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版小说《我在末日修车打怪》老凡王小胖小倩在线免费阅读
就在这混乱到极点的时刻——
“嗡——嗡——嗡——”
一种低沉而富有穿透力的、并非来自地面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迅速覆盖了堡垒内外的所有噪音！
“飞机！是飞机！”靠近高处观察口的人激动地尖叫起来。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头。透过超市屋顶巨大的采光天窗（虽然大部分玻璃已碎裂，但框架还在），可以看到铅灰色的云层之下，一个深灰色的、机身线条硬朗的小型运输机，正低空掠过W市废墟的上空！
“是军方！军方来救我们了！”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避难所！哭泣声、欢呼声瞬间爆发！连正在疯狂撞击墙壁的骨刺怪物似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震慑，动作停滞了一下。
飞机并未停留，继续向前飞行。但紧接着，几个黑点从机腹下方抛洒出来，在天空中迅速绽放成朵朵洁白的伞花！
空投！
“空投！有物资！”希望的光芒在每一双绝望的眼睛里点燃。王小胖激动得满脸通红，挥舞着胖手：“看到落点了吗？大概在哪？”
“北边！体育场方向！离我们不算太远！”观察的人兴奋地大喊。
然而，没等众人的狂喜持续几秒，飞机上忽然传来了清晰、冰冷、毫无感**彩的电子合成音，通过高功率扩音器，响彻这片死寂的废墟：
“通告幸存者：空投物资点已标记。重复，空投物资点已标记。”
“警告：暗质能量污染不可逆。感染者具有高度伪装性及极端危险性。”
“清除指令：立即执行最高级别生物污染清除协议。重复：立即清除所有感染者及疑似感染者。”
“非感染幸存者，请前往标记点集结，接受甄别。救援即将抵达。”
“再次警告：感染者清除优先级为最高。任何庇护行为将被视为敌对。”
冰冷、残酷、带着绝对命令口吻的话语，如同北极的寒风，瞬间吹熄了所有人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堡垒内死一般的寂静。欢呼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令人窒息的恐惧和茫然。
“清…清除…所有感染者？”王小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他们…他们要把所有被抓伤、咬伤的…都…”他的目光，下意识地、不受控制地转向了角落里的老凡。
堡垒内所有人的目光，在这一刻，都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齐刷刷地聚焦到了老凡身上。聚焦在他那条被纱布包裹着的、曾经被丧尸利爪撕裂过的左臂上。
空气凝固了。绝望的冰冷，比外面丧尸的嘶吼更让人心胆俱裂。
老凡站在原地，背对着众人，面对着那根依旧嵌在墙壁破洞中、微微震颤的森白骨刺。飞机的轰鸣声正在远去，冰冷的“清除指令”还在废墟上空回荡。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背后那几十道目光的重量，那目光里充满了惊疑、恐惧、犹豫…以及一种在绝境中被点燃的、名为“自保”的残酷本能。
堡垒内，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刻意压低了。只有墙壁破洞处，那根骨刺怪物因为被卡住而发出的、焦躁的低沉嘶吼，还有碎石屑持续滑落的沙沙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老凡缓缓转过身。他的动作很慢，仿佛背负着千钧重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近乎麻木的平静。但他的眼睛，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扫过一张张熟悉或陌生的面孔。那些面孔上，有王小胖的震惊和不知所措，有小李、强子的紧张和茫然，有王阿姨抱着孩子瑟瑟发抖的恐惧，有阿杰眼神闪烁的躲闪…更多的是麻木和一种在巨大压力下即将崩溃的、带着审视的沉默。
王小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只发出“嗬嗬”的抽气声。他下意识地向前挪了一小步，胖脸上肌肉抽搐着，眼神复杂地看向老凡那条裹着纱布的手臂。
“清除…感染者…”人群里，一个干涩沙哑的声音喃喃地重复着，像是梦呓。
“他…他被抓伤好几天了…”另一个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响起，音量不大，却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
“那条胳膊…一直没好利索…”
“刚才…刚才他眼睛好像…有点红？”
窃窃私语如同瘟疫般在死寂中蔓延开来，带着猜疑和恐惧的毒液。绝望能让人团结，也能在瞬间将人撕碎。当生的希望被摆上祭坛，而祭品只需要一个“异类”时，人性的天平会以惊人的速度倾斜。
