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另一个她我叫秦霜,我永远也忘不了,我高二下半年发生的那件事。
那天我和三个同学,一起去打乒乓球,那是我们高中生涯的最后一堂体育课。
所以我们都想好好玩玩,毕竟再过一阵子就要开始冲刺高考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我才和苏曼、周芸、白薇一起去打乒乓球。因为当年高中没有专门的乒乓球馆,
只在操场上有几个水泥乒乓球桌子。所以打乒乓球一般都是在那里。那天的阳光格外刺眼,
晃得我有些睁不开眼睛。操场上回荡着少年们不知疲倦的呐喊,声声都透着青春独有的肆意。
苏曼的发球姿势总是不标准,惹得我们一阵阵发笑。周芸的短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她用手随意拨了拨,额前的碎发下那双眼睛亮得惊人。打着打着,周芸一个用力过猛的扣杀,
那个小小的白色乒乓球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
精准地飞进了操场角落那栋废弃的男生宿舍楼里。我们都停下了动作,看着那扇洞开的,
仿佛巨兽之口的窗户,心里都有些发毛。那栋楼已经废弃好几年了,墙皮剥落得厉害,
窗户上的玻璃也碎得七七八八,远远看着就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
学校里流传着各种关于它的鬼故事,说是以前有学生在里面自杀,从此阴魂不散。“算了吧,
不就是一个球吗?”我率先开口,声音有些发干。白薇也跟着点头,“就是,就是,
我们再买一个好了。”我们几个都觉得,没必要为了一个不值钱的乒乓球去那种地方冒险。
但周芸却摇了摇头,她的目光落在苏曼身上,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坚持。
“这个球是苏曼买的。”她轻声说,但语气很重,“苏曼家里很穷,
所以……这东西还是捡回来比较好。”周芸的话让我们无法反驳。苏曼的家境我们都知道,
她是靠着助学金和自己打零工才勉强维持学业的。一个乒乓球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
对她来说或许就是一顿午饭的钱。苏曼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却最终没有出声。我看着周芸坚定的侧脸,心里的那点恐惧被愧疚压了下去。是啊,
周芸总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比谁都更懂得体谅别人的难处。“那……我们一起去。
”我深吸一口气,率先朝那栋废弃的宿舍楼走去。周芸对我笑了笑,
那笑容像是阳光穿透了阴霾,瞬间驱散了我心头的不安。白薇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来。
苏曼站在原地,看着我们三人的背影,眼神复杂。于是我和周芸,
白薇三个人一起走进了那栋阴森的建筑。一进楼里,
一股混合着灰尘和霉味的冰冷空气扑面而来,让我们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哆嗦。楼道里很暗,
阳光被厚厚的灰尘阻隔在窗外,只能投下斑驳的光影。我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
显得格外清晰和突兀。乒乓球应该是掉进了一楼靠近楼梯口的那个房间。
我们推开虚掩的房门,吱呀一声,像是垂死之人的**。房间里空荡荡的,
只剩下几张布满灰尘的破旧铁架床。我们分头寻找,
很快就在一个床脚下找到了那个白色的乒乓球。我把它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心里松了一口气。“找到了,我们快走吧。”我说着,就想往外走。
可是周芸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她皱着眉,在自己的校服口袋里摸索着。“怎么了?
”白薇问她。“我的钥匙好像掉在这里了。”周芸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
“上面挂着我家钥匙呢,我得找找。你们先上去吧,我找到了就出去。
”我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样子,也没多想。毕竟钥匙丢了是大事。于是我和白薇互相看了一眼,
点点头。“那你快点啊,我们在外面等你。”我叮嘱了一句。“知道了。”周芸头也没抬,
弯着腰在地上仔细地寻找着。我和白薇便转身离开了那个房间,沿着来时的路往外走。
重新回到阳光下,我才感觉自己像是活了过来,身体的僵硬感慢慢褪去。我们走回操场,
看到苏曼还站在乒乓球桌旁等着我们。“周芸呢?”苏曼看到我们,迎了上来。
“她钥匙掉了,在下面找呢,让我们先上来。”我随口回答道。然而,
苏曼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个极其困惑和惊悚的表情。她看着我,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
声音都有些变调。“秦霜,你是不是睡懵了?”她的话让我一愣。什么叫睡懵了?
