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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25-09-13 15:0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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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天桥上的影子城市的霓虹像打翻的调色盘,把夜空染得五光十色,

却照不亮太谷包眼底的灰。他站在天桥中央,脚下是奔腾不息的车河,

引擎的轰鸣和鸣笛像无数根针,扎进他紧绷的神经。风裹着尾气的味道,

吹乱了他廉价衬衫的领口,也吹不散心头的浓雾。手里攥着最后一份被退回的简历,

边角已被汗水浸得发皱。"重点大学毕业生"——这六个字曾是他走出大山时,

乡亲们眼中最亮的光,是父母挺直腰杆的底气,如今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在自尊上。

他像被剥光盔甲的士兵,暴露在城市丛林里,无所遁形。临行前,

父亲把攒了半辈子的皱巴巴的钱塞进他包,粗糙的手掌在他肩上拍了又拍:"娃,

到了大城市,好好干,给咱老秦家争口气。"母亲在一旁抹着泪,往行李里塞煮好的鸡蛋,

反复叮嘱:"别舍不得吃,别受委屈。"可现在,

他连一份能让自己不饿肚子的工作都找不到。天桥下,穿着光鲜的白领说说笑笑走进写字楼,

打扮时髦的年轻人在网红店里打卡,

和他一样来自农村的工人在工地旁狼吞虎咽吃盒饭——他们都有自己的位置,唯独他,

像被风吹来的沙,找不到落脚处。手机又响了,是催缴房租的短信。他下意识摸了摸口袋,

里面只有几个硬币,叮当作响,像是在嘲笑他的窘迫。胃里空空荡荡开始抽搐,

他却连买个馒头的勇气都有些迟疑。"太谷包,你就是个废物。"心里的声音在说,

像老板的呵斥,像面试官的不屑,像路人的白眼,最终变成他自己的声音。他低下头,

看着天桥上自己拉长的影子,瘦骨嶙峋,摇摇晃晃,像随时会被风折断。这城市太大了,

大到能吞噬所有梦想和骄傲。他不知道这条路的尽头在哪里,更不知道此刻脚下的天桥,

是坠落的起点,还是另一段旅程的序幕。只知道胸口像压着巨石,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玻璃碴子般的疼。而远处,外卖小哥骑着电动车穿梭在车流里的身影,

一闪而过,像微不足道的星,却在他混沌的眼里,投下一丝若有若无的光。

第一章:象牙塔到尘埃里太谷包把自己关在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已三天了。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也把自己埋进无边黑暗。

空气中弥漫着泡面和绝望混合的味道,地上散落着皱巴巴的简历和空矿泉水瓶。

他毕业于南方一所颇有名气的重点大学,学市场营销。在学校里是优等生,拿奖学金,

做学生会干部,意气风发地规划未来:进大公司,从基层做起,几年后成部门主管,

买房买车,把父母接到城里。那些规划在毕业前夕的酒会上被说得掷地有声,

引来同学们羡慕的目光。现实却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招聘会像巨大的筛子,

把他这样"名校出身却毫无经验"的应届生筛得狼狈不堪。第一次面试,

他穿着从学长那借来的不合身西装,紧张得手心冒汗,

面对面试官"你认为能为公司带来什么"的问题,支支吾吾忘了准备一晚上的台词。

面试官最后淡淡地说:"我们需要有经验的人。"那眼神里的轻视,像一根针,

轻轻刺破了他的骄傲。后来又面试了无数家公司。有的嫌他太年轻,

有的觉得他"书生气太重,不接地气",

还有的在他自我介绍到一半时就不耐烦地打断:"好了,我们知道了,你先回去等通知吧。

"那"通知",从来没有来过。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书读得太多把人读傻了?

是不是农村出来的孩子天生比城里人差一截?甚至痛恨自己的专业,

觉得那些市场营销理论在残酷现实面前一文不值。出租屋的门被敲响,

房东大妈尖锐的声音穿透门板:"太谷包!房租再不交,我可就不客气了!

别以为你是大学生我就不敢赶你走,大学生怎么了?大学生也得交房租!

