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降临。刺耳的警报撕裂城市上空,
官方广播用嘶哑的声音重复着唯一的生路:“所有市民请注意,保持原地静止!
不要发出任何声音!不要有任何动作!重复,任何动作都将引来‘污染物’!
”我死死捂住嘴,把自己缩在衣柜的角落,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就在这时,
黑屏的手机突然亮了。屏幕上没有信号,只有一行猩红的文字。
【诡则求生指南】【亲爱的玩家晏宁,想活下去吗?很简单哦。】【第一步,
找到你此生撒过的最大的谎。】【第二步,找到它,抱着它,然后和它跳一支舞。
】【温馨提示:跳得越投入,活得越久哦。】【游戏开始。
】1.我以为是哪个挨千刀的黑客在这种时候开玩笑。直到隔壁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是住在对门的王阿姨。她儿子发着高烧,她哭喊着要去医院。然后,声音戛然而止。
我透过衣柜的缝隙,看到一个扭曲的、由灰雾组成的人形怪物,穿墙而入,
正在啃食王阿姨的家门。那怪物没有五官,身体上浮动着一行字:“我马上就到。”我认得,
那是外卖员最常用的谎言。我吓得浑身冰冷,一动不敢动。可那怪物在原地转了两圈,
似乎失去了目标,又缓缓穿墙而去。它对静止不动的家具视而不见。官方的广播是对的。
可我手机上的指南又是怎么回事?找到我此生最大的谎?我的脑子里,瞬间浮现出一张脸。
沈修泽。我的前男友。为了和他分手,我曾伪造了一整套绝症的病历,告诉他我活不久了。
那个谎言,是我这辈子说过最复杂、最沉重、也最成功的一个。难道我要去找那个?
开什么玩笑。手机屏幕再次亮起,猩红的字迹带着一丝戏谑。【温馨提示:原地不动,
只会让你和这个世界一起腐烂哦。】外面的惨叫声渐渐稀疏。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窃窃私语般的杂音。我从猫眼看出去。走廊里,
游荡着十几个灰雾状的怪物。“这件衣服穿你身上真好看。”“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女孩。
”“改天请你吃饭。”一个个由谎言构成的怪物,在楼道里徘徊。我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我深吸一口气,拉开衣柜门。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去验证那条活路。哪怕那条路,
荒诞得像一个谎言。2.我打开门,心脏狂跳。
走廊里的几个“谎言之兽”齐刷刷地“看”向我。我屏住呼吸,学着它们的姿态,
缓慢地、梦游般地向前移动。一个写着“我没事”的谎言之兽与我擦肩而过,对我毫无反应。
我赌对了。它们追逐的不是动作,而是活人的情绪波动。是惊慌,是恐惧,是剧烈的求生欲。
只要我足够“麻木”,它们就会当我是同类。这栋楼已经不能待了。我顺着消防通道往下走,
目标是市中心医院。如果我的谎言真的会具象化,那它最可能出现的地方,
就是我当年伪造病历、假装住院的地方。刚走到楼下大厅,就被人叫住了。“晏宁?
”这个声音让我浑身一僵。我猛地回头。沈修泽。他穿着一身昂贵的户外冲锋衣,
带着七八个手下,正把超市货架上的食物往车上搬。末日才降临不到半天,
他就已经建立起了自己的小团队。还是那个熟悉的、永远掌控一切的沈修泽。他看到我,
先是一愣,随即嘴角露出讥讽笑意。“我以为你早就死了。”他上下打量着我,眼神像刀子。
“看来是我当年给你的钱不够多,没让你住进最好的病房?
”他的话引得他身后的人一阵哄笑。所有人都知道,
沈修泽曾有个身患绝症、马上就要死掉的前女友。现在,
这个“前女友”活生生地站在他们面前。我攥紧了拳头,没有说话。“怎么不说话了?
”沈修泽一步步朝我逼近,英俊的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恶意。“当初你不是挺能说的吗?
说什么下辈子再爱我。”“现在活蹦乱跳的,是准备这辈子就兑现承诺?
”他身后的一个黄毛吹了声口哨:“泽哥,这妞正点啊,比我们昨天找到的那两个强多了。
”沈修泽的目光在我脸上巡视,像在打量一件商品。“是还不错。晏宁,跟了我吧。
”他语气平淡,却是不容置疑的命令。“现在外面都是怪物,你一个人活不下去。跟着我,
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我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半分旧情,只有全然的占有和控制。
我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不必。”3.沈修泽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你再说一遍?
”他身后的两个男人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地想来架住我。我猛地后退一步,
眼神冰冷地看着他们。“别碰我。”我的反应似乎娱乐到了沈修泽。他笑了起来,
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脾气还是这么臭。晏宁,你是不是没搞清楚现在的状况?
