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诊断出绝症那天,成了总裁男友白月光的替身。他温柔地擦掉我的眼泪:“别怕,
你剩下的日子我会陪着你。”三年里他陪我化疗、旅行、看极光,
在普罗旺斯的花田里单膝跪地。直到他的白月光痊愈回国那天。
医生突然宣布我的晚期是误诊:“苏**,您身体非常健康。
”陆修铭死死攥着新的诊断书,眼睛血红:“所以你策划这场临终关怀,就为了报复我?
”办公室外,轮椅上的白月光正温柔敲着门。走廊里的光冷白冷白的,像冰凉的刀锋,
贴在苏若薇的皮肤上。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今天格外浓郁刺鼻,沉重地压在胸口,
每一次呼吸都滞涩艰难。她靠着冰凉的墙壁,指尖控制不住地发颤,
深深掐进掌心细嫩的肉里,试图用一点尖锐的疼,压制住心口那片汹涌的、翻天覆地的惊涛。
薄薄一张纸。就是这张刚从林医生办公室取出的、最新的全面复查诊断书,
此刻正被她无措地捏在汗津津的手心,纸张的边缘已经被攥得有些发软卷曲。
报告单最下面一行,
的小字冰冷地宣告了一个几乎摧毁了她此前所有认知的荒谬事实——“经再次全面检查确诊,
患者苏若薇各项生理指标均处于健康区间,无任何器质性病变,
此前所依据的病理报告样本存在污染情况,导致误诊。”健康。
这个她曾以为从生命里被彻底剥离的词,像一个从空荡荡的巨大回音壁反弹回来的幻音,
充满了不真实的嘲讽感。三年前同样冰凉刺骨的触感仿佛穿透了时空,重重压在她的肩上。
那一次,也是在一扇惨白色的病房门外,也是刚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当时的报告单沉甸甸的,
印着另一个冰冷的、足以把人打入深渊的词——晚期。世界在那一刻灰败成毫无生气的碎片,
轰然崩塌。就是在那片绝望的废墟里,陆修铭找到了她。他朝她走来,
在她濒临窒息的那一刻,俯下身,用一种近乎悲悯的力度抱住了瑟瑟发抖的她。
他用温热柔软的指腹,一点点拭去她脸上冰冷决堤的泪水,
也像是轻易抹去了她生命中所有的支撑,让她只能无力地依附于他这唯一的浮木。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刻意的温柔抚慰,像一把精准**软肋的刀:“薇薇,
别怕……”那一刻,他不是在对她说,而是在对着他心上那轮永不坠落的皎白月光诉说承诺,
“你剩下的日子,我会陪着你,好好走完。”于是,整整三年,她成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一个叫苏晚晴的影子。苏若薇闭上眼,睫毛不受控制地剧烈颤动。那漫长的一千多个日夜,
像一个巨大而精致的牢笼,每一寸光线和空气都是精心安排的剧本。每一次昂贵的化疗,
昂贵的私人医院,昂贵的进口药剂,
她默默忍受着冰冷的针剂刺入皮肤的锐痛和随之而来的恶心、虚弱。
陆修铭的目光偶尔会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像在确认一件被刻意做旧打磨的瓷器,
是否更接近他记忆里那个无瑕的原品。她会压下喉头不适的苦涩,
学着苏晚晴照片里清淡温婉的微笑弧度,努力弯起苍白的嘴角。
陆修铭喜欢看她穿水青色的丝质长裙,因为那是苏晚晴钟爱的颜色和质地。
她衣柜里挤满了几乎一模一样的水青色,像一片凝固的湖面。
他会带她去苏晚晴曾经流连过的那家昂贵却口味寻常的法餐厅,烛光摇曳里,
她只能尝到食物被刻意模仿的“晚晴口味”——寡淡、微微发甜,带着某种无形的窒息。
甚至在她疲惫至极、只想躲进被子蜷缩时,
陆修铭也会温声却不容置疑地要求她:“晚晴喜欢坐在窗边看书,你去那里待一会儿吧。
”陆修铭像导演一出壮阔而凄美的终局大戏。他投入重金和精力,
去填补苏晚晴曾留下的、未了的心愿地图。他牵着她因为化疗而格外冰凉瘦弱的手,
陪她去了加拿大北部那片曾被苏晚晴心心念念的、遗落在地球边缘的冰原小镇。
当绚烂如神国垂帘的极光在墨蓝夜空中妖冶流淌时,冷冽的空气似乎能冻结血液。
陆修铭从背后拥住她,宽厚的手掌包裹着她的手放在她的腹部,
声音在空旷寂静中低哑得像一声叹息:“晚晴说过,能在这里看到欧若拉女神的光辉,
是最浪漫的事。”他口中呵出的白气氤氲了她的视线,看不清那一刻的他究竟看着虚空,
还是看着谁。还有初夏普罗旺斯那铺天盖地的紫色薰衣草花田。
浓烈得有些发腻的花香弥漫在带着暖意的风里,夕阳的金辉柔柔地铺满起伏的山坡,
世界仿佛融化在柔焦镜头里。陆修铭松开牵着她的手,在漫无边际的紫色波浪前,
在她因惊愕而微张的唇畔前,缓缓地、带着一种演给神明看的郑重,单膝跪了下去。
一枚硕大而切割完美的祖母绿戒指,在落日余晖中闪烁着冰冷的光泽。他抬起头,
深邃的五官被暖光勾勒得轮廓分明,那眼神穿过面前虚幻的爱意氤氲,
牢牢黏在她身后那个根本不存在的人影上,声音沉缓,
每个字都撞击着她的心脏:“晚晴……你愿意,完成我欠你的这个心愿吗?
