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手一抖,手机差点滑落在地。
屏幕上的“江澈”两个字,像是一道催命符,让她心头发紧。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喂?”
“宝宝,怎么还没回来?文件拿到了吗?”
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依旧温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心。
苏fú晴的心脏却擂鼓般狂跳。
她看着手机屏幕上那张被放大的合照,看着那个和江澈一模一样的侧脸,只觉得一股寒意顺着脊椎向上攀爬。
“拿到了,在路上了,外面有点堵车。”
她撒了个谎,眼睛却死死盯着照片。
她需要确认。
她必须确认照片里这个人的身份。
“是吗?”男人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那你把位置发给我,我去接你。”
苏晴的心猛地一沉。
他要来接她?
他是在怀疑什么吗?
“不用了!”她立刻拒绝,“我都快到小区门口了,你别折腾了,乖乖在家等我。”
她模仿着平时对他撒娇的语气,试图打消他的疑虑。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那几秒钟,对苏晴来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因为紧张而变得粗重的呼吸声。
“好。”
终于,男人开口了,“那你注意安全。”
挂掉电话,苏晴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她不能回家。
至少,在弄清楚那个“双胞胎”是谁之前,她不能回去。
那个家,已经不再是安全的港湾,而是一个她看不见的陷阱。
苏晴让司机在下一个路口停车,然后迅速找了一家酒店住了进去。
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她才感觉到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她将那张团建照片发给了自己在江澈公司做人事的朋友,李淼。
【淼淼,帮我个忙,能不能查一下这张照片里,后排最右边角落这个人是谁?】
李淼很快回复了。
【这么多人,你看上哪个帅哥了?】
后面还跟了个坏笑的表情。
苏晴没有心情开玩笑。
【急事,帮我查查,拜托了。】
【行吧行吧,看你这么严肃。】李淼回复,【不过这是半年前的团建了,有些人可能都离职了,我得去系统里翻翻档案,你等我会儿。】
等待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苏晴在房间里焦躁地踱步,脑子里一团乱麻。
双胞胎?
这似乎是唯一的解释。
一个和江澈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兄弟。
可是,江澈从来没有提过他有兄弟。
他们在一起五年,苏晴见过他的父母,他的亲戚,从来没有人提起过还有一个“江澈”。
如果真的有,为什么所有人都瞒着她?
还有,如果家里那个是假的,那真正的江澈呢?
他去了哪里?
他安全吗?
无数个问题像潮水一样涌来,几乎要将苏晴淹没。
她不敢往最坏的方向想。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李淼的电话打了过来。
苏晴秒接。
“查到了吗?”
“查是查到了,不过……有点奇怪。”李淼的语气有些困惑。
“怎么奇怪?”苏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说的那个角落里的人,我们公司系统里……查无此人。”
“什么意思?”苏晴愣住了。
“意思就是,我们公司的员工花名册里,没有这个人。他根本就不是我们公司的员工。”李淼解释道,“我问了当时组织团建的同事,他说可能是一些员工带来的家属或者朋友吧,这个就没法查了。”
不是公司员工?
苏晴的希望瞬间落空。
线索,就这么断了?
“不过……”李淼话锋一转,“我把照片给技术部的同事看了,让他帮忙做了个高清修复,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
“修复之后发现,那个人虽然和江澈长得很像,但不是同一个人。最明显的区别是,那个人的左边眉骨上,有一道很浅的疤。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疤?
苏晴的脑子“轰”的一声。
她立刻想到了什么。
她冲进洗手间,打开手机相册,翻出了一张她给江澈拍的特写照片。
照片里,江澈闭着眼睛,阳光洒在他的脸上,睫毛又长又密。
苏晴将照片放大,仔细地检查他的左边眉骨。
光滑,平整。
没有任何疤痕。
苏晴不死心,又翻出好几张不同角度的特写。
全都没有。
江澈的眉骨上,没有疤。
那么……
家里那个呢?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苏晴心中形成。
她必须回去。
她必须亲眼确认,家里那个男人的眉骨上,到底有没有疤!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再也无法遏制。
恐惧依然存在,但查明真相的渴望压倒了一切。
她不能再这样不明不白地猜下去了。
她要知道,睡在她身边的人,到底是谁。
苏晴立刻退了房,打车回家。
站在熟悉的家门口,她却感到一阵陌生。
她拿出钥匙,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客厅的灯亮着,男人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开门声,他转过头来。
“回来了?”
他笑着站起身,朝她走来。
苏晴的目光,瞬间锁定在他的脸上。
他的左边眉骨。
她走上前,假装帮他整理衣领,指尖“不经意”地拂过他的眉梢。
指腹下的皮肤,光滑细腻。
没有。
没有疤。
苏晴的心,沉到了谷底。
怎么会?
