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
从许家别墅出来,我才发现自己无处可去。
这三年,我活得像个影子,没有朋友,没有社交,世界里只有许家那一亩三分地。
现在,我被赶了出来。
就像一条被主人遗弃的流浪狗。
我在一个公园的长椅上坐下,夜更深了,冷得刺骨。我三年前受的旧伤,在这种天气里最是难熬,骨头缝里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
我拿出那台黑色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几乎是秒接。
“主上!”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激动到颤抖的声音。
是破军。
我麾下四大战王之首。一个能徒手撕裂虎豹的铁血汉子。
此刻,他的声音里却带着哭腔。
“我没事。”我淡淡地说,“北境情况如何?”
“‘深渊’那帮杂碎,趁您不在,勾结了几个边境小国,一直在蠢蠢欲动。半小时前,他们发动了突袭,被贪狼他们挡回去了。但……贪狼战王为了掩护主力,身负重伤。”破军的声音里充满了滔天的杀意和自责,“主上,是我们无能,扰您清修!”
深渊。
听到这个名字,我的眼睛眯了起来。
三年前,就是这个神秘的海外组织,设下陷阱,让我和我的亲卫陷入重围。那一战,我虽然杀出了重围,但也身受奇毒,不得不化名萧沧,隐于都市。
没想到,他们还是不死心。
“贪狼伤势如何?”我问。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军医正在全力抢救。”
“我马上回去。”我说。
“主上!您的身体……”破军的语气充满担忧。
三年前我中的那种“蚀骨寒毒”,遍寻天下名医都束手无策。这三年,我一直在用自身强横的内力压制,但毒素并未根除。这也是我迟迟没有归位的原因。
“无妨。”我打断他,“派人来岚城接我。”
“是!”破军的声音斩钉截铁,“主上,您现在在哪?我立刻派龙卫过去保护您!”
“不用。在我归位之前,我的身份,不能暴露。”我说完,挂断了电话。
长椅冰冷,寒气顺着脊椎往上爬。
我必须尽快离开岚城,回到北境。北麟军,不能一日无帅。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起身离开公园。
找个地方,先填饱肚子。
我摸了摸口袋,只剩下几张皱巴巴的零钱。银行卡里倒是有许家每月给的一点生活费,但这三年我基本没用过。
我走进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银行,想把钱取出来。
当我把卡**ATM机时,屏幕上却跳出一行红字。
【您的账户已被冻结】
我愣了一下。
随即,我明白了。
是费凡。
他这是要赶尽杀绝。
我走出银行,天已经大亮。街上的行人多了起来。
我找了一家早餐店,用仅剩的零钱买了一个包子,一杯豆浆。
坐在路边的台阶上,慢慢地吃。
路过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我。衣衫褴褛,形容憔悴,确实像个乞丐。
吃完早餐,我开始找工作。
我要在破军的人来之前,先在岚城安顿下来。
我去了人才市场。
“姓名?”
“萧沧。”
“年龄?”
“二十六。”
“学历?”
“……”我沉默了。我的档案,在北境是最高机密。在岚城,我就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招聘的人不耐烦地挥挥手:“下一个。”
一连问了几家,都是同样的结果。
最后,一个工地的包工头看我身板还算结实,招手让我过去。
“会搬砖吗?一天一百五,管一顿午饭。”
“会。”我点头。
总算有了个落脚的地方。
我跟着包工头去了工地。
尘土飞扬,机器轰鸣。
我换上工作服,开始搬砖。
一块砖,大概五斤重。一车砖,上百块。
我推着小车,在泥泞的工地上来回穿梭。汗水很快湿透了我的衣服。胸口的旧伤,也开始隐隐作痛。
但我一声不吭。
这点苦,跟北境的风雪比起来,什么都不算。
中午,工头给每个人发了一个盒饭。
白饭,炒白菜,两片肥肉。
我蹲在角落里,狼吞虎咽。
就在这时,几辆黑色的轿车,嚣张地停在了工地门口。
车门打开,一群穿着黑西装的壮汉走了下来。
为首的,正是费凡。
他戴着墨镜,嘴里叼着雪茄,一脸的戏谑。
工人们都停下了手里的活,敬畏地看着他们。
费凡的目光在工地上扫了一圈,很快就锁定了我。他径直朝我走来,皮鞋踩在泥地上,留下一个个清晰的脚印。
他走到我面前,摘下墨镜,弯下腰,看着我手里的盒饭。
“哟,这不是许家的大女婿吗?怎么沦落到吃猪食了?”
他身后的打手们,发出一阵哄笑。
我没理他,继续吃饭。
费凡的脸色沉了下来。“我跟你说话,你聋了?”
他一脚踹翻了我手里的盒饭。
米饭和菜,洒了一地。
我缓缓抬起头,看着他。
“很好。”费凡笑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钞票,扔在我面前的泥地上,“听说你很缺钱?来,跪下,像狗一样把这些钱舔干净,它们就都是你的。”
工地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里。
有同情,有畏惧,有幸灾乐祸。
我看着地上的钱,又看了看费凡那张嚣张到极致的脸。
我慢慢地站了起来。
“怎么?嫌少?”费凡以为我心动了,又掏出一沓钱扔在地上,“只要你今天从这里爬出去,以后岚城,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不然……”
他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会让你,还有你那个不知死活的老丈人许振国,一起横着离开岚城。”
我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竟然,想动许老爷子。
许老爷子虽然势利,但毕竟是许诺伊的爷爷。而且三年前,如果不是他,我可能已经死在了岚城的街头。
这份恩,我记着。
“你,在找死。”我看着费凡,一字一顿地说。
费凡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我找死?萧沧,你是不是搬砖把脑子搬坏了?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像条狗一样,你拿什么跟我斗?”
他朝身后的打手使了个眼色。
“给我打!打到他跪下求饶为止!”
几个壮汉狞笑着朝我围了上来。
我活动了一下手腕。
骨节发出咔咔的脆响。
三年了。
我这双手,已经很久没有沾血了。
也好。
今天,就用他们的血,来宣告我的回归。
就在那几个壮ក的拳头即将落在我身上时。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突然从工地外传来。
紧接着,是整齐划一、仿佛能踏裂大地的脚步声。
“咚!咚!咚!”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纷纷朝工地门口望去。
我也看了过去。
只见,工地外面的整条街道,不知何时,已经被一眼望不到头的黑色车队彻底封锁。
每一辆车,都挂着一块触目惊心的血色牌照。
牌照上,只有一个字。
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