苏曼的眼神里充满了匪夷所思,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周芸上个月就转学走了,
怎么可能回来和我们打乒乓球啊?刚才不就咱们三个吗?”这句话像是一道惊雷,
在我的脑海里炸开。我和白薇都傻了。怎么可能?周芸刚才明明还和我们一起说笑,
一起打球,她那头清爽的短发,她说话时微微上扬的嘴角,
她为苏曼着想时坚定的眼神……这一切都那么真实,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一个月前就转学走了的人?我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我猛地回头看向那栋废弃的男生宿舍楼,那扇黑洞洞的窗户,
像一只嘲讽的眼睛,正无声地注视着我。那个还在下面找钥匙的“周芸”……她是谁?
04错乱的记忆苏曼的话像是一盆冰水,将我和白薇从头浇到脚,
彻骨的寒冷浸透了四肢百骸。“不可能!”我失声喊道,“她刚才就在这里!
我们还一起……”我的声音在操场上空显得那么无力,空气中只剩下风声,吹得我心里发慌。
白薇的脸色比我还难看,她嘴唇发白,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苏曼,
你别开玩笑……这一点都不好笑。”苏曼却一脸严肃地看着我们,
眼神里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反而充满了担忧。“我没开玩笑啊,秦霜,白薇,
你们到底怎么了?周芸上个月办转学手续的时候,我们全班还给她开了欢送会,你们忘了吗?
”欢送会?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努力地在记忆里搜索,
却找不到任何关于周芸欢送会的片段。我的记忆清晰地停留在今天上午的这堂体育课上。
周芸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起,她笑着说苏曼的发球姿势像只笨拙的企鹅。
“我不信!”我抓着白薇的手臂,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们**室去问问!
大家肯定都记得!”白薇被我拽着,踉踉跄跄地跟着我跑。我们甚至忘了跟苏曼告别,
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证明苏曼说的是错的,证明我们的记忆没有出问题。
高二的教学楼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安静。我们冲进教室的时候,
班里大部分同学都趴在桌子上休息。我们的闯入惊动了他们。班长是个戴眼镜的斯文男生,
他被我们的样子吓了一跳,推了推眼镜问道:“秦霜,白薇,你们怎么了?跑得气喘吁吁的。
”我大口地喘着气,顾不上平复心跳,急切地问道:“班长,我问你,周芸呢?
周芸今天是不是来学校了?”班长用一种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着我,他皱起眉头,
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解和无奈。“秦霜,你是不是学习学傻了?周芸上个月就转学去德国了,
你忘了吗?她走之前,你不是还哭得稀里哗啦的吗?”他说着,指了指我的课桌。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我的课桌右上角,整齐地摆放着书本。而在那一摞书的最上面,
静静地躺着一个毛茸茸的小熊挂坠。那只小熊我再熟悉不过了。它身上穿着一件红色的毛衣,
眼睛是两颗黑色的珠子。周芸一直把它挂在自己的书包上,宝贝得不得了,
谁碰一下她都要急眼。她说那是她妈妈送给她的生日礼物。现在,
这个她视若珍宝的小熊挂坠,却出现在我的课桌里。
班长还在继续说着:“这是周芸走的时候特意留给你的临别礼物啊,
她说这是她最喜欢的东西了,让你一定要好好保管,看到它就像看到她一样。
你怎么会忘了呢?”我的脑袋“嗡”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炸开了。
我一步步挪到自己的座位前,颤抖着手拿起了那个小熊挂坠。熟悉的触感,冰冷的绒毛,
都在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的。可是……这太可怕了……如果周芸真的上个月就走了,
那么刚才和我们打球,并且现在还被困在那栋废弃宿舍楼里的人,到底是谁?我不敢去想,
巨大的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了我的心脏,让我几乎无法呼吸。此时,
白薇也跌跌撞撞地从外面回来了。她的脸上布满了和我如出一辙的惊慌与恐惧。
