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山风起,人心动。石岭沟,像一只蜷缩在群山褶皱里的老猫,懒洋洋地卧在大山深处。
这里一年里有半年被云雾缠绕,通往外界的只有一条羊肠小道,弯弯曲曲地在山脊上爬行。
村子不大,几十户人家,土坯房错落分布,炊烟袅袅升起时,
整个村庄便沉浸在一种亘古不变的宁静与沉闷之中。
郭仁义是这村里少有的“见过世面”的人。他以贩卖山货为生,
隔三差五就要赶着毛驴去几十里外的镇上集市。山里的核桃、木耳、野生的药材,
经他一双巧手分拣、晾晒,总能卖出比别人好的价钱。他生得一副忠厚相貌,浓眉大眼,
脸上常挂着和善的笑,村里人都说郭仁义是个实在人,对媳妇罗彩凤也好,这么多年了,
没见他红过脸。可只有郭仁义自己知道,那份“好”早已变了味。日复一日的清贫,
年复一年的劳作,罗彩凤那张被山风吹得粗糙的脸,
还有她那永远做不完的活计和沉默寡言的性子,都像一张无形的网,让他感到窒息。
他渴望一种新鲜,一种**,一种能让他这具日渐麻木的躯体重新活过来的东西。这种渴望,
在他遇到文晓梦的那一刻,被彻底点燃了。文晓梦是邻村的村妇,比罗彩凤年轻许多,
也水灵许多。她不像石岭沟的女人那样,整日与泥土柴火为伴,她的皮肤白皙,
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总带着几分勾人的笑意。她的丈夫是个懒汉,常年在外游荡,
家里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文晓梦便也学着做些针线活,拿到集市上去卖,补贴家用。
就是在镇上的集市,郭仁义和文晓梦相识了。最初是买卖山货的往来,
后来便是一些无关痛痒的闲聊。郭仁义发现,文晓梦懂他。她会惊叹他山货的品质,
会夸他精明能干,会在他疲惫时递上一碗热茶。那些话语,那些眼神,
是罗彩凤一辈子都不会给他的。他们的关系,在某个黄昏,迅速升温。那天,
郭仁义帮文晓梦扛了一袋沉重的布匹,送她回家。路过一片无人的玉米地时,
文晓梦脚下一滑,郭仁义下意识地扶住了她。两人的身体贴得很近,
郭仁义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皂角香气。那一刻,山风拂过玉米叶子,发出沙沙的响声,
仿佛是为他们奏起的序曲。从那以后,他们的幽会便成了心照不宣的秘密。赶集的日子,
便是他们最期盼的节日。他们会找各种借口,在镇上偏僻的小巷,在回村的山路上,
在无人的田埂边,偷偷相会。每一次的触碰,每一句私语,
都让郭仁义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和罪恶。这天,郭仁义又赶集回来。
他把毛驴拴在院里的老槐树下,卸下空了的驮筐。罗彩凤闻声从屋里出来,
她系着一条洗得发白的围裙,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被汗水粘在额角。“回来啦?
累了吧?饭在锅里,热着呢。”罗彩凤的声音很轻,像一阵风,不仔细听都听不到。
郭仁义“嗯”了一声,连个正眼都没给她,径直走进堂屋,一**坐在破旧的木椅上。
他确实累了,但这份累,不全是因为奔波,
更多的是因为和文晓梦分别时的不舍和对眼前生活的厌倦。罗彩凤默默地端来饭菜,
一碗糙米饭,一碟咸菜,还有一小碗野菜汤。这是他们家常吃的饭食。“今天卖得怎么样?
