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是消毒水的味道。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单,還有手背上冰冷的针头。
“你醒了?”
一个温和的男声在耳边响起。我转过头,看到方谨坐在床边,臉上写满了担忧。他旁邊,站着一脸无措的陆舟。
“我……睡了多久?”我的声音嘶哑干涩。
“两天了。医生说你积劳成疾,情绪又受到剧烈**,才會昏倒。”方谨叹了口气,把一杯温水递到我唇边,“感觉怎么样?”
我没说话,只是沉默地喝了一口水。
脑子里乱成一团,陆惟明那些恶毒的话语,像魔音一样反复回响。
“我爸……我父亲……”我艱難地开口,“他真的……”
方谨的眼神黯淡下来,他避开了我的目光。“秦默,陆惟明已经被警方控制了。他承认了十年前纵火,以及伪造合同、侵占秦大师工作室资产的全部罪行。但是……”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启齿。
“但是什么?”我的心又悬了起来。
“关于他和你父亲的关系……警方没有找到实质性的证据。陆惟明在审訊中,對此也闭口不谈了。”方谨的声音很轻,“还有,关于你母亲……我们查了,她确实还活着,就在城郊的静安疗养院。”
我的呼吸一窒。
所以,陆惟Míng说的,有一半是真的。
我的母亲,没有死。她被我父亲,亲手送进了精神病院,关了十几年。
为什么?
如果陆惟明说的是谎言,是为了报复我,那他为什么要告诉我妈的下落?他就不怕我去查证,拆穿他的谎言吗?
可如果他说的是真的……
我不敢再想下去。那种可能性,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了我的心脏,让我无法呼吸。
“我想去见她。”我看着方谨,眼神里是从未有過的乞求。
方谨面露难色:“医生说你的身体……”
“我必须去见她!”我的情绪suddenly激动起来,“方谨,我花了十年,只为给我爸一个公道。可现在,有人告诉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个笑话!我必须知道真相!全部的真相!”
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胸口又开始隱隱作痛。
“好,好,你别激动。”方谨连忙安抚我,“我安排,等你身体好一点,我们就去。”
他话音刚落,一旁的陆舟突然开口了。
“我……我能跟你一起去吗?”他看着我,眼神里滿是愧疚和恳切,“我爸他……他做了那么多错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弥补。但这件事,或许我能帮上忙。”
我皱眉看着他。
方谨在一旁解释道:“陆舟说,静安疗养院是陆家旗下的一家私人产业。如果你要去,有他带着,会方便很多。”
陆家的产业?
我的心猛地一沉。这个巧合,让我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把一个可能知道自己丑事的人,关在自己情人家族的产业里。我爸……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看着陆舟那张干净而真誠的脸,他和他父亲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可他畢竟是陆惟明的儿子。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我冷冷地拒绝了。我不想再和陆家有任何牵扯。
陆舟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他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对不起……我知道,我没有资格……但我真的……真的很擔心你。”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arc的哽咽。
我的心,莫名地软了一下。
这十年来,为了复仇,我把自己活成了一座孤岛。除了方谨,没有任何人能靠近我。而“沈妤”这个身份,清冷、孤傲,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只有陆舟。
他像个不知忧愁的小太阳,总是有意无意地出现在我身边。给我带一杯热咖啡,在我加班时默默地陪着,笨拙地讲一些不好笑的笑话逗我开心。
我一直以为,他只是个被宠坏的富二代,一時兴起。所以我利用他的好感,心安理得,毫无负担。
可现在,看着他受伤的表情,我第一次cảmthấy了愧疚。
“秦**,”方谨看出了我的动摇,在我耳边低声说,“我知道你的顾虑。但是,我们对疗养院的情况一无所知。陆惟明虽然倒了,但陆家的势力还在。有陆舟在,至少能保证你和你母亲的安全。”
安全。
这个词提醒了我。如果陆惟明说的是真的,那我母亲的存在,对某些人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威胁。这么多年她能平安无事,或许是因为她真的“疯了”,没有了威胁。可一旦我出现,试图唤醒她,谁也无法保证会发生什么。
我沉默了很久,久到陆舟几乎以为我不会再理他。
“好。”我终于吐出一个字。
陆舟猛地抬起头,眼睛里瞬间迸发出光彩,他用力地点了点头:“谢谢你!我……我一定不會让你失望的!”
看着他那副樣子,我心里五味杂陈。
三天后,我的身体稍有好转,便在方谨和陆舟的陪同下,驅车前往静安疗양院。
疗养院坐落在远离市区的山脚下,环境清幽,看起来更像一个度假村。但那高高的围墙和紧闭的铁门,还是透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因为有陆舟在,我们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便见到了院长。
院长是个看起來很和善的中年女人,她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尤其是在看到陆舟时,更是滿脸堆笑。
“陆少爷,您怎么有空過來了?”
“陈院长,我来找一位病人。”陆舟开门见山,“她叫……林晚晴。”
这是我母亲的名字。我从户口本上知道的,却从未喊出口的名字。
陈院长的笑容在听到这个名字时,明显僵硬了一下。她飞快地看了我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
“林晚晴……哦,我想起来了,是住在三楼最里面的那个。”她很快恢复了常态,笑着说,“她在这里住了快二十年了,情況一直很‘稳定’。秦先生过世后,就再也没人来看过她了。你们是?”
“我是她女儿。”我开口道。
陈院장의眼神再次闪烁了一下,她推了推眼镜:“哦……原来是秦**。这边请吧。不过我得提醒您,她的精神状态非常不好,有很强的攻击性,你们探视的时候,千万要小心。”
她的话,讓我心里又是一沉。
在陈院长的带领下,我们穿过几道铁门,来到一栋独立的白色小楼前。这里比外面的区域更加戒备森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