"太谷包猛地捂住耳朵,身体蜷缩成一团。他怕听到那声音,怕看到房东大妈鄙夷的眼神,

那眼神里写着:"读了那么多书,还不是个穷光蛋。"想起村里的二柱子,

没读多少书早早出去打工,现在在工地上当包工头,听说已在县城买房。过年回家时,

二柱子拍着他的肩膀,带着炫耀的口气说:"包啊,别死读书了,读书有啥用?不如跟**,

一年也能挣个十几万。"当时他还不服气,觉得二柱子俗不可耐,

现在想来却觉得那话像鞭子抽在脸上。"不,我不能放弃。"他猛地从床上坐起,

黑暗中眼睛闪着微弱的光。打开手机翻到同学群,里面在讨论谁进了国企,谁考上公务员,

谁又换了新工作。他像局外人默默看着,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这时一条私聊消息弹出来,

是大学室友王胖子:"包哥,你还没找到工作呢?"太谷包犹豫了一下,回了个"嗯"。

"别灰心啊,"王胖子很快回复,"我表哥开了家小饭馆,最近缺个服务员,管吃管住,

一个月三千块。虽然累点,但好歹能先糊口。你要是不嫌弃......"服务员?

太谷包的心像被什么狠狠揪了一下。他一个重点大学毕业生去当服务员?被村里人知道,

唾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死。父亲的期望,母亲的骄傲,他的自尊心,都在这一刻被撕扯着。

"我......我考虑一下。"他回复道。放下手机走到窗边,猛地拉开窗帘。

刺眼的阳光涌进来让他瞬间睁不开眼。楼下,

穿围裙的服务员正端着盘子小跑着穿梭在tables之间,脸上带着谦卑的笑。

太谷包喉咙哽住了。想起父亲佝偻的背影,母亲鬓角的白发,口袋里那几个叮当响的硬币。

尊严?在生存面前,尊严算什么?他深吸一口气,给王胖子回消息:"胖子,谢谢你,我去。

"发送成功的那一刻,觉得有什么在心里碎了,碎得彻彻底底。

然后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屈辱感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缓缓蹲下身,把脸埋在膝盖里,

压抑许久的泪水终于决堤而出。那泪水滚烫,却带着冰冷的绝望。

第二章:餐厅里的"大学生"表哥的饭馆叫"香味居",开在老旧居民小区门口,

主打家常菜。店面不大只有十几张桌子,但生意还算红火。老板是王胖子的表哥,姓李,

三十多岁,身材微胖,脸上总挂着精明的笑。李老板上下打量太谷包一番,

用带口音的普通话说:"大学生啊?看着倒是斯斯文文的。不过丑话说在前头,

我这儿不养闲人,手脚得麻利,眼头得活泛。试用期一个月,干得好就留下,

干不好立马走人,一分钱没有。"太谷包点点头低声说:"我知道了,李老板。

"他被安排在后厨打杂,兼着服务员的活。第一天上班就闹了笑话。

李老板让他给3号桌送"鱼香肉丝",他端着盘子紧张得手心冒汗,

走到2号桌就放下了。2号桌客人正等"宫保鸡丁",

见上来鱼香肉丝顿时不乐意:"哎,我说你这服务员怎么回事?我点的是宫保鸡丁!

"太谷包脸一红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送错了。

"手忙脚乱端起盘子往3号桌跑,没注意脚下差点撞到端汤的后厨师傅,

盘子里的菜洒了一半。"**瞎啊!"后厨师傅是脾气火爆的东北大汉,张口就骂,

"毛手毛脚的,能干就干,不能干滚蛋!"李老板闻声过来,脸一下子沉下来:"太谷包!

你干什么吃的?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赶紧给客人重新做一份,这盘算你的,从工资里扣!

