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初站在衣帽间里,手指划过一排排衣裙,最终停在了一件米白色的修身连衣裙上。简洁的剪裁,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在腰间有一条细细的银线刺绣——这是她自己设计的款式。
"**,车已经备好了。"管家在门外轻声提醒。
"谢谢,我马上下去。"宁初对着镜子最后检查了一遍。她化了淡妆,将长发挽成一个低髻,耳垂上戴着自己设计的珍珠耳钉——小巧精致,不失大家闺秀的风范,又不会太过刻意。
下楼时,父亲已经在客厅等候。宁父看到女儿,眼中闪过赞赏的神色。
"很得体。"他点点头,"祁深是个很注重细节的人,你这样穿正合适。"
宁初微笑,没有告诉父亲她花了整整一小时在衣帽间里挑选。这不是为了讨好那位素未谋面的联姻对象,而是对自己的尊重。
车子驶向S市最高级的私人会所"云巅"。这家会所实行严格的会员制,据说入会费高达七位数,是商界顶级人士的聚集地。
"祁深选在这里见面,说明他很重视这次会面。"宁父在车上解释道,"云巅的隐私性极好,很多重要商业谈判都在这里进行。"
会所坐落在城市最高建筑的顶层,电梯需要专用卡才能启动。当电梯门打开时,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子已经等在门口。
"宁先生,宁**,请随我来。祁总已经在等二位了。"
宁初跟着引导走过铺着厚实地毯的走廊,心跳不自觉地加快。她悄悄深呼吸,平复着情绪。这不是相亲,她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商业谈判。对方看中宁家在珠宝行业的影响力,而她需要一个体面的婚姻来结束过去那段可笑的单恋。
引导者在一扇雕花木门前停下,轻轻敲了三下。
"请进。"门内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门开了,宁初跟着父亲走进去。会客室宽敞明亮,落地窗外是整个S市的壮观景色。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对着他们站在窗前,听到声音后缓缓转身。
宁初的呼吸一滞。
面前的男人与想象中截然不同。他穿着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轮廓分明的脸上是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他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整个人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威严和气场。
这不是什么游手好闲的富家子弟,而是一个久经沙场的商业帝王。
"宁董事长,久等了。"祁深向前两步,伸出手与宁父握了握,声音低沉而有磁性。
"祁总客气了,我们也是刚到。"宁父笑着回应,然后侧身介绍,"这是小女宁初。"
祁深的目光转向宁初,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宁初强迫自己不要移开视线,坦然迎上他的目光。
"宁**。"祁深微微点头,伸手与她相握。
当他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手时,宁初感受到了一种奇特的温度——他的掌心并不像外表那样冷峻,反而有着令人意外的温暖。
"祁总。"宁初礼貌地回应,声音平稳得不露一丝波澜。
"请坐。"祁深示意他们落座,自己则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侍者悄无声息地送上茶点,又安静地退了出去。
"我想宁董事长已经向宁**说明了我们的意向。"祁深开门见山,没有任何寒暄,"祁氏准备拓展奢侈品市场,尤其是高级珠宝领域。宁氏在珠宝行业的根基和人脉对我们很有价值。"
宁初微微挑眉。她本以为会是一场装模作样的相亲,没想到对方如此直截了当。某种程度上,这反而让她感到轻松。
"祁总果然如传闻中一样雷厉风行。"宁初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不过恕我直言,如果只是看中宁家的人脉,合作的方式有很多种,何必选择联姻?"
祁深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他靠在沙发背上,手指轻轻敲击扶手。
"两个原因。"他声音平静,"第一,祁氏需要的是一个长期稳定的合作伙伴,婚姻关系最能确保这一点。第二,我个人也需要一个合适的妻子来稳固在家族中的地位。"
宁初注意到他说"合适的妻子"时,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复杂神色。
"我明白了。"宁初放下茶杯,"那么祁总对'合适的妻子'有什么具体要求?"
祁深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聪明,不惹麻烦,能应付社交场合。宁**毕业于伦敦艺术大学,有自己的设计工作室,在业内小有名气,符合这些条件。"
宁初没想到他调查得如此详细。她微微倾身向前:"祁总似乎对我很了解。那么您应该也知道,我刚刚结束一段长达二十年的单恋?"
会客室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宁父紧张地看了女儿一眼,但宁初保持着平静的表情。
祁深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今天的第一个近似微笑的表情:"知道。但我也知道,程昱不值得你浪费二十年。"
宁初心跳漏了一拍。他连程昱的名字都知道?
"商业联姻最重要的是各取所需。"祁深继续道,"我可以提供祁氏的资源和人脉,帮助宁氏进一步扩大规模。作为交换,我需要一个不会干涉我工作、能在必要场合扮演好祁太太角色的伴侣。"
宁初突然笑了:"听起来像是一份工作描述。"
"本质上就是如此。"祁深坦然道,"婚姻对我来说是一种合作关系。当然,基本的尊重和忠诚我会保证。"
宁初沉思片刻,然后抬起头:"如果我同意,我的设计工作室会怎样?"
