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刑警队长谢辰东冲着年轻警察童亚民,晃晃下巴,“你亲自带人,去南锣鼓巷九十五号院,了解一下情况。”
童亚民长呼一口气,嘴里吐出一个“是。”
他转身掀开质询室的门,吧嗒吧嗒的朝着公安局外走去。
等童亚民离开之后,谢辰东再次点燃一根牡丹烟,叼在嘴里,猛嘬一口。
被扣在审讯椅上的刘克勤,知道谢辰东是在强制提神,干过刑警的都知道。
只要在自己的辖区发生命案,破案前的三十六个小时,基本上都是连轴转的查案。
命案必破,这是铁律。
刑警队长谢辰东双眼布满血丝,嘴里重咳两声,“你当年,为什么想着去当兵。”?
刘克勤知道他在旁敲侧击,这在刑警队里叫“以逸待劳”。
刑警养精蓄锐,先让嫌疑人放松警惕,等到嫌疑人疲敝的时候。
那才是,突破嫌疑人心理防线最好的时候。
其实,一个案件真正的突破口,也就三两分钟。
刑警队长谢辰东知道年前的刘克勤,拼心理素质拼不过,拼精力更拼不过。
只能用这种缓兵之计,慢慢的熬。
如同,熬鹰!
刘克勤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我去当兵,其实想法很简单。”
“一是能吃饱。”
“二是,我想我的热血,可以洒在祖国的每一片土地上。”
刑警队长谢辰东打哈欠的嘴型,立即凝固在脸上。
他又从大前门的烟盒里,磕出一根,放在刘克勤的嘴边,伏低身子点上。
工农阶级对国家的爱,是纯粹的。
反正,在当时是如此。
谢辰东俩眼珠子更为猩红,可他彻底不困了。
“癞子吴被杀,还是在自家屋里被杀,凶手没留下一点痕迹,又能全身而退的。”谢辰东沉吟着。
“除了你,我想不到还有其他人。”
刘克勤挺直身板,眼神直逼刑警队长谢辰东的眼睛,“在大栅栏电影院,我是揍过一个人,看案发照片,应该是他。”
“毕竟,这孙子忒丑了。”
“他的面相,应了老祖宗那句话,相由心生。”
刑警队长谢辰东轻呼道:“甭臭贫。”
“我知道,你在部队当了七年兵,肯定有两把刷子。”
“可有人能这么干脆利落,弄死一个人,还不留痕迹,你肯定是第一嫌疑人。”
刘克勤想了想,不亮出点真本事儿,估计大年初一,都得在这儿过了。
“被害人你们尸检了吗。”?
“你们能确定,他死亡的房间,是第一案发现场吗。”?
“还有,从你们发现被害人尸体,距离被害人被杀死的时间,你们确定到多长时间。”?
他这三连问,直接让刑警队长谢辰东,瞠目在当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刘克勤看他愣神的样子,知道在情理之中,毕竟在建国初期,刑警办案以及审理案件的手段,并不完善。
要不然,也不会在六七十年代,有数十桩悬案。
直到八十年代初期,有些悬案才被告破。
“我来告诉你。”刘克勤清清嗓子,心里直呼,大前门这烟真冲。
“癞子吴的尸检,肯定是流血过多,脾脏破裂引起的大出血。”
“他的家里,肯定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杀死癞子吴的这个人,是个高手,说不定就等他出狱,然后弄死他。”
“你们肯定已经去过癞子吴,住的大院走访过,街坊邻居也都证明,他是活着进屋的。”
“还有,从你们拍摄的现场照片来看,癞子吴的死亡时间,不会超过十二个小时。”
“也就是说,杀他的那个人,下手的第一极限时间,是大年二十九的晚上十点。”
“癞子吴的尸体在大年三十的早上被发现,你们摸排嫌疑人,然后就把我抓了。”
刑警队长谢辰东听着刘克勤的案情分析,若有所思的点头,“你怎么确定,我们刑警发现癞子吴的死亡时间,不超过十二个小时。”
“再者说,难道就没可能,是在白天动的手。”?
刘克勤嘴角扬起一丝笑,气得谢队,想要捶他一脑袋。
谢辰东忽然感觉到,有一种智商上的压制。
“第一,尸体死亡超过十二小时,皮肤的表层,会出现不固定的尸斑,按压不会褪色。”刘克勤的语气,不缓不慢,吐字清晰。
“一般来说,尸斑分为初期,稳定期,与扩散期。”
“照片上的尸斑表现,明显是十二小时左右的稳定期。”
“初期的话,一二个小时之内,尸斑按压可褪色。”
“扩散期的话,也就是二十四小时以上,尸斑是加深。”
“而且,尸斑分布,也能反应被害者的尸体姿势,以及推断死亡时间。”
“再者说,白天杀人,哪个傻缺这么干。”
“别的,我再说下去,那就得加钱了。”
刑警队长谢辰东摩擦着下巴,狐疑的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尸斑知识的。”
刘克勤微微扬起下巴,慵懒的扭动脖颈,“在战场上,什么都可能看不到。”
“可死人,那是一摞一摞的。”
“还有最后一分钟,你把我手铐打开吧。”
他瞅了一眼,质询室里的老式挂钟,静等着1961年,大年初一早晨八点钟的到来。
刑警队长谢辰东拿出开手铐的钥匙,将刘克勤手腕上的手铐,亲手打开。
“谢队。”年轻刑警童亚民走进质询室。
“我带人去南锣鼓巷九十五号院,走访找到那个秦淮茹。”
“她确实可以证明,刘克勤昨天以及全天都在家里。”
刑警队长谢辰东点头,随口问道。
“那个秦淮茹,怎么证明,刘克勤全天都在家里。”
童亚民拿出记录本,递到谢辰东的面前,“据秦淮茹所说,她昨天在刘克勤的家里,收拾了一天屋子。”
“后来,刘克勤还给了她三毛钱,这事儿她婆婆也知道。”
听到这儿,刑警队长谢辰东知道刘克勤,已经摆脱了杀害癞子吴的嫌疑。
一没作案时间,二没作案动机。
即便是,癞子吴与刘克勤在大栅栏“同乐”电影院,有过一点冲突。
可是,这不足以证明,刘克勤有杀死癞子吴的巨大动机。
刑警队长谢辰东彻底没了头绪,被杀死在自己家中的癞子吴,又要成为一桩悬案了。
“密室杀人”不说,现场几乎没留下一点线索。
这么干脆利索的杀人手法,让刑警队长谢辰东的脑子,几乎宕机了。
刘克勤站在东城外三分局的门口,多云的阳光,洒在他脸上,他又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
就在他准备抬脚走人的时候。
身后的刑警队长谢辰东,喊了一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