“秦霜……”她的声音都在发抖,“我……我回了一趟宿舍。”白薇和周芸是一个宿舍的。
这是最直接的证据。“周芸的床位……周芸的床位上住的不是她!”白薇的眼泪夺眶而出,
“是隔壁班的宋雨!宋雨说……她说周芸转学走了之后,她就搬过来了,
已经住了快一个月了!”我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我瘫坐在椅子上,
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小熊挂坠。白薇在我身边坐下,哽咽着说:“我问了宿舍里其他人,
她们都说周芸上个月就走了。去的还是德国,因为她家在那边有亲戚,帮她办好了留学手续。
”德国?这个信息让我更加混乱。我记忆里的周芸,成绩在班里一直处于中下游,
英语都说得磕磕巴巴,更别提德语了。而且她家境普通,怎么可能有能力让她出国留学?
事情发展到这里,我已经彻底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的认知,我的记忆,
似乎被什么东西篡改了。只有我和白薇,记得那个“真正”的周芸。不,我不信。
我掏出手机,手指颤抖着翻找通讯录。我一定要亲口问问她。我找到了周芸的号码,
按下了拨号键。电话很快被接通了,听筒里传来一阵阵我听不懂的语言。
那声音听起来确实像德语,叽里呱啦的,像是什么“我到河北省来”,
“比贼还会省油”之类的发音。嘈杂的背景音过后,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是周芸的声音。“喂?秦霜?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惊喜和疑惑。
我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
“周芸……我……我就是想问问你,你是什么时候转学走的?”电话那头的周芸轻笑了一声,
仿佛觉得我的问题很奇怪。“上个月啊,霜霜,你糊涂啦?走的前一天晚上,
我们全班不是还一起吃了散伙饭吗?你还拉着我哭,说舍不得我呢。
”她的回答和班长说的一模一样。可我印象里,根本没有那顿散伙饭!我深吸一口气,
问出了心里最大的疑惑:“可是……你的成绩……而且你也不会德语,怎么能去德国?
”电话那头的周芸沉默了几秒钟,随即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我爸在德国这边有公司啊,办个留学手续不是很容易吗?德语我过来再学就行了,
这边有专门的语言环境,很快的。霜霜,你到底怎么了?感觉你今天怪怪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我的大脑已经变成了一团浆糊。挂掉电话,我无力地靠在椅背上。
整个世界都疯了,还是只有我和白薇疯了?03被篡改的朋友圈我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家,
连晚饭都没有吃,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窗外的天色一点点暗下来,
城市的霓虹灯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墙壁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像一个个嘲弄的鬼脸。
我不死心。我打开了手机,点开了那个熟悉的社交软件。我想从过去的痕迹里,
找到一丝一毫能够证明我记忆没有出错的证据。我点开周芸的头像,进入了她的朋友圈。
然而,展现在我眼前的,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我的记忆里,
周芸出生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工薪家庭,她的父母都是老实本分的工人。她平时穿的都是校服,
就算偶尔穿自己的衣服,也都是些平价的品牌。她最大的爱好,
就是省下零花钱去买一些动漫周边。可是我朋友圈里的这个周芸,却完全是另一副模样。
她最新的动态是三天前发的,定位在德国慕尼黑的一家高级餐厅。照片里,
她穿着一条我叫不出牌子的连衣裙,脖子上戴着一串闪亮的钻石项链。她对着镜头笑得灿烂,
而她身后的背景,是奢华的水晶吊灯和彬彬有礼的侍者。我手指颤抖着往上翻。
一张张照片看过去,我的心一点点往下沉。过去我们俩的合照里,那个站在我身边的周芸,
戴着粗大的金链子,穿着时尚的潮牌,浑身上下,除了那件不得**的校服之外,
没有一件衣服的价格低于四位数。我甚至还翻到了好几条她“喜提爱车”的动态。照片里,
年纪轻轻的她靠在各种我只在杂志上见过的豪车旁,钥匙在指尖晃动,笑得张扬而自信。
配文是:“新玩具get~”,“今天开哪个小可爱出门呢?”这不对劲……这太不对劲了!