”他指了指外面游荡的谎言之兽。“那些东西,碰到就死。你以为你是谁?
你能活到明天早上吗?”“我给你个机会,自己上车。不然,
我就只能让他们‘请’你上车了。”我握紧了口袋里唯一的一把水果刀。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大庭广众之下强抢民女,
现在的幸存者都这么没素质吗?”我们齐齐转头看去。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
斜靠在一辆越野车的车门上。他长得很干净,气质温和,在这末日废墟里,显得格格不入。
他明明就站在那里,可周围的谎言之兽却都绕着他走,仿佛他不存在一样。
沈修泽眯起眼睛:“你是什么人?”男人没有理他,而是看向我,微微一笑。“你好,
我叫顾淮。”他伸出手,仿佛在进行某种社交礼仪。“你是要去市中心医院吗?正好同路,
我送你一程。”沈修泽的脸色彻底黑了。“我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来送?
”顾淮这才把目光转向沈修泽,眼神里带着一丝纯粹的好奇。“你的人?她身上写你名字了?
”沈修泽被噎得说不出话,直接对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把他给我废了!
”两个男人狞笑着朝顾淮冲了过去。顾淮叹了口气,像是有些无奈。他只是抬起手,
对着冲在最前面的那个男人,轻轻说了一句。“你今天早上没刷牙。”下一秒,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个男人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击中,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
口吐白沫。另一个男人吓得当场愣住。顾淮又看向他,语气平静。“你老婆给你戴了绿帽子。
”第二个男人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抱着头在地上打滚,状若疯癫。整个大厅,
一片死寂。4.沈修泽脸上的肌肉在抽搐。他死死盯着顾淮,眼神里是惊疑和忌惮。
顾淮却看都没看他,只是再次对我伸出手。“现在,可以走了吗?”我几乎没有犹豫,
快步走到他身边。沈修泽没有再阻拦。他只是用一种毒蛇般的目光盯着我的背影,
一字一句地说道:“晏宁,你会后悔的。”坐上顾淮的车,我才发现这辆车被改造过,
车窗上贴着某种特殊的薄膜,从里面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但从外面看,却是一片漆黑。
车子平稳地驶上街道。那些在街上游荡的谎言之兽,对我们的车子毫无反应。
“它们为什么不攻击我们?”我忍不住问。顾淮一边开车,一边回答:“因为这辆车,
在它们的认知里,是‘不存在’的。”他点了点中控台,那里放着一张黑色的卡片。
“我的求生指南,核心规则是‘消除存在感’。代价是,每天必须彻底忘记一件事。
”我愣住了。“那你忘了什么?”他笑了笑,笑容有些落寞。“不记得了。
可能是忘了我早饭吃的什么,也可能忘了我父母长什么样。”我的心沉了下去。
“你的指南也来自那个【诡则求生指南】?”“没错。”顾淮看了我一眼,
“几乎所有活下来的人,都收到了自己的指南。每个人的规则都不一样,千奇百怪。
有人的规则是必须每天说谎,有人的规则是必须杀死一个活人。”“沈修泽,
他的规则应该是‘掠夺’。”我想起沈修泽毫不犹豫抢夺物资的样子,点了点头。
“那我的……”“我知道。”顾淮打断了我,“你的规则很特别。”他把车停在路边,
转头认真地看着我。“你的规则是,‘和你的谎言跳舞’。”“晏宁,你撒的那个谎,
一定非常、非常关键。”“关键到,这个世界本身,都想看到你和它和解。
”我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知道我的指南内容?”顾淮的眼神深邃。
“因为,我在找一个人。一个能打破这个末日棋局的人。”“而你的指南,是所有指南里,
唯一一个指向‘创造’而非‘毁灭’或‘苟活’的。”“所以,我想赌一把。
”他重新发动车子,目光投向远方。“赌你,就是那个变数。”5.我们到了市中心医院。
和外面不同,这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近乎实质的绝望气息。空气中飘荡的,
不再是“改天请你吃饭”这种无足轻重的小谎言。“手术很成功,你很快就能康复了。
”“我们已经尽力了。”“他走的很安详,没有痛苦。
”这些由医生、病人和家属共同编织的、或善意或残忍的谎言,在这里形成了强大的能量场。
它们不再是模糊的雾气,而是变成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推着轮椅的病人,
在走廊里一遍遍重复着生前的最后片段。顾淮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这里的谎言浓度太高了,
我的‘消除存在感’快失效了。”我看到他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我们必须速战速决。
“我当年,住的是三楼,特护病房,307。”我低声说。顾淮点了点头,
带着我从消防楼梯往上摸。越往上,那种压抑的感觉越强烈。三楼的走廊,空无一人。