"太谷包站在那里,脸烫得像火烧,周围客人的目光齐刷刷投过来,有好奇,有鄙夷,

有幸灾乐祸。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低着头一遍遍说:"对不起,对不起。

"那天晚上躺在床上,浑身像散了架。胳膊因端盘子太久酸痛得抬不起来。

想起东北师傅骂人的嘴脸,李老板不耐烦的眼神,客人们异样的目光,

心里像被针扎一样难受。"大学生,大学生又怎么样?还不是端盘子的料。

"尖酸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饭馆里的服务员小芳,初中毕业就出来打工,

总用嘲讽的眼神看他。接下来的日子没因为他的小心而顺利。他记不住菜名,

鲜"说成"三鲜肉";分不清桌号总送错菜;给客人倒茶会洒在身上;收拾桌子会打碎碗碟。

每一次出错,换来的都是李老板的责骂和小芳的冷嘲热讽:"你这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

""大学生就是不一样,连个碗都拿不稳。""我看你还是回学校继续读书吧,

别在这儿祸害人了。"这些话像钝刀子,在他心上反复切割。他变得越来越沉默自卑,

害怕上班,害怕听到李老板的声音,看到小芳的眼神。每天早上起床都要鼓足巨大勇气,

才能迈出出租屋的门。有一次,一个喝醉的客人故意刁难他,

把一杯酒泼到他脸上骂:"**什么态度?给我笑一个!老子花钱了,就是来买服务的!

"酒液顺着脸颊流下,带着刺鼻的味道。周围客人哄堂大笑。太谷包拳头攥得紧紧的,

指甲深深嵌进肉里。真想一拳挥过去,可他不能。只是默默擦掉脸上的酒,

强忍着泪水说了声:"对不起,先生。"那一刻,觉得尊严被踩在脚下碾得粉碎。晚上下班,

一个人走在回出租屋的路上。夜风吹过带着凉意。抬头看天上的月亮,觉得无比遥远。

想家了,想那个没有嘲笑和责骂的小山村。可他不能回去,没脸回去。走到垃圾桶旁,

看到里面扔着半个馒头,上面沾满污秽。胃又开始抽搐,强烈的饥饿感和屈辱感涌上心头。

突然觉得自己就像那个馒头,被城市丢弃,一文不值。他蹲在垃圾桶旁,

像孩子一样失声痛哭。哭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凄凉。终于,

在他又一次把"糖醋排骨"上成"红烧排骨",导致客人投诉要求免单后,

李老板把他叫到办公室。"太谷包,"李老板靠在椅子上跷着二郎腿,语气平静却带着决绝,

"你不适合这份工作。明天不用来了。这是你这半个月的工资,

扣掉你打碎的碗碟和出错的菜钱,还剩这些。"他把几张皱巴巴的钞票推到太谷包面前。

太谷包没有去接,只是看着李老板,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他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

走出"香味居",外面下起小雨。雨丝打在脸上冰凉刺骨。他没有打伞,

任由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模糊视线。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能去哪里。像迷路的孩子,

在陌生的城市里漫无目的地走着。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这雨天一样灰暗而绝望。

第三章:外卖箱里的人生太谷包把自己关在出租屋,又开始与世隔绝的日子。

这次连王胖子的电话都不想接。觉得自己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被世界抛弃的人。

房租又要到期,房东大妈的催缴电话像催命符,一天打好几个。

身上的钱除了交房租已所剩无几,甚至开始考虑要不要把手机卖了换点钱买吃的。

就在他快要绝望时,王胖子找到了他的出租屋。看着太谷包胡子拉碴、眼神空洞的样子,

王胖子叹了口气:"包哥,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人这辈子,谁还没遇到过点坎儿?

跨过去就好了。"太谷包低着头不说话。"我认识一个哥们是送外卖的,"王胖子继续说,

"他说他们站点最近在招人,时间自由,多劳多得,虽然辛苦点,但只要肯跑,

一个月挣个五六千不成问题。你要不要试试?"送外卖?太谷包心又一沉。服务员都做不好,

能送好外卖吗?而且风吹日晒穿梭在车流里,多危险。他下意识想拒绝。"包哥,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王胖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可你总得活下去吧?

