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国的脸黑得像锅底。
他看着自己不成器的儿子,裤子上那片可疑的水渍,还有空气中那股挥之不去的骚臭。
再看看旁边站着的,那个妆容比真鬼还吓人的苏念。
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闭嘴!丢人现眼的东西!”
张建国一巴掌扇在张浩的后脑勺上,声音响亮。
张浩被打蒙了,哭嚎声戛然而止。
张建国的目光转向苏念,锐利得像刀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
苏念的心跳得飞快。
大脑在零点一秒内,已经模拟出了无数种可能。
坦白从宽?
说你儿子想非礼我,被我用鬼妆吓尿了?
不行。
对方是老板,是权威。
他儿子再**,也是他儿子。
自己一个还没入职的小虾米,怎么跟太子爷斗?
撒谎?
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一进电梯他就这样了?
更不行。
电梯里有监控。
一查便知。
怎么办?
苏念的脑子飞速运转。
有了。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不是嚎啕大哭,而是那种委屈到了极点,带着颤音的,梨花带雨的啜泣。
她本来就带着一脸“血泪”,这么一哭,更显得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如果忽略她那张惨白的脸和诡异的微笑唇的话。
“张……张董……”
她一边抽噎,一边用发抖的声音开口。
演技,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演技了。
“我……我刚下班,他……他就跟了进来……”
“他一身酒气,还……还对我动手动脚……”
苏念说着,恰到好处地抖了一下肩膀,仿佛惊魂未定。
“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我只是想吓唬吓唬他,让他离我远一点……”
“我不知道他是小张总,我也不知道他胆子这么小……”
“张董,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压抑的呜咽。
这番话,半真半假。
既说明了事情的起因,把自己放在了受害者的位置上。
又主动承认了“吓人”的错误,姿态放得极低。
最关键的是,她点出了一个事实。
张浩,对她动手动脚。
当着自己亲爹的面,被一个女孩子指控行为不轨。
张浩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你胡说!我没有!”
他急着辩解,但因为心虚,声音都有些发颤。
“我就是……就是看她穿得奇怪,想问问她……”
“问问?”张建国冷笑一声,眼神冰冷地扫过自己的儿子,“问到人家身上去了?”
张建国在商场摸爬滚打几十年,什么人没见过。
自己儿子是个什么德性,他比谁都清楚。
再加上张浩此刻的狼狈模样,和苏念那番合情合理的说辞。
他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
但他不能承认。
家丑不可外扬。
更何况,还是当着自己下属的面。
他看了一眼旁边还在捡文件的助理小王。
小王一个激灵,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假装自己不存在。
张建国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但依旧严肃。
他看着苏念,沉声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在哪个部门?”
苏念心里一紧。
来了。
秋后算账的时候到了。
“我……我叫苏念,我……明天才来办入职手续,是……是特效化妆组的。”
她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
特效化妆组?
张建国皱了皱眉。
公司最近为了拓展新媒体业务,确实新成立了一个部门。
没想到,招来的都是些……这样的人才。
他瞥了一眼苏念的“鬼新娘”妆。
虽然吓人,但不得不承认,化得确实挺逼真。
有点东西。
“好了,这件事我知道了。”
张建国挥了挥手,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
“你,明天准时来报道。”
他对苏念说。
然后又转向地上的张浩,眼神里满是嫌恶。
“你!跟我回家!”
他几乎是拖着张浩走出了电梯。
张浩一步三回头,看向苏念的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苏念被他看得心里发毛。
完了,这梁子是结下了。
助理小王手忙脚乱地跟了上去,临走前,还同情地看了苏念一眼。
电梯里,只剩下苏念一个人。
还有一滩……黄色的液体。
以及那股经久不散的骚味。
苏念靠在冰冷的电梯壁上,双腿一软,差点也坐到地上去。
劫后余生。
刚才那短短几分钟,比她直播六个小时还累。
她看着电梯门上映出的自己那张鬼脸,苦笑了一下。
这张脸,到底是福还是祸啊。
第二天,苏念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了公司。
她特意画了一个清纯无害的淡妆,穿着一身最保守的白衬衫和牛仔裤,看上去就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和昨晚那个索命女鬼判若两人。
人力资源部的**姐带她办完手续,领了工牌,然后把她带到了特效化妆组的办公室。
办公室不大,但五脏俱全。
各种化妆品、假体、道具堆得满满当当,像个奇特的仓库。
已经有三个同事在了,两女一男,看起来都很好相处的样子。
大家简单地做了自我介绍。
苏念才知道,这个新部门,加上她,一共就四个人。
她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部门小,人际关系就简单。
只要不碰上那位太子爷,应该就能安稳度日。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她刚在自己的工位上坐下,**还没坐热。
部门经理就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脸上挂着职业假笑。
“苏念,你来一下。”
苏念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她跟着经理来到一间独立的会议室。
经理关上门,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苏念,昨天晚上的事,张董已经知道了。”
苏念的指尖一凉。
“小张总那边……情绪很不稳定。”
经理斟酌着用词。
“公司念在你是个新人,又是受害者,决定不追究你……吓唬人的责任。”
“但是……”
经理话锋一转。
“为了平息小张总的怒火,也为了……公司内部的和谐。”
“你,需要去给小张总道个歉。”
道歉?
苏念愣住了。
凭什么?
明明是张浩先骚扰她的。
她是受害者,为什么要跟一个猥琐男道歉?
“我不去。”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
经理的脸色沉了下来。
“苏念,你要想清楚。”
“这不仅仅是道歉,这是你的态度问题。”
“你刚来公司,难道想因为这点小事,得罪公司的副总吗?”
“这对你以后的职业发展,没有任何好处。”
苏.念的拳头在身侧悄悄握紧。
她明白经理的意思。
这是要她低头。
要她为了保住这份工作,向权势屈服。
可是,她不甘心。
凭什么犯错的人可以耀武扬威,受害的人却要忍气吞声?
会议室里的气氛僵住了。
就在这时,苏念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低头看了一眼。
是人力资源部发来的一条消息。
【苏念,请立刻到32楼副总办公室来一趟。】
32楼,副总办公室。
张浩的办公室。
苏念的心,沉到了谷底。
鸿门宴。
这是**裸的鸿门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