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巨大的恐惧交织在一起,让他浑身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他竖起耳朵,惊恐地聆听着树林里的动静。风声,虫鸣,
树叶的沙沙声…还有没有…那催命的高跟鞋声?没有。只有一片死寂。
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松懈了一丝丝,巨大的疲惫感和伤痛瞬间席卷而来。
他瘫软在冰冷的树干下,意识开始模糊。就在他几乎要昏睡过去时,
一个冰冷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脑海——奥菲…她会善罢甘休吗?她说过,
她预判了他的走位…封锁了他的退路…这片树林…通往哪里?她会不会…就在前面等着他?
巨大的恐惧再次攫住了他!他猛地睁开眼,挣扎着想站起来继续跑,
但脚踝处传来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再次跌坐回去。体力早已透支,伤痛让他寸步难行。
他绝望地靠在树干上,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无声滑落。
逃出生天的短暂喜悦被更深的、如同跗骨之蛆的恐惧取代。他逃出了那座别墅,
却仿佛坠入了一个更大的、由奥菲的阴影编织的、无边无际的牢笼。他不知道,这场噩梦,
何时才是尽头。冰冷的露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刺骨的寒意。
刁瑞蜷缩在巨大的树干下,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和脚踝的剧痛。
树林里的黑暗浓稠得化不开,远处偶尔传来几声夜枭凄厉的啼叫,更添几分阴森。他不敢睡,
也睡不着。奥菲那如同地狱传来的嘶吼声,
还有她抓住他脚踝时那冰冷刺骨、几乎捏碎骨头的触感,反复在脑海中回放。
她会不会追出来?她会不会有别的路?她会不会…就在附近?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神经。他竖起耳朵,捕捉着黑暗中的每一丝声响。
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远处模糊的车流声,甚至自己因为恐惧而过于剧烈的心跳声,
都被无限放大,扭曲成令人心悸的威胁。时间在恐惧的煎熬中缓慢流逝。
东方天际终于泛起一丝灰白,驱散了部分黑暗。树林的轮廓在朦胧的晨光中逐渐清晰。
光线给了刁瑞一丝微弱的安全感。他挣扎着,扶着粗糙的树干,尝试着站起来。
左脚踝刚一受力,就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额头上瞬间冒出冷汗。
他低头看去,脚踝已经肿得像个发面馒头,皮肤呈现出可怕的青紫色,显然伤得不轻。
这样根本走不远。他必须找到人求救!他辨别了一下方向,依稀记得昨晚狂奔时,
似乎听到过远处公路的车流声。他咬紧牙关,拖着那条剧痛的腿,
一瘸一拐地朝着记忆中声音传来的方向挪去。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烙铁上,
汗水混着血污不断从额头滑落。不知道走了多久,
脚踝的剧痛和失血带来的眩晕感越来越强烈。就在他感觉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
透过稀疏的林木,他终于看到了一条蜿蜒的柏油公路!希望瞬间点燃!他用尽最后力气,
跌跌撞撞地冲出树林,扑倒在公路边的草地上。一辆辆汽车呼啸而过,
没有人注意到路边这个狼狈不堪的少年。他挣扎着爬到路边,用尽全身力气挥手。终于,
一辆看起来有些破旧的皮卡车缓缓停了下来。车窗摇下,
露出一张胡子拉碴、带着警惕的中年男人的脸。“喂,小子,你怎么了?
”司机看着刁瑞满身泥污血痕、肿胀的脚踝,皱紧了眉头。
“救…救命…”刁瑞的声音嘶哑微弱,带着哭腔,
“有…有人追我…帮帮我…报警…”巨大的恐惧和终于获救的松懈感同时袭来,他眼前一黑,
彻底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时,刁瑞发现自己躺在洁白的病床上。消毒水的味道充斥鼻腔,
左脚的脚踝打着厚厚的石膏,手臂和脸颊的擦伤也被处理过,贴着纱布。
明亮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暖洋洋的。安全了?他茫然地看着天花板,一时间有些恍惚。
病房门被推开,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面容和蔼的女警员。
“刁瑞同学,你醒了?”男警察走到床边,语气平和,“感觉怎么样?
”“警察叔叔…”刁瑞的声音依旧沙哑,看到警察制服,巨大的安全感让他鼻子一酸,
眼泪差点掉下来,“有人…有人抓我…囚禁我…”“别急,慢慢说。
”女警员递给他一杯温水,声音温柔,“我们接到报警,那个送你来的王师傅说有人追你。
我们已经派人去你说的大概位置搜索了,暂时还没发现可疑人员和那栋别墅。
你能详细说说情况吗?对方是谁?长什么样?具**置在哪里?
”刁瑞急切地把自己如何被奥菲从公园带走,囚禁在郊外别墅,如何发现那些音频文件,
如何被迫顺从,以及昨晚如何拼命逃出来的经过,断断续续地讲了出来。
他提到了奥菲的名字、年龄、身高特征、工作(文职),
以及那栋隐藏在树林里的、有黑色铁门和高墙的别墅。他描述着奥菲的变态行径,
声音因为激动和后怕而不断颤抖。两个警察认真地听着,做着记录。
但当刁瑞提到那些被收集的“呼吸声”、“吞咽声”等音频文件,以及奥菲用录音威胁他时,
男警察的眉头微微蹙起,和女警员交换了一个有些复杂的眼神。“刁瑞同学,
”男警察等他说完,斟酌着开口,“你说的情况,我们都记录了。
关于你提到的这位‘奥菲’,我们会尽快核实她的身份信息,并进行调查。
不过…”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谨慎,“你说她囚禁你,有实质性的证据吗?