难道李淼看错了?还是技术部的修复出了问题?
或者说,这两个人,都不是真正的江澈?
这个想法让她不寒而栗。
“怎么了?”男人似乎察觉到她的异样,握住她冰冷的手,“手怎么这么凉?”
“没什么。”苏晴迅速抽回手,挤出一个笑容,“我们……睡觉吧,我有点困了。”
她需要重新思考。
躺在床上,苏晴背对着男人,毫无睡意。
身后的呼吸声平稳而均匀,是她熟悉了五年的节奏。
可她却觉得,自己身边躺着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她悄悄地转过身,借着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微弱月光,仔细地端详着男人的睡颜。
轮廓,五官,每一处都和记忆中的江澈完美重合。
真的……没有疤吗?
苏晴心中一动。
有些很浅的疤痕,只有在特定的光线和角度下才能看清。
她悄悄拿起手机,打开了手电筒功能。
她用手指挡住大部分光线,只留下一丝微弱的光束,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小心翼翼地移向男人的脸。
光束从他的额头,缓缓向下。
划过他紧闭的眼,高挺的鼻梁。
最后,落在了他的左边眉骨上。
就在光束扫过的那一瞬间,苏晴的呼吸骤然停止了。
她看到了。
就在眉毛的末端,被几根眉毛巧妙遮掩的地方。
有一道极淡极淡的痕迹。
像是一根用银色丝线绣上去的,几乎与皮肤融为一体的细线。
如果不是用光这样照着,如果不是知道它在那里,肉眼根本无法发现。
疤!
真的是一道疤!
苏晴如遭电击,猛地缩回了手。
手机“啪”的一声掉在了地板上。
黑暗中,床上的人似乎被惊动了,他翻了个身,呓语般地呢喃了一句。
“宝宝……”
苏晴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一动也不敢动。
万幸的是,男人并没有醒,很快又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苏晴却再也无法平静。
是他。
照片里那个有疤的男人,就是现在躺在她身边的这个人!
他不是江澈!
确认了这一点,巨大的恐惧和疑问瞬间将她吞没。
他是谁?
他为什么要冒充江澈?
真正的江澈在哪里?
苏晴感觉自己的大脑快要爆炸了。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捡起手机。
线索断了,但她又找到了新的线索。
这个男人,既然不是江澈,那他一定有自己的身份,自己的过去。
只要是人,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苏晴打开了手机的支付软件。
这是她和江澈的亲密付。
她能看到江澈(或者说,这个冒牌货)所有的消费记录。
她快速地翻阅着。
大部分都是一些日常开销,吃饭,加油,购物……
看起来都很正常。
直到她翻到三天前,也就是他“出差”回来的那一天。
一条消费记录,让她的瞳孔猛地缩紧。
【XX市第一人民医院-缴费-5800元】
缴费时间,是他回来的当天下午。
他去医院了?
为什么?
他回来之后,并没有说自己不舒服。
苏晴点开详情,想要看看具体的缴费项目。
但是,没有。
支付记录只能看到缴费的医院和金额,看不到具体的科室和项目。
苏晴的心又悬了起来。
他去医院做什么?为什么要花这么多钱?
难道他受伤了?或者生病了?
不,不对。
如果只是普通的看病,他没有理由瞒着自己。
这笔钱,一定有别的问题。
苏晴的目光再次回到“XX市第一人民医院”这几个字上。
这是江澈出差的城市。
她立刻打开浏览器,搜索这家医院。
然后,在医院的官方网站上,她看到了一个让她浑身血液都凝固起来的词。
【整形外科】。
这家医院的整形外科,是全国闻名的。
整形……
眉骨上的疤……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她脑中疯狂成型。
这个男人,会不会是……通过整容,变成了江澈的样子?
那个疤,就是手术留下的痕if?
不!
苏晴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整容不可能做到一模一样,总会有细微的差别和恢复期。
而这个男人,从三天前回来,脸上没有任何手术的痕迹。
那这笔钱,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苏晴的脑子飞速运转。
她想起了那个冒牌货喂她吃虾的场景。
想起了他对江澈的洁癖和生活习惯了如指掌。
想起了他对他们之间所有私密回忆都对答如流。
一个人,要怎样才能完美地复制另一个人的生活?
除非……
他拿到了另一个人的全部记忆。
这个念头,比整容说更加荒诞,更加恐怖。
但此刻,苏晴却觉得,这或许是唯一的解释。
可是,记忆怎么可能被拿走?
苏晴的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滑动,她试图在网络上搜索相关的信息。
就在这时,她身后的男人,忽然又动了一下。
这一次,他没有再睡过去。
他睁开了眼睛。
在黑暗中,准确地看向了苏晴的方向。
“宝宝,”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冰冷,“你在看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