我记忆里的周芸,会因为丢了一个十几块钱的乒乓球而坚持要去废弃的宿舍楼里寻找,
会因为买到了一本**版的漫画而开心一整天。她怎么可能是一个挥金如土的富家千金?
这些照片里的周芸,虽然五官和长相与我记忆中的别无二致,但那份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气质,
那种被金钱和优越感堆砌起来的自信与傲慢,是我记忆中的那个周芸完全不具备的。
我感觉自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的朋友圈。而最让我感到恐惧的是,在这些照片下面,
还有我和其他同学的点赞和评论。“芸芸又漂亮了!”“土豪,求带飞!”“羡慕嫉妒恨啊!
”这些评论的发布者,都是我们班的同学。而其中,赫然有我自己的账号。
在一条周芸晒出新款名牌包的动态下,我评论道:“白富美本人了!
”我完全不记得自己发过这样的评论。就在我快要被这诡异的一切逼疯的时候,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白薇发来的消息。“秦霜!你快看周芸的朋友圈!
那根本不是我们认识的周芸!”看来,她也发现了。我立刻给白薇打了电话,电话刚一接通,
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秦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快要疯了!”白薇告诉我,
她也发现了这些不对劲的地方,“现在的周芸,变成了一个知名企业副总的女儿,特别有钱。
而且我问了我们宿舍的宋雨,她说周芸在学校的时候,就基本不住宿舍,
但是宿管阿姨根本不敢管她。偶尔回来一次,也是司机开着豪车送到楼下。
”白薇的话与我在朋友圈看到的一切都对上了。
“可是……可是我们认识的那个周芸不是这样的!”我激动地说道,“她很乖的,
几乎每天都住宿舍!宿管阿姨还因为她叠的被子是豆腐块表扬过她!”“对!就是这样!
”白薇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可是现在,除了我们俩,好像所有人都忘了那个周芸的存在。
所有人都认为,周芸一直就是这个样子的。”这太可怕了。就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
抹去了我们记忆里那个普通、善良、甚至有些贫穷的周芸的存在,
然后用一个光鲜亮丽的富家千金取而代之。并且,祂还篡改了所有人的记忆,
抹去了所有的痕迹,让这个替代品变得“理所当然”。只有我和白薇,因为某种未知的原因,
保留了原始的记忆,成为了这个“新世界”里的异类。白薇显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她在我们的班级群里不停地发消息,试图唤醒其他同学的记忆。“你们都不记得了吗?
周芸以前不是这样的!”“她家很普通的,根本不是什么富二代!
”“我们记忆里的周芸到底去哪里了?”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像一个偏执的疯子。起初,
还有同学回复她,劝她不要胡思乱想。“白薇,你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周芸一直都很有钱啊,你忘啦?”“别开这种玩笑了,不好笑。
”但当白薇坚持自己的说法时,群里的气氛开始变了。“白薇你到底想干什么?