总不能一直这样颓废下去。送外卖怎么了?凭自己的力气挣钱,不丢人。再说了,

这只是暂时的,等你缓过来了,再找更好的工作也不迟啊。""凭自己的力气挣钱,不丢人。

"这句话像一道光照进太谷包黑暗的心里。他抬起头看着王胖子真诚的眼神,

犹豫片刻点了点头:"好,我去试试。"第二天,太谷包跟着王胖子的哥们来到外卖站点。

站长姓赵,四十多岁,皮肤黝黑,手上布满老茧。赵站长简单问了几句就让他签合同,

领了蓝色外卖制服和印着平台标志的外卖箱。"小伙子,送外卖看着简单其实不容易,

"赵站长拍了拍他的肩膀,"最重要的是认路,还有就是准时。

客户催单的时候别慌;遇到差评也别往心里去。慢慢来,熟悉了就好了。"太谷包点点头,

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花几百块从二手市场买了辆电动车擦干净,

小心翼翼把外卖箱固定在后面。第一天正式送餐,第一单是从汉堡店到附近小区。

他骑着电动车按导航指示一路飞奔,到小区门口却傻眼了。小区很大,楼栋排列像迷宫,

导航在里面不好使。他骑着车在小区里绕来绕去,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客户所在楼栋。

气喘吁吁把汉堡送到客户手里时,已超时十分钟。客户是年轻女孩,皱着眉头接过汉堡,

二话不说给了差评:"怎么这么慢?汉堡都凉了!"太谷包想解释,

可女孩已"砰"地关了门。他站在门外,心里像堵了块石头沉甸甸的。

第一单不仅没赚到钱还得差评,心情瞬间跌到谷底。接下来几单也不顺利。

要么找不到商家位置,要么到客户楼下找不到单元门。有一次甚至把外卖送到另一个小区,

发现送错再重新送过去时,已超时半小时。

客户当着他的面把外卖扔在地上骂:"你是不是傻?这么点路都能送错!

"太谷包默默捡起地上的外卖,心里充满委屈和愤怒。想不通自己已很努力,

为什么还是做不好?晚上回到站点,赵站长看到他的配送数据摇了摇头:"太谷包啊,

你这不行啊,超时太多,差评也多。再这样下去,平台要扣钱的。

"周围外卖小哥围过来七嘴八舌议论:"这小伙子看着斯斯文文的,不像送外卖的料啊。

""估计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吧?吃不了这苦。""我看他啊,顶多干一个星期就得走人。

"太谷包脸一阵红一阵白,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肉里。在心里对自己说:"太谷包,

你不能放弃!别人能做到的,你也能做到!"从那以后,太谷包像变了个人。

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拿着城市地图骑着电动车在大街小巷穿梭。

把复杂路口、容易混淆的小区记在本子上,为记清老旧小区楼栋分布,

趁着午休在小区走三圈,把每栋楼门牌号和对应单元位置画成简易地图,

晚上回出租屋就着昏暗灯光反复琢磨,直到闭眼都能在脑子里勾勒路线。可命运像故意较劲。

那天暴雨倾盆电闪雷鸣,他接到订单要送汤到城郊工地。雨衣挡不住斜泼的雨水,

衣服瞬间湿透冷得牙齿打颤。电动车在积水里艰难前行,轮子好几次打滑差点摔进排水沟。

好不容易到工地门口却被保安拦下,说什么也不让进,非要顾客自己来取。他给顾客打电话,

对方是嗓门粗大的工人,在电话里吼:"我付了配送费的!你凭啥让我自己去取?

赶紧送进来!不然我投诉你!"他跟保安好说歹说,又给顾客回拨几次电话,

两边拉扯十几分钟,雨水顺着头发流进眼睛涩得睁不开。最后顾客不耐烦骂骂咧咧走出来,

接过汤盒时故意手一松,汤洒他一身,滚烫汤汁透过湿透的衣服烫在皮肤上,

疼得他龇牙咧嘴。"废物!送个汤都送不好!"顾客骂完扭头就走。他站在雨里,

浑身又冷又疼,委屈像潮水涌上来。想把外卖箱狠狠摔在地上,想对天空大吼,

可只是死死攥着车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半晌,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和泪水,