”罗彩凤一边给他盛汤,一边问。“还行。”郭仁义扒拉着米饭,味同嚼蜡。
“镇上有什么新鲜事没?”罗彩凤试图找些话题。“没什么新鲜的,老样子。
”郭仁义的语气有些不耐烦。罗彩凤察觉到了他的不悦,便不再说话,默默地坐在一旁,
小口地吃着自己的饭。堂屋里很静,只有碗筷偶尔碰撞的轻微声响。窗外,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郭仁义看着低头吃饭的罗彩凤,
她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她那被生活压弯的脊背,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他想,
如果身边坐着的是文晓梦,那该多好。晓梦会跟他聊镇上的新鲜事,
会跟他分享她的喜怒哀乐,她的眼神里,永远充满了光彩。“我吃饱了。”郭仁义放下碗筷,
起身走出了堂屋。罗彩凤抬头,看着他的背影,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她默默地收拾着碗筷,身影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单薄。郭仁义走到院子里,点燃了一锅旱烟,
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他望着远处渐渐暗下来的山峦,
心里盘算着下一次和文晓梦见面的时间。他多么希望,能和晓梦永远在一起,
过一种没有罗彩凤,没有这些烦闷日子的生活。一个念头,像毒蛇一样,
悄然爬上了他的心头。如果……如果罗彩凤不在了呢?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像野草一样,
在他心里疯长起来。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摇了摇头,想把这个可怕的念头甩出去。
但那念头却像烙印一样,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夜幕降临,
石岭沟陷入了沉睡。郭仁义躺在炕上,听着身边罗彩凤均匀的呼吸声,久久无法入眠。
山风从窗缝里吹进来,带着一丝凉意,也吹动了他心中那团罪恶的火焰。
一场酝酿在平静之下的风暴,正悄然拉开序幕。2暗流涌动。石岭沟的夜,
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静得能听见露水从树叶上滑落的声音。郭仁义辗转反侧,
身旁罗彩凤的呼吸均匀而绵长,可他却如芒刺在背,脑海里翻腾着集市上与文晓梦的温存,
以及那刚刚萌生的罪恶念头——“如果彩凤不在了……”这念头如鬼魅般缠绕着他,
让他心跳加速,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第二天一早,郭仁义借口山货未整理好,
独自在院子里捣鼓着。罗彩凤一如既往地忙碌,挑水、喂猪、清扫院落,
偶尔抬眼望向郭仁义,却只看到他低头忙碌的背影,心里不禁有些失落。她轻声问:“仁义,
昨夜没睡好么?看你脸色不太好。”郭仁义敷衍地应了一句:“没事,就是集市上人多,
有些累。”他不敢直视罗彩凤的眼睛,怕那双纯朴、信任的目光看穿自己内心的波澜。
郭仁义找了个借口,称要去邻村收山货,便匆匆离家。他脚步急促地穿过田埂,
来到邻村文晓梦家附近。文晓梦早已在约定的槐树下等候,见他来,
脸上立刻浮现出欣喜的笑容,那笑容如同一束阳光,驱散了郭仁义心头的阴霾。“仁义哥,
昨夜可想死我了。”文晓梦轻声呢喃,拉着他的手躲进无人的玉米地旁的小屋。
郭仁义拥着她,感受着她柔软的身躯,内心的欲望和罪恶念头交织着。他叹了口气,
声音低沉:“晓梦,我昨夜想了许久,咱们这样偷偷摸摸,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我厌倦了家里的日子,厌倦了彩凤……”文晓梦眼珠一转,她何尝不想摆脱眼前的窘迫生活,
成为郭仁义名正言顺的妻子,过上安稳富足的日子。她依偎在郭仁义怀里,