咒周芸家破产吗?”“有病吧?见不得别人好?”终于,
在班长发出一句“白薇你再胡说八道就把你踢出去了”的警告后,
白薇被管理员移除了班级群聊。屏幕上那条“您已被群主移出群聊”的灰色小字,
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打在了我和白薇的脸上。我们被孤立了。
在这个所有人记忆都“正常”的世界里,我们这两个记得“真相”的人,反而成了疯子。
这件事情,就在白薇被踢出班级群的闹剧中,被强行画上了一个句号。没有人再提起,
也没有人再关心。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们迎来了紧张的高考。而那个下午,
和我们一起打球的“周芸”,那个被我们留在废弃宿舍楼里的“周芸”,
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04高考与别离关于周芸的诡异事件,就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
激起了一圈小小的涟漪后,便迅速沉入水底,再无声息。我和白薇成了唯一的知情者,
也是唯一的被孤立者。我们曾试图向更多的人求证,但换来的只有不解、嘲笑和疏远。
渐渐地,我们也学会了闭嘴。在这个被篡改的世界里,
我们只能小心翼翼地扮演着“正常”的角色。
我们不敢再在任何人面前提起那个贫穷、善良、会为了一个乒乓球而较真的周芸。
我们把那个女孩,深深地埋藏在记忆的角落,仿佛那只是我们共同做过的一场荒诞的梦。
高考前的日子紧张而压抑,堆积如山的试卷和背不完的知识点,
几乎占据了我们所有的时间和精力,也暂时麻痹了我们内心的恐惧。高考前几天,
学校组织拍毕业留念照。那天,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是周芸。
她是从德国专门坐着专机飞回来的。当她穿着一身价格不菲的定制连衣裙,出现在操场上时,
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化着精致的妆容,头发染成了时髦的亚麻色,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与我们这些灰头土脸的高三学生格格不入的优越感。
同学们都围了上去,热情地和她打招呼。“芸芸,你可算回来了!”“哇,越来越漂亮了!
简直是女神!”她游刃有余地应付着众人的恭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我和白薇站在人群的外围,冷冷地看着这一幕。这个周芸,
和我们在朋友圈里看到的那个形象完美重合。她很美,很耀眼,但她不是我们的周芸。
拍集体照的时候,摄影师安排我们按照身高站位。我恰好被安排站在周芸的旁边。
她转过头来对我笑,笑容明媚得有些刺眼。“霜霜,好久不见。”我的心猛地一缩。
“好久不见。”**巴巴地回答道。拍完照后,人群渐渐散去。我正想和白薇一起离开,
周芸却叫住了我。“霜霜,我们聊聊吧。”我停下脚步,心里五味杂陈。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她。我们走到操场边的树荫下。
她很自然地挽住了我的胳膊,就像我们以前无数次做过的那样。“你最近怎么样?
看你好像瘦了,学习很辛苦吧?”她关切地问道。她的语气、她的神态,都是那么的熟悉。
我甚至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仿佛之前的一切都只是我的错觉。“还……还好。
”我有些不知所措。“你别太累了。”她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我,
“对了,这个送给你。”我打开一看,是一支最新款的钢笔,价格不菲。
“我知道你喜欢用钢笔写字。这支笔是我特意在德国给你挑的,希望你高考的时候用它,
能写出好成绩。”她说。然后,她又聊起了我们过去的许多事。
她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开学典礼上,因为都找不到自己的班级而急得团团转。
她记得我最讨厌吃香菜,每次食堂打饭我都会特意嘱咐阿姨不要放。
她甚至记得我偷偷暗恋隔壁班那个篮球打得很好的男生,还在我的日记本里画过他的素描。
她记得关于我的一切,那些细碎的、温暖的、只有我们俩才知道的小秘密。一切的一切,
都在向我证明,这个周芸,就是我的朋友。可我却感觉哪哪都不对。那种感觉很奇怪,
就像是在看一部**精良的电影。演员的表演无懈可击,
完美地复刻了原型人物的所有特征和习惯。但你知道,那终究是表演,是假的。
我看着她滔滔不E地讲述着我们的“过去”,心里却越来越冷。她记得所有的事情,
但她的讲述里,缺少了最重要的东西——情感。她像是在背诵一段早已烂熟于心的台词,
精准,却毫无温度。她记得我不喜欢吃香菜,却不记得有一次她为了捉弄我,
特意在我的碗里撒满了香菜末,最后被我追着打了半个操场。她记得我暗恋那个男生,
却不记得我们曾一起在下雨天,偷偷跟在他身后,踩着水花,狼狈又快乐。
她的记忆是精准的数据,是平面的文字,却不是立体的、鲜活的、充满了欢笑和泪水的人生。
“周芸。”我打断了她,“你还记得……我们高二下学期,最后一堂体育课吗?