但墙壁、地板,甚至天花板,都在微微蠕动,仿佛整条走廊是个活物。
我们找到了307病房。门是虚掩着的。顾淮拦住我,自己先从门缝里看了一眼,
随即脸色一白,猛地退了回来。“怎么了?”我紧张地问。顾淮深吸一口气,
眼神复杂地看着我。“你自己看吧。”我压下心中的不安,凑到门前。病房里,
一个“人”背对着我们,坐在床边。她穿着一身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身形消瘦,头发枯黄,
肩膀单薄得让人心疼。听到门口的动静,她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来。
那是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只是那张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窝深陷,嘴唇干裂,
眼神空洞得宛如两口深井。是它。我那个关于“绝症”的谎言,变成了实体。它看着我,
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用气若游丝的声音,一遍遍地重复着。
“我好难受……”“我快要死了……”“沈修泽,你别走……”就在这时,
我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屏幕上,猩红的字迹如同鲜血般流淌。【找到目标。
】【任务更新:与“你”共舞一曲。】【音乐即将开始,请做好准备。】下一秒,
病房里响起了一段悠扬又诡异的华尔兹舞曲。那个病床上的“我”,
头颅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了过来,空洞的眼睛死死地锁定了我的位置。
它慢慢地从床上站起来,赤着脚,一步一步地朝我走来。
它向我伸出了一只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我吓得浑身僵硬,连后退都忘记了。
就在它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我的瞬间。“砰!”病房的门被一脚踹开。沈修泽带着他的人,
堵在了门口。他看清了病房里的景象,先是瞳孔一缩,
随即脸上露出一种混杂着暴怒和狂喜的神情。他死死地盯着那个病态的“我”,
又看了看僵在原地的我。“晏宁,你果然有鬼!”他手中的枪,缓缓抬起,黑洞洞的枪口,
对准的却不是那个怪物。而是我。“说,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你,才是那个怪物,
对不对?!”6.沈修泽的质问像淬了毒的冰锥,扎得我耳朵生疼。可那个病态的“我”,
却对他和他手中的枪视若无睹。它的世界里,仿佛只有我和那首诡异的华尔兹。
它空洞的目光依旧锁定着我,那只苍白的手,固执地悬在半空。“跟你的规则走!
”顾淮在我身后低吼,声音里透着前所未有的焦急。我猛地回过神来。恐惧如同潮水,
几乎要将我淹没。但理智告诉我,顾淮是对的。在沈修泽的枪口和这个诡异的谎言之间,
我唯一的生路,就是手机上那条荒诞的指南。我闭上眼,再睁开时,
强迫自己迎上那个“我”的目光。我一步一步,走向它。
沈修泽的瞳孔骤然收缩:“你干什么?站住!”我没有理他。我走到谎言化身的面前,
颤抖着,抬起手,握住了它冰冷刺骨的指尖。接触的瞬间,整个世界在我眼前分崩离析。
破败的病房、持枪的沈修泽、紧张的顾淮,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
是一个金碧辉煌的巨大舞厅。穹顶之上,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悠扬的华尔兹舞曲,
清晰地回荡在耳边。而舞池中央,只有我和它。我的谎言化身。它穿着一身优雅的黑色长裙,
苍白的脸上,是无尽的哀伤。它揽住我的腰,我搭上它的肩。没有言语,我们开始旋转,
跳跃。随着舞步,一幕幕尘封的记忆,在我脑海中炸开。我记起,
我第一次发现沈修泽偷看我手机,那若无其事的解释。我记起,他以“为我好”的名义,
替我回绝了所有的社交邀请,剪断了我与朋友的联系。我记起,他将我逼到墙角,
用近乎痴迷的眼神看着我,低语:“晏宁,你只能是我的。”那种令人窒息的控制,
那种无处可逃的绝望,再次将我笼罩。然后,画面一转。我拿着伪造的病历,流着泪,
对他说:“修泽,我得了绝症,活不了多久了。我们分手吧。”他脸上那瞬间的龟裂,
那无法置信的痛苦,以及,那痛苦之下,一闪而过的、被冒犯的暴怒。这个谎言,
是我为自己锻造的,唯一的逃生通道。舞步越来越快,越来越激烈。我仿佛不是在跳舞,
而是在与我的过去,与我的懦弱和恐惧,进行一场殊死的搏斗。一曲终了。
我们停在舞池中央。谎言化身静静地看着我,哀伤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别的东西。
它凑到我的耳边,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轻轻说了一句话。然后,
它的身体化作无数金色的光点,如同一场盛大的烟火,尽数涌入我的身体。温暖,而又强大。
7.当我的意识重新回到现实,金碧辉煌的舞厅消失了。我依然站在那间破败的病房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