柔声道:“仁义哥,我也想天天和你在一起。可彩凤嫂子毕竟是你的原配,村里人最重规矩,
咱们该如何是好?”郭仁义眉头紧锁,将昨夜的念头和盘托出:“晓梦,我在想,
如果彩凤出了什么意外,咱们就能光明正大在一起了……可这事儿,得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不能让人怀疑。”文晓梦闻言,眼神闪烁,她心里一惊,却也暗自盘算。
她轻声试探:“仁义哥,你想怎么做?咱们可得小心,不能留下把柄。”郭仁义环顾四周,
压低声音:“我观察过,咱们村里火炕失火的事儿常有,去年李家的柴房就是被火炕引着了,
大家都说是意外,没人怀疑。要是彩凤的死也像是一场意外失火……”文晓梦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心里害怕,但想到能摆脱现状,她咬了咬牙:“仁义哥,要是真能做成意外,
倒是个法子。可火炕失火,人通常是被烧死或者呛死,咱们得让她失去反抗能力才行。
”郭仁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早有打算:“我前几日从镇上的药铺买了些安眠药,
说是治头痛。我先让她服下,等她昏睡过去,咱们再动手。火炕周围泼些汽油,一点就着,
事后都烧成灰了,谁能查出什么?”文晓梦点头,神色复杂,既有恐惧,
也有贪婪:“仁义哥,你可要想清楚,这事儿一旦做了,就没有回头路了。咱们得计划周全,
不能露出马脚。”两人密谋许久,将细节一一敲定。
郭仁义叮嘱文晓梦:“这几日你不要和我走得太近,等事情办妥了,咱们再光明正大地来往。
你在家等我消息,切不可慌张。”告别文晓梦后,郭仁义回到石岭沟,神情略显紧张。
他悄悄将安眠药藏在堂屋的抽屉里,借口头痛,对罗彩凤说:“彩凤,我这几日赶集累着了,
头总疼。镇上的大夫给开了些药,说是能治头痛,你记得按时吃。”罗彩凤没起疑心,
只当郭仁义是真的心疼自己,便点头应下:“行,我记下了,你也要好好休息。”当天下午,
罗彩凤的好友、邻居杨改花来串门。她见罗彩凤脸色有些憔悴,便关切地问:“彩凤,
你这几日怎么气色不大好?是不是仁义又让你累着了?”罗彩凤勉强笑了笑:“没什么,
仁义最近赶集忙,我也帮着收拾山货,有些乏了。
”杨改花注意到郭仁义神色匆匆地进出屋子,心里有些疑惑,但也没多问。
她和罗彩凤聊了些村里的琐事,临走时,又回头望了望郭仁义家的院子,
总觉得这几日气氛有些异样。夜幕降临,郭仁义又开始筹划着如何让罗彩凤服下安眠药。
他借口头痛难忍,给罗彩凤倒了杯热水,将药片悄悄放入:“彩凤,你也吃一片吧,
睡个好觉,明早起来精神些。”罗彩凤没多想,接过药片,一口吞下。
她只觉得郭仁义最近对自己格外关心,心里竟有些欣慰。可她哪里知道,这药片,
竟是催命的符咒。郭仁义看着罗彩凤渐渐昏昏欲睡,心中暗自盘算着下一步。窗外,
夜色如墨,石岭沟的村民们早已沉入梦乡,无人察觉,一场罪恶的暗流,
正在这个平静的村庄悄然涌动。而村里的议论,也开始零星出现。
有村民见郭仁义最近频繁出入邻村,便私下议论:“仁义这几日总往邻村跑,
是不是有什么事儿?”但大多数人只是随口一说,没人深究,愚昧与冷漠,像一层厚厚的茧,
包裹着这个村庄,无人愿意打破这份表面的宁静。暗流涌动,杀机渐起。
郭仁义与文晓梦的罪恶计划,正一步步推进,而罗彩凤,
却依旧沉浸在对生活的信任与期待中,浑然不知,死神的脚步,已悄然临近。3夜半火起。
噩耗骤临日子像山涧的溪水,不紧不慢地流淌着。石岭沟的秋天,早晚已带了刺骨的寒意,
家家户户的火炕都烧了起来,驱散着湿冷。罗彩凤服下郭仁义给的“头痛药”后,
这几日总觉昏沉,白日里做事也打不起精神,常常倚在炕边打盹。
郭仁义则显得格外“体贴”,时常嘘寒问暖,劝她多休息,家里的活计也揽过去不少。
罗彩凤心里暖融融的,只当是丈夫良心发现,却不知这“体贴”背后,藏着怎样阴冷的算计。
那夜,天黑得像一块浸透了墨汁的布,连星星都躲得无影无踪。山风在屋外呜呜地刮着,
像是孤魂野鬼在哭嚎。郭仁义早早地催促罗彩凤上炕歇息,又亲自往火炕里添了些柴火,
让炕烧得格外暖和。“彩凤,你这几日太累了,今晚好好睡一觉,什么都别管。
