不由得更大。
“薛阮!你现在胆子越发大了是不是,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与那民间泼妇有甚么区别,
诗书礼乐,端庄贤淑,你怕是一个字都没学到,”一旁的春桃发现了我的异样,
连忙扶我坐下。待缓上一口气,疼痛感逐渐消却后,我抬头冷冷地看了江砚礼一眼。
“江公子说得对,我这等乡下来的粗鄙丫头,定是配不上才名在外的您的。
号称第一才女的林**与您倒是般配极了。阿阮在此祝您们秦晋之好”忽地,
我便不想再装了,太累了。不想再做那个唯江砚礼不可,天天绕着他转的小丫头了。
至于娘亲和弟弟,我会另谋法子,把他们接出来,早日在京城立足的。话落,
我心里便如一块重石落下,只潇洒留下一个背影,拂袖而去。“你!
”江砚礼许是从未见过如此忤逆他的我,当下被气笑了。“薛阮!此去一别,
就不要再回江府了!不过,看在你对我有救命之恩的份上,趁现在,道个歉,求上一求,
或许我还能回心转意,来日娶你为妻。”见着我的背影,
江砚礼只觉心底一股郁气在体内横冲直撞。不过,想到来日,我温言软语,
变着花样求他复合的场景,江砚礼生出的怒气又蓦地平复了。毕竟以前,
我俩不是没有过争吵,但结局往往都是我先软下性子来道歉。江砚礼知道,我薛阮爱他入骨,
非他不可。5.见我没有半分停下来的意思,江砚礼的心终于开始乱了。
他一个健步追了上来,把我拉在一个角落,如往常安抚般摸了摸我的头,低声道。"好了,
方才我是凶了些,但这也是为你好。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这世子妃的位置,
我还是给你留着的。惹上清瑶,对你没好处,只是徒添事端罢了。
今晚....我做桂花糕给你吃?"以往江砚礼只要这样摸摸我的头,我便会欢喜异常,
就算是叫我立刻为他去死,我也是愿意的。更别提他难得一次的道歉了。
江砚礼拿准了我会原谅他。"嗯"我勾了勾唇角,一改以往的火热,只是冷淡点了点头。
江砚礼见我此番冷淡,愣了愣,心底登时有几分不是滋味儿。
他何时在薛阮这里有过如此冷遇?好歹自己也是京城第一公子,
哪个贵女不是想对他投怀送抱。更何况,这可是向来对自己痴迷无比的薛阮啊。
吃了瘪的江砚礼,心里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堵得他十分难受。只得甩袖离去,
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可是,江砚礼一直不知道,桂花糕是林清瑶最喜爱的吃食,
而我恰好对桂花过敏。以前为了不拂了他的兴致,每次我都会把他做的桂花糕吃得干干净净。
长此以往,江砚礼便以为我同林清瑶般,最爱的便是他亲手做的桂花糕。他永远也不知道,
吃完桂花糕的当晚,红疹遍布我的全身,我疼得在床上直打滚,泪水直飚,
只得偷偷请大夫治疗。即便如此,我还一遍遍安慰自己,江砚礼给我做桂花糕吃,
终究是对我有几分在意的。直到某次,我无意间得知桂花糕是林清瑶最喜欢吃的东西。
而江砚礼这番手艺,便是为了讨她欢心而苦练出来的。甚至,
就连江砚礼给我的那几次桂花糕,都是林清瑶吃剩下的。呵,江砚礼啊,江砚礼。
你拿我当什么人了,怕是连挥之即来,招之即去的一条狗也不如吧。狗儿尚得主人的怜惜,
我又算什么?我看着落花在水面上激荡出的一层层涟漪,
离开江府的念头在这一刻变得异常坚决。6.还未下船,耳边忽地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
“啊!”紧接着便是,一声落水的扑通声。眼看着女子的身体一点点下沉,
船上的女眷们皆乱成一锅粥,但却无一人敢下去搭救。毕竟此时水流湍急,稍有不慎,
便会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遑论这船上大多是世家**和丫鬟,会水性者并无多少。
大脑来不及思考,出于本能,我跳了下去,艰难游向那个挣扎的女子。
冰冷的水很快没过我的身体,此时正值冬日,寒凉刺骨,自幼遭嫡母刁难,饿肚子是常事,
为填饱肚子,我常偷偷去池塘抓鱼,因此水性极佳。没费多大功夫,便将落水女子救起。
变故发生在我托送女子上岸的那刻。小腿部传来一阵抽搐,
因着冷水的**以及江砚礼方才那推,旧伤在此刻忽然复发。体力渐渐不支,
冷水逐渐没过我的口耳鼻,意识也随之陷入黑暗之中。四周尖叫声交谈声此起彼伏,
然而我一个字也分辨不出来。沉入池塘的那刻,我忽就觉得很委屈。这些年的心酸涌入心间,
泪水与湖水融为一体。甚至想着,倘若就这般死了,倒也不错,至少落得个宁静。
7.腰间传来男人有力的臂膀触感,我就这样被捞出了湖面。我略略睁开眼,却是一片模糊,
随之便是唇部传来的湿热感。炙热呼吸交错。不知亲了多久,耳边的声音也愈发清晰,
视线渐渐明晰起来。眼前男人有着一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五官精致如精雕细琢,
穿着是平民百姓的麻布衣,却挡不住他的张扬肆意。此刻,马尾少年水润的唇部微微泛红,
分外惹眼,想来是方才吻得太过猛烈所导致的。想到这里,我的脸便不受控制地发烫起来,
还未待我道谢。如玉少年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视线,向我看了过来,却是率先开口凉凉道,
“下次救人要三思,菜,就别逞强,不然,英雄没做成,反搭进自己的小命。
今儿个算你走运,遇上了小爷我。”一时间,我的脸色变幻莫测,方才的娇羞顿时消失无踪,
笑话!姐姐我游水抓鱼的时候,你小子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还未待我开口狡辩争论。
少年不知瞥见了什么,方才不可一世的脸色忽地变换几分,一件外袍就这样披在了我的身上。
一句更让人气愤的话差点没让我老血喷出来。“....还有,下水前注意衣着,
虽然一马平川,就连我家大黄都比你丰满,啧,但终归伤风败俗!”8.因着下午的争吵,
江砚礼并未留马车给我。就这样,我披着少年的衣服,慢慢走回江府时,已是深夜。
当我察觉我的房间里灯火亮堂时,心里有几分诧异。推开门,便瞧见江砚礼一脸阴郁,
坐在桌边,指尖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他如玉的脸庞在灯火里明明灭灭,瞧得不甚清晰。
深知江砚礼的习惯,我又怎地不知这是他不耐烦的表现。“...怎么?这才知道回来了?