”薰衣草的花粉味道浓烈得让她想吐,铺展在眼前的无垠紫色汹涌地压进胸腔,
成了三年“临死陪伴”里最极致也最残酷的祭奠。她像一件被精心使用的道具,
陆修铭握着她的手腕,在苏晚晴的遗憾地图上,强横地印下一个又一个赝品的痕迹。
每一次被摆弄,都是将无形的利刃更深地埋入心脏,钝痛无声,却早已血肉模糊。
他所有的深情和付出,都是透过她苍白的躯体,在朝那个遥远的、完美的白月光朝圣。
……苏若薇的手指猛地痉挛了一下,指尖刺进了掌心更深,锐痛尖锐。回忆的巨大浪潮退去,
只留下更深的虚脱和荒谬。三年,整整一千多个日夜的自我放逐和沉沦,
每一分每一秒的扮演和痛苦,到头来,竟然只是架设在一个荒谬到可笑的、冰冷的误诊之上?
喉咙深处猛地涌上一股腥甜的铁锈味。她硬生生吞咽下去,牙齿死死地咬住下唇内侧的软肉。
身体,这具被宣告过死亡的躯体,此刻是健康的了。是的,前所未有的健康。可她的生活呢?
她那颗被碾碎重塑的心呢?又该归向何处?“嗡——”口袋里,手机的震动突兀地传来,
像一根冰冷的针,猛地刺破了这层被沉重思绪冻结的空气屏障。苏若薇像是被烫了一下,
几乎是仓惶地低头,用还在微微发抖的手指,费劲地把手机掏出来。屏幕亮着刺眼的白光,
顶端的通知栏粗暴地弹出一条信息推送。几个冰冷的宋体字排列在那里,
撞进她尚在震颤的瞳孔里,
带着终结性的、近乎残忍的宣告:【焦点快讯】新锐芭蕾舞艺术家苏晚晴**克服病痛,
正式结束国外疗养行程,于今日下午四点三十分凯旋抵达本市!据知情人士透露,
苏**恢复良好,未来将在国内开启新芭蕾舞季筹备计划。昔日爱侣重聚,是否再续前缘?
时间像是被无限拉长,这条刺目新闻下方的接收时间,清晰地定格在几分钟前。
苏晚晴回来了。健康地回来了。像是为这场荒谬绝伦的戏剧,
敲响了最后的、终结一切幻想和扮演的沉重钟声。苏若薇的目光死死地钉在屏幕上那行字上。
“克服病痛……恢复良好……凯旋抵达……”每一个字都变成了烧红的烙铁,
反复烫在早已伤痕累累的心上。
那个像幽灵般悬停在她头上三年、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的名字——苏晚晴,
不再仅仅是陆修铭书房旧照片里模糊的身影,不再只是他酒醉呢喃时流露的深情符号。
她回来了。带着健康的光环,重新踏入陆修铭鲜活的世界,
也踏入了她苏若薇这三年如同镜花水月般构建起来的、虚幻的替代品人生尽头。
就在她苏若薇被告知她这三年赖以生存的、那个“绝症”本身都只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之时。
一股巨大的寒意从脊椎尾端炸开,瞬间蹿遍了全身。她感觉不到冷,也感觉不到热,
皮肤下只有血液凝固般的麻木。掌心里那张“健康证明”的诊断单纸页,
被她无意识地揉捏着,发出细微绝望的簌簌声。
纸上的字迹在她朦胧的泪光里扭动、模糊成一片诡异流动的黑潮。
“呵……”一声古怪的笑声从她喉管深处挤了出来,干涩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
在这只有仪器滴滴声和空洞脚步声的冰冷走廊里听来格外瘆人。
她赶紧死死咬住下唇内侧的软肉,用更强烈的痛感压制那濒临决堤的情绪洪流。
可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微微摇晃起来,像被狂风吹打的芦苇。
走廊尽头冰冷的空气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成了毒药,麻痹着她的神经。回去?
回到那个被精心布置成苏晚晴风格、被无数水青色淹没的巨大鸟笼公寓?在那里等待什么?
等待陆修铭欣喜若狂地跑来告诉她,他的晚晴回来了,让她这个拙劣的模仿品识趣地退场?