”郭仁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罗彩凤迷迷糊糊地应着,药效早已发作,
她只觉得眼皮沉重,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郭仁义坐在炕沿,借着昏黄的油灯,
看着妻子熟睡的脸,心中五味杂陈。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起了往昔的点点滴滴,
罗彩凤的任劳任怨,她为这个家付出的一切。但很快,文晓梦的音容笑貌便挤走了这些念头,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急不可耐的焦灼。他等,等罗彩凤睡得死沉。
等整个村庄都陷入了最深的寂静。他从怀里摸出那瓶早已准备好的安眠药,
又从院里的破缸里舀了些汽油,这是他以修驴车为名,特意从镇上带回来的。他动作轻缓,
将剩余的药片碾碎,混在水碗里,强行撬开罗彩凤的嘴,灌了下去。罗彩凤毫无反应,
像一具失去灵魂的木偶。郭仁义的心跳如擂鼓,他深吸一口气,
将汽油沿着火炕的边缘和炕洞周围细细泼洒。刺鼻的气味瞬间弥漫了整个屋子,
但他仿佛闻不到,眼神里只剩下疯狂和决绝。他从灶膛里引出一点火星,
扔在泼了汽油的柴草上,火苗“腾”地一下窜了起来,迅速蔓延。火势借着汽油,
变得凶猛无比。郭仁义最后看了一眼炕上依旧昏睡的妻子,转身冲出屋外,
反手将房门死死拴上。他绕到屋后,翻过矮墙,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朝着与文晓梦约定好的山神庙奔去。几乎就在他离开的同时,
浓烟开始从郭家的窗户里滚滚冒出。起初,只是几缕,很快便变成了黑色的巨龙。
火舌舔舐着窗棂,发出噼啪的爆响,打破了石岭沟的沉寂。住在不远处的杨改花,
因惦记着自家晾在院里的腊肉,半夜起来查看,一眼便瞧见郭家方向映红了半边天。
她心头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着火了!郭家着火了!
”杨改花撕心裂肺地喊了起来,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厉。沉睡的村庄被惊醒了。
村民们纷纷披衣起床,提着水桶、脸盆,从四面八方涌向郭家。火光冲天,热**人。
郭仁义“恰好”在这个时候,满头大汗、衣衫不整地从外面跑回来,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彩凤!彩凤还在屋里!”他嘶吼着,作势要往火海里冲,
却被几个身强力壮的村民死死拉住。“仁义哥,你不能进去!火太大了!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劝着,眼里有同情,也有一丝看热闹的麻木。水桶里的水泼向大火,
却如同杯水车薪。土坯房的结构在汽油的助燃下,很快便支撑不住,房梁“咔嚓”一声断裂,
轰然倒塌,将火炕和罗彩凤彻底掩埋。浓烟滚滚,火光映照着一张张惊恐或漠然的脸。“哎,
造孽啊,这火炕年久失修,怕是走水了。”村里的老光棍李瘸子咂摸着嘴,摇头叹息。
“彩凤这娃命苦,怎么就摊上这事。”有妇人抹着眼泪,却也只是叹息。郭仁义瘫坐在地上,
捶胸顿足,哭得撕心裂肺,将一个失去妻子的悲痛丈夫演绎得淋漓尽致。
没人注意到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慌乱和心虚。大火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被彻底扑灭。
郭家的堂屋和主卧已成一片焦土,废墟中,罗彩凤的遗骸早已辨认不出,
只有一堆焦黑的骨殖和残破的衣物,证明着这里曾有一个人活过。杨改花站在废墟前,
看着那触目惊心的惨状,心头的疑云越来越重。她记得昨晚罗彩凤还好好的,
郭仁义也并无异样,怎么一夜之间,就发生了如此惨剧?她想上前查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