“安静！”王小胖猛地吼了一嗓子，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破音，他挥舞着粗短的胳膊，试图压下那些私语，“都他妈闭嘴！老凡是为了救我们才受伤的！要不是他，我们早死在路上了！现在听风就是雨？你们还是人吗！”他的圆脸涨得通红，小眼睛里布满血丝，胸膛剧烈起伏着。
“王老板！话不能这么说！”一个穿着西装、戴着金丝眼镜、但此刻西装早已破烂不堪的中年男人站了出来，他是地震时被困在超市的顾客，叫周明，平时就有些自视甚高。他推了推歪斜的眼镜，努力维持着镇定，但声音里的颤抖出卖了他，“军方的命令…你我都听到了！‘清除所有感染者及疑似感染者’！这是最高指令！是为了绝大多数未感染者的安全！老凡兄弟…我们感谢他的付出，但是…但是事实摆在这里！他被丧尸抓伤，伤口异常，几天都没好！刚才大家都看到了，他眼睛…那绝对不正常！万一…万一他像外面那些怪物一样突然变了呢？我们这里还有老人孩子！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周明的话极具煽动性，瞬间点燃了更多人心中那名为“恐惧”的干柴。
“对啊！不能拿所有人的命冒险！”
“把他…隔离起来！至少隔离！”
“空投点！我们去空投点！军方会保护我们！”
“把他交出去！换我们活命！”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尖锐。恐惧和求生的欲望如同脱缰的野马，冲垮了理智和感恩的堤坝。人群开始骚动，不少人看向老凡的目光，已经从惊疑变成了毫不掩饰的排斥和敌意。阿杰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工兵铲，眼神躲闪，不敢看老凡。
“放屁！我看谁敢！”王小胖像一头发怒的野猪，猛地抄起旁边一根钢管，横在身前，挡在老凡和人群之间，对着周明和那些鼓噪的人怒目而视，“谁他妈敢动老凡，先从我王小胖身上踩过去！老子这条命是他给的！”
“胖子…”老凡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却像冰水一样浇灭了王小胖的怒火。他轻轻拍了拍王小胖因为激动而颤抖的肩膀，示意他让开。
王小胖愕然回头：“老凡！你…”
老凡没有看他，目光越过对峙的人群，落在了角落里的林小倩身上。她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微微发抖，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痛苦、挣扎和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当老凡的目光投来时，她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低下头，避开了他的视线。但就在那一瞬间，老凡清晰地看到了她眼中弥漫的水光。
老凡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最后一丝微弱的希冀，也熄灭了。连她…也在恐惧吗？恐惧他体内那个未知的“异常”？
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眼前群情激愤的人群，看着周明那张因为“正义感”而扭曲的脸，看着阿杰躲闪的眼神，看着那些被恐惧支配的面孔。一种冰冷的、带着无尽嘲讽的疲惫感席卷了他。为了这些人，他拼过命，受过伤，甚至可能正在变成怪物…而换来的是什么？
“都闭嘴！”一个洪亮却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是那个负责仓库的老周。他推开人群，走到前面，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老凡，然后转向众人，“吵什么吵！空投点离这里几公里！外面什么情况？你们谁能保证活着走到那里？路上遇到怪物怎么办？军方的话就一定管用？别忘了他们的‘清除指令’！我们现在最需要的不是内讧，是守住这个地方！老凡的伤…再观察！我提议，先把西墙那个破洞堵死！这才是当务之急！”
老周的话带着一点朴素的道理，暂时压下了最激烈的冲突。人群的注意力被重新拉回到那根卡在墙里的骨刺上。怪物似乎被刚才的喧哗**到了，又开始猛烈地撞击、扭动，试图将那根骨刺拔出去或者彻底撞开破洞。墙壁剧烈地颤抖着，裂缝在扩大。
“对！堵洞！快堵洞！”王小胖立刻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大声指挥着，“沙袋！米袋！快！堆上去！压住它！”
人群暂时被转移了注意力，手忙脚乱地再次扑向破洞，用能找到的一切重物去填塞、加固。
老凡站在原地，没有动。他像一尊被遗忘在风暴中心的石像。周围的喧嚣、呼喊、搬运重物的号子声，似乎都离他远去。他的世界只剩下左臂伤口深处那团冰冷的、蛰伏的“东西”，还有堡垒外，那如同跗骨之蛆般、代表着军方意志的冰冷“清除指令”。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紧握的右拳。掌心因为用力过度，被指甲掐出了深深的、渗血的月牙痕。一丝极其微弱的、非人的暗红色流光，在他眼底最深处，一闪而没。快得如同幻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