"继续经营,如果需要,可以获得祁氏的投资。"祁深回答得很快,显然早已考虑过这个问题,"事实上,你的设计才华也是我看重的因素之一。祁氏的珠宝线需要新鲜血液。"
这个回答让宁初有些意外。她本以为他会要求她放弃事业,专心做祁太太。
"听起来条件很优厚。"宁初直视祁深的眼睛,"但我有一个问题——为什么是我?以祁总的地位,应该有更多选择。"
祁深沉默了片刻,然后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他解开西装扣子,从内袋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名片夹,抽出一张照片推到她面前。
照片上是一个珠宝设计草图,一枚以蝴蝶为灵感的胸针,线条流畅而富有生命力。
宁初惊讶地睁大眼睛:"这是...我的设计?"
"三年前伦敦毕业展上的作品。"祁深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温度,"我当时正好在场。你的设计有灵魂,不是市面上那些庸俗的复制品。"
宁初没想到他竟然见过自己的作品。她拿起照片,手指微微颤抖。那是她早期的设计,带着青涩但真挚的情感。
"所以,这不仅是商业决策?"宁初轻声问。
祁深的表情重新变得难以捉摸:"商业永远是第一位的。但欣赏你的才华,确实是一个加分项。"
会谈持续了一个小时,大部分时间是祁深和宁父讨论合作细节,宁初则安静地聆听,偶尔提出一两个犀利的问题。祁深每次都会认真思考她的提问,然后给出详尽的回答,这种尊重让宁初感到意外。
"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告辞了。"宁父看了看手表,起身说道。
祁深也站了起来:"我让司机送你们回去。"
"不必麻烦了,我们的车就在楼下。"宁父婉拒。
"那我送宁**到门口。"祁深出人意料地说。
宁初看了父亲一眼,宁父会意地点头:"那我先去楼下等你。"
门关上后,会客室里只剩下宁初和祁深两人。空气突然变得有些不同,宁初能清晰地闻到祁深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混合着雪松的气息,沉稳而内敛。
"还有话要对我说?"宁初打破沉默。
祁深走到窗前,背对着她:"你比我想象中更冷静。"
"失望了?"
"恰恰相反。"他转过身,目光如炬,"调查报告中的宁初是一个为爱情盲目付出二十年的天真女孩。今天的你,却像个精明的商人。"
宁初笑了:"人总会成长的,尤其是被现实狠狠打醒之后。"
祁深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关于我们的协议,你考虑得如何?"
"我需要三天时间。"宁初说,"这不是小事,我想慎重决定。"
"合理。"祁深点头,"周五之前给我答复。"
他递给她一张名片,上面只有一个名字和电话号码,没有任何头衔和公司信息。
"我的私人号码。任何时候都可以直接联系我。"
宁初接过名片,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一丝微妙的电流似乎从接触点蔓延开来。她迅速收回手,将名片放进包里。
"谢谢你的时间,祁总。"
"祁深。"他纠正道,"既然可能要结婚,不必这么正式。"
宁初点点头,转身向门口走去。就在她的手碰到门把时,祁深的声音再次响起:
"宁初。"
她回头,看见他站在落地窗前,夕阳的余晖为他高大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
"无论你做什么决定,"他的声音异常清晰,"都不要因为程昱那个废物而否定所有可能性。"
宁初怔住了。这不是一个商业伙伴该说的话。她微微点头,然后轻轻关上了门。
回家的路上,宁父难掩兴奋:"祁深比我想象中还要看重这次合作!初初,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宁氏可以借助祁氏的平台走向国际!"
宁初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心不在焉地应着。她的思绪还停留在那个站在夕阳中的身影,和他那句出人意料的"不要因为程昱而否定所有可能性"。
他到底调查了多少?又为什么在意她的感受?
手机震动打断了她的思绪。是闺蜜林薇发来的消息:「听说你今天去见联姻对象了?怎么样?是谁家的公子哥?」
宁初犹豫了一下,回复:「祁氏。但不是孙子,是祁深本人。」
消息刚发出,电话就响了起来。
"祁深?!"林薇的声音几乎刺破耳膜,"那个'商界阎王'祁深?"
宁初将手机拿远了些:"你认识他?"
"谁不认识啊!"林薇压低声音,"我表哥在祁氏工作过,说那个人冷酷无情,开起人来眼都不眨,对手公司被他整垮了好几家!初初,你要小心,他找你联姻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宁初想起会客室里那个认真讨论她设计作品的男人,与林薇口中的形象似乎不太吻合。
"他看上去很讲道理..."
"那是面具!"林薇急切地说,"听我说,你一定要查清楚他为什么选你。祁深那种人,绝不会做没有算计的事。"
挂断电话后,宁初陷入了沉思。林薇的话不无道理,祁深选择她确实有些蹊跷。但另一方面,今天见面时,她能感受到他眼中偶尔闪过的真诚。
最重要的是,这场联姻对她而言何尝不是一个新开始?一个摆脱过去、证明自己的机会。
她拿出祁深的名片,指尖轻轻抚过那个烫金的号码。三天后,她会给他一个答复——一个或许会改变两人一生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