”我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不放过她任何一丝表情变化。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但很快又恢复了自然。“最后一堂体育课?当然记得啊。那天我们不是一起去逛街了吗?
你还看上了一条裙子,嫌贵没舍得买。”我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她不记得了。
她不记得那个阳光刺眼的下午,不记得那个飞进废弃宿舍楼的乒乓球,
也不记得那个被我们遗忘在黑暗中的“周芸”。她的记忆里,
是一段被精心编织过的、完美无瑕的替代品。拍完毕业照的第二天,
周芸就又坐着飞机回了德国。她来去匆匆,像一阵风,没有在我们的世界里留下太多痕迹。
而我们,也在几天后的高考中,为我们的高中生涯画上了句号。考完最后一门,
从考场里走出来的时候,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我和白薇都没有打伞,
就那样走在雨里。我们分道扬镳,去了不同的城市,读了不同的大学。从那之后,
我一直没有放弃寻找我们记忆里的那个周芸。我查阅了当年所有的新闻,
试图找到任何关于失踪人口的报道。我甚至托人去查了周芸家的背景,
得到的资料和那个富家千金的身份完全吻合,她的父亲确实是一家跨国企业的副总。
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我,我记忆里的那个周芸,从来没有存在过。周围的人,
都把我当成了疯子,包括我的父母。他们带我去看心理医生,
医生诊断我为“压力过大导致的记忆错乱”。只有白薇,她和我一样,
坚信我们的记忆没有出错。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信念似乎也开始动摇。
我们联系得越来越少,最后几乎断了联系。我成了孤军奋战的堂吉诃德,
在这个巨大的谎言世界里,挥舞着我那可笑的长矛。一转眼,七年过去了。七年的时间,
足以改变很多事。当年的高中校园经过了翻新和扩建,变得我几乎快要认不出来了。而我,
因为一些阴差阳错的原因,再次回到了这里。不是以一个怀旧的毕业生的身份,
而是以一个宿管阿姨的身份。我负责管理的,正是当年那栋废弃的男生宿舍楼。现在,
这里经过重新粉刷和装修,已经重新被启用了,变成了一栋女生宿舍。
我住在一楼的宿管房间里,每天看着一张张年轻鲜活的面孔进进出出,
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我们。我选择留在这里,或许是出于一种执念。我总觉得,当年的真相,
就埋藏在这栋楼的某个角落里。这天下午,我因为要找一个备用的保险丝,
来到了宿舍楼的地下室。这里以前是堆放杂物的仓库,阴暗潮湿,很少有人下来。
地下室里堆满了废弃的桌椅和床架,落满了厚厚的灰尘。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
在一堆杂物中翻找着。就在我弯腰寻找那个东西的时候,一个微弱的、带着哭腔的声音,
忽然从地下室的深处传了过来。那个声音穿透了七年的时光,精准地刺入我的耳膜。
“霜霜……白薇……你们在哪里啊?
”“我好害怕……”“你们怎么还不回来接我……”我的血液,在一瞬间凝固了。
我猛地抬起头,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在手电筒光束的尽头,地下室最黑暗的角落里,
蜷缩着一个瘦小的身影。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白校服,还是七年前的款式。她抬起头,
露出一张苍白而惊恐的脸。那张脸,和我记忆深处那个女孩的脸,缓缓重合。
还是七年前的模样,没有丝毫改变。是周芸。是我们失踪的那个周芸。
05诡异的重逢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地下室里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灰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