”沉默半晌,江砚礼终是打破沉默。“与你无关”我并未看他,毋自收拾东西,
淡淡道“来真的?薛阮,你不要不识时务,离了江府,你还有何处可去?薛府?呵,
你那贪财懦弱的父亲,身为他亲女儿的你不会不了解吧。
他恨不得把你塞到我床上以换取江家的庇护才好呢”“还有母亲,你觉得,她会放你走?
”说着,江砚礼便欺身而上,一手狠狠钳住我的下颚,逼迫我与他对视。
下颌传来的疼痛让我皱了皱眉。一股浓烈的酒气就这样窜入我的鼻间,他平日里不爱喝酒的,
就算是喝,从来都是点到为止。9.记得他上次喝醉还是在江老太太去世的那晚。那夜,
向来高高在上的江砚礼抱着我哭得像个孩子,说什么这世上再无真心待他之人。
许是生了几分恻隐,我一直轻拍江砚礼的后背,安慰道“没关系,公子以后还有我,
阮阮会陪你好久好久的”我陪他喝酒到天亮,还在书房里闭关好几日,方才作罢。
虽然在此之后的江砚礼照旧待我冷漠,可我们之间的关系终究带了几分微妙变化。而那,
也是我第一次看见江砚礼如此脆弱的一面。
10.我这才惊觉此时的江厌离不似平日里清冷模样,连带着眼尾都带着几分猩红。
“...江公子,你醉了”我偏头想躲,却被他一把扣住后脑。"从前,
你都唤我砚哥哥的..."他嗓音沙哑,滚烫的唇狠狠压下来。这个吻带着酒气,
更带着股说不清的怒意,像是要把我拆吃入腹。我正想推开他,却见他突然僵住,
目光死死盯着我身上披着的外袍“....这衣服哪来的?!”江砚礼声音发抖,
手指攥得骨节发白。我心头一跳,却故作轻松:"如你所见,野男人的。
"江砚礼眼底瞬间涌上血色。见状,我一个机灵,便把他推出门外。“薛阮,你作甚么不好,
非要学这些不入流的把戏来激我?”过了好一会儿,江砚礼声音才幽幽从门外传来。
“我说过,只要你安分守己,我会娶你的。”江砚礼声音沉沉,最终喟叹一声。
11.江砚礼自昨夜后,已有好几日都没回府。想来此次着实是气狠了,不过正如我意。
正当我仔细思索,该如何找个理由离开江府时。下人前来传话,婶母找我。我嘴角微勾,
这不机会就来了。【听说你昨日救下一落水的姑娘?最后体力不支,还是被一外男捞起的?
】婶母端坐在大堂中间,轻呷一口茶,不动声色道。【是...】【荒唐!身为江府的人,
就该做好不在外面惹是生非的觉悟!还与外男勾勾搭搭,传出去,让江府的面子往哪里搁!
】一个茶盏向我扔来,额头顿时破了一个口子。【薛阮!这些年来,我可没少栽培过你,
可你呢?不仅没得到砚礼的心,反而玷污了我江府的名誉。简直就是废物!
】【既然你做不到,就该换更给力的棋子了,你啊,就莫要怪我凉薄狠心了。】话罢,
便朝身边的嬷嬷递过一个眼神。这是赶我出府的意思。是了,婶母最是看中江家声誉。
12.我回到房间,简单收拾了些,诸如细软,几件衣裳等必要的东西。说来也是可笑,
在江家呆的这几年里,为变着花样讨江砚礼开心,我花了不少银子打点身边的人,
只为了解他的喜恶,甚至为此记录了满满一书卷。如今留下的不过十两银子罢了。
想来真是脑袋被驴踢了,我恨铁不成钢地想道。要知道,这世间最是男人靠不住,
想要存活下去,还得是自己。把命运寄托在别人的身上便是彻头彻尾的豪赌。啪嗒!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