比如她限制你自由的痕迹?或者那些录音文件?”证据?刁瑞愣住了。他猛地想起,
自己昨晚在逃跑前,确实删掉了那个文件夹!而且,那台电脑还在别墅里!
他身上除了擦伤和扭伤,没有任何被捆绑或殴打的明显伤痕。那座别墅的位置,
他只能描述个大概方向,具体在哪片林子,他根本说不清!
“我…我删掉了那些录音…”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绝望,
“电脑在她那里…别墅…别墅在很偏的地方,周围都是树,
我…我记不清具**置了…”他急切地补充,“但是是真的!她真的锁了门!她威胁我!
她…”“刁瑞同学,你别激动。”女警员安抚道,“我们理解你的恐惧。但你现在的描述,
缺乏直接的物证。比如,你说她囚禁你,但房间里没有锁链,
也没有监控拍到强行带走你的画面。你说她用录音威胁你,但录音文件已经被你删除,
我们也无法提取。至于位置,我们会扩大搜索范围。”男警察接话道:“另外,
根据你提供的名字和特征,我们初步查询了市内符合条件的人员信息。
叫‘奥菲’这个名字、年龄22岁左右的女性,在系统内没有记录。文职工作范围太广,
很难锁定。你确定她的名字和工作是真实的吗?”没有记录?刁瑞如遭雷击!奥菲…是假名?
连工作也可能是假的?他这才惊觉,他对这个囚禁了他、让他恐惧到骨髓里的女人,
除了她展现给他的那些“信息”,竟然一无所知!她的真实姓名?她的住址?她的社会关系?
一片空白!“我…我不知道…”巨大的无力感再次将他淹没。他感觉自己像个疯子,
在讲述一个荒诞离奇、却又拿不出任何证据的恐怖故事。“这样,”男警察合上记录本,
语气依旧公事公办,“你先安心养伤。我们会根据你提供的大致方向进行搜索,
也会继续核查相关信息。同时,”他看了一眼刁瑞,“鉴于你目前的状态和伤势,
我们建议通知你的父母。他们现在应该非常担心。”父母!刁瑞的心猛地一沉。
他失踪了这么久…父母一定急疯了!愧疚感瞬间涌上心头。警察离开后不久,
病房门被猛地推开!一对面容憔悴、双眼通红的中年夫妇冲了进来,正是刁瑞的父母。
“小瑞!”母亲看到病床上打着石膏、满脸伤痕的儿子,瞬间扑了过来,紧紧抱住他,
放声大哭,“我的儿子!你去哪了!吓死妈妈了!”父亲站在一旁,
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的男人,此刻也红了眼眶,嘴唇哆嗦着,用力拍了拍刁瑞的肩膀,
声音哽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父母的眼泪和担忧像温暖的泉水,
暂时冲刷掉了刁瑞心头的冰冷和恐惧。他靠在母亲怀里,
感受着久违的、真实的亲情和安全感,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掉。
他断断续续地又向父母解释了一遍自己的遭遇,
省去了那些过于羞耻的细节(比如被收集声音和威胁录音),
只强调被一个叫奥菲的女人骗走囚禁。父母听得又惊又怒又心疼。
父亲当即表示要去找警察问个清楚,一定要抓住那个坏女人。母亲则紧紧握着他的手,
一遍遍说着“没事了,回家了,安全了”。在父母的坚持下,刁瑞在医院住了三天。
脚踝的扭伤需要固定观察,身上的擦伤也需要换药。这三天,父母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给他带来家里煲的汤,陪他说话,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不愉快的回忆。警察也来过两次,
一次是例行询问补充细节,一次是告知他们,在刁瑞描述的大致区域内进行了搜索,
确实发现了一些零散的别墅,但都有人正常居住,
并未发现符合刁瑞描述的、有特殊高墙电网且近期有异常情况的独栋。关于“奥菲”的调查,
也因信息模糊而暂时没有进展。“也许是你记错了位置?或者受了惊吓记忆有些偏差?
”警察委婉地表示,“我们会继续留意,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孩子好好休养。”没有证据,没有线索,
甚至连那个女人的真实身份都成谜。刁瑞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
心头却蒙上了一层更深的阴影。警察和父母眼中的关切是真的,但那份将信将疑,
他也清晰地感觉到了。他们更倾向于认为他遭遇了某种绑架未遂或严重的惊吓,
导致记忆和认知出现了一些混乱。奥菲…她就像一缕幽魂,完美地隐藏在了阳光之下。
出院那天,脚踝的石膏换成了固定支具,医生叮嘱需要静养至少一个月。
父母小心翼翼地把他接回了家。熟悉的房间,熟悉的书桌,一切都和他逃离前一样。
只是那台曾经存放着噩梦的笔记本电脑,已经被父母收了起来。“小瑞,
那个…警察说可能涉及案件,暂时封存了。”父亲解释道,语气带着一丝不自然。
刁瑞点点头,没说什么。他知道,那里面除了被删除的文件夹,
大概也找不出什么指向奥菲的直接证据了。她那么谨慎的人…回到家的最初几天,
刁瑞几乎不敢出门。他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拉上厚重的窗帘,只留一条缝隙。
吹草动——楼下的脚步声、邻居的关门声、甚至窗外飞过的鸟影——都会让他瞬间惊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