还是等他一如既往,用那种透过皮囊看着别人灵魂的深情目光,在她脸上确认苏晚晴的痕迹?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用手猛地压住嘴唇,强迫自己咽下那股反胃的酸涩。不行。不能回去。
至少……不能带着这张纸回去。苏若薇猛地闭上眼,
深深吸了一口走廊里那浑浊、冰冷得能刺伤肺叶的空气。再睁开眼时,
那片短暂的迷蒙水光已经被强行压了下去,只剩下一种近乎冷漠的疲惫和空洞。
她不再看那张被她捏得发皱的诊断单,也不再看那宣告“白月光回归”的手机屏幕。
她几乎是踉跄着迈开脚步,高跟鞋踩在光洁冰凉的地砖上,发出钝重的回响,
每一步都拖拽着灵魂深处沉重的锁链。她需要离开这里,需要找个地方,
找一个看不见陆修铭、看不见苏晚晴消息的角落,
独自消化这足以将她彻底撕裂的巨大讽刺和荒谬感。她像一具被掏空了全部生气的木偶,
麻木地在人流稀少的医院长廊里移动。眼神没有焦点,失魂落魄,
每一次迈步都显得摇摇欲坠。“若薇!”清朗温润的男声自身后传来,
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属于医者的关切和不容错辨的熟悉感,像一汪温热的泉水,
突兀地流进这片冰冷僵硬的氛围里。苏若薇的脚步猛地顿住。这声音……她僵在原地,
极其缓慢地,一点点转过被疲惫和震惊折磨得有些麻木的脸。几米开外,
那道穿着整洁挺括白大褂的身影,清瘦、挺拔,正大步朝她走来。
柔顺的头发因为步履带起一点微小的弧度,镜片后的眼睛依旧清澈,
此刻正清晰地映着她惨白失魂的脸庞,里面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担忧,那担忧如此直白、真切,
穿透了她近乎冻僵的躯壳,径直落在她茫然空洞的心上。是林予安。
他几步便跨到苏若薇面前,离她很近,
近到苏若薇能闻到他白大褂上残留消毒水和某种干净的皂角气息的混合味道,
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镜片下眼睑因熬夜而泛起的一点淡青色,
以及那瞳孔深处对她状态的敏锐洞察和深切的焦急。“你怎么了?”林予安的声音压得极低,
目光迅速地在她脸上扫过,从她失神的眼睛滑落到被咬得发白干裂的下唇,
再定格在她死死抓在胸前、捏成了一团几乎辨认不出形状的诊断书上。
那上面“误诊”、“健康”的字眼,在捏皱的纸团缝隙里若隐若现。他的眉头立刻锁得更紧,
像是已经洞悉了这场足以彻底倾覆她世界的荒谬,“拿到报告了?状态不对,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跟我回诊室。”语气果断,
带着一种不容她逃避的、属于医生的权威和保护意味。“……林医生……”苏若薇张了张嘴,
吐出的声音干涩得像在砂纸上摩擦。她下意识地想把手里的纸团藏起来,
手指却僵硬得不听使唤。面对林予安那双能穿透表象直达肺腑的眼睛,
这几个月刻意支撑起的扮演外壳,在这一刻骤然崩塌成齑粉。
那些强压下去的混乱情绪、被荒谬感顶起的滔天巨浪,
混杂着刚刚看到的“苏晚晴归来”的惊天新闻,猛地冲垮了心口摇摇欲坠的堤坝!
像一尾离水的鱼,剧烈呛咳带来的撕裂痛楚猛地攫住了苏若薇的喉咙。
压抑了太久的恐惧、屈辱、荒谬,以及铺天盖地的痛苦和无助,
在这个曾无数次在她治疗时给予她冷静建议和支撑的男人面前,彻底爆发了。
她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那颤抖传递到脊背、手臂,仿佛全身的骨架都在悲鸣。
眼泪完全没有预兆,甚至没有给她一个哽咽挣扎的过程,就像积蓄了三年的水坝骤然泄洪,
汹涌滚烫地冲破眼眶,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疯狂往下砸落。
滚烫的泪水砸在冰冷的手背上、砸在胸前那张已被揉烂的纸团上。
可她发不出任何像样的哭声,只有喉咙深处被强力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像濒死小兽的哀鸣,
又混杂着绝望呛咳时喉骨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医院走廊里,撕扯出令人心悸的声响。
苏若薇的身体脱力般地摇晃了一下,眼看就要支撑不住。林予安立刻伸出手,
稳稳地托住了她胳膊肘下方发颤的位置。他的力道很稳,很坚实,带着不容置疑的支撑感,
却没有任何僭越的、带有占有欲的触碰。他半扶半托着,用一种保护的姿态,半圈护着她,
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种能让人在混乱中锚定的平静:“没事,若薇。看着我的眼睛,
吸气……慢慢来……对……呼气……相信我,没事了。”他沉稳有力的引导声穿透她的混乱,
那只手臂的存在感成为此刻唯一的依靠。短短一句话,没有虚假的安慰,没有空泛的承诺,
只有一种沉稳平静的力量,通过臂弯和声音清晰无误地传递给了苏若薇那濒临粉身碎骨的心。
像暴风雨夜中一盏不灭的航灯。积压到极限的巨大情绪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和支撑的支点。
依靠着林予安手臂上传来的那份坚实的力量,苏若薇混乱的呼吸、剧烈的呛咳和无声的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