跨上电动车慢慢往回骑。雨太大看不清路,只能凭感觉走,好几次差点撞到路边护栏。

回到出租屋时像落汤鸡,脱下衣服身上全是烫伤的红印。没力气做饭,啃了个干硬的馒头,

啃着啃着眼泪掉下来,砸在馒头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想家,想母亲做的热面条,

想父亲那句"累了就回家",可他不能回。怕一回去就再也没有勇气出来了。夜里发起高烧,

浑身滚烫,意识模糊中,他仿佛看见村里人围着他指指点点,李老板叉着腰骂他“废物”,

那个摔汤的工人举着拳头冲过来。他想躲,却像被钉在原地,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狰狞的面孔越来越近。猛地惊醒时,冷汗浸透了枕头,

窗外的天泛着鱼肚白,鸡叫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那是城中村农户养的鸡,

在钢筋水泥的缝隙里,固执地守着乡村的时辰。他摸出枕头下的退烧药,就着自来水吞下去,

药片在喉咙里卡了一下,涩得他直皱眉。裹紧被子躺下时,膝盖还在隐隐作痛,

那是昨天摔车时磕在花坛边的伤。他想起刚买电动车那天,特意给车座套了层棉布,

现在棉布磨破了边角,露出里面的海绵,像他被生活磨得露出底色的心。第二天烧没退透,

他还是撑着去了站点。赵站长见他脸色像张白纸,要他回家休息,他摆摆手:“没事,站长,

单子排满了,我走了别人就得替我跑。”他知道自己不能停,停下来,

那些嘲笑和怀疑就会像潮水一样把他淹没。他开始在电动车把手上绑个小本子,

送单时遇到的岔路、捷径、小区保安的换班时间,都记在上面。

“锦绣华庭东门的保安下午三点换岗,换岗时进小区不用登记,

能省五分钟”“幸福路那家包子铺的豆浆早上七点前必洒,

得用塑料袋多套两层”“儿童医院附近的订单要提前打电话,

家长带孩子多半听不见门铃”……本子很快写满了,字迹被雨水泡得发皱,

却比任何课本都让他踏实。有天送完最后一单,已经是深夜十一点。

他骑着车经过大学时经常去的那条小吃街,摊位都收了,只剩下满地竹签和油污。

路灯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忽长忽短,像他起起落落的心情。

突然看见街边蹲着个穿校服的学生,抱着膝盖哭,面前摆着个破书包。他停下车,

递过去一瓶水——那是中午顾客多给的,他没舍得喝。“咋了?”他问。学生抬起头,

满脸泪痕:“我……我把妈妈给的学费弄丢了。”太谷包的心揪了一下,

想起自己当年揣着家里的钱来上学时,把钱包缝在贴身的衣服里。他摸了摸口袋,

掏出今天赚的零钱,数了数,一共八十七块五。“我就这些,你先拿着,明天跟老师说说,

别着急。”学生愣了愣,接过钱,哽咽着说:“叔叔,我怎么还你?”他笑了笑,

指了指自己的外卖箱:“等你以后有本事了,看到送外卖的,多句谢谢就行。”骑车离开时,

风吹在脸上,居然不觉得冷。他想,这钱花得值,比任何好评都让他心里亮堂。

日子像电动车的轮子,转得飞快。他送单越来越熟练,超时和差评少了,收入也稳了。

夏天最热的时候,他会在电动车前面挂个小风扇,虽然吹出来的风也是热的,

却能让他清醒点;冬天最冷的时候,他在制服里套三件毛衣,膝盖上绑着护膝,

像个裹紧的粽子。手上的茧子厚得能磨破砂纸,可握着车把时,比握任何笔都有力。

有次送单到一栋高档写字楼,电梯里遇到个穿西装的男人,看了看他胸前的工牌,

皱着眉往旁边挪了挪。他没在意,

可男人接电话时的话飘进了他耳朵:“那个项目别让太谷包参与,

他那人太死板……”太谷包的心猛地一跳——那是他大学时的系主任,当年他申请保研,

就是这位主任说他“缺乏灵气”。电梯门开了,主任昂首挺胸地走出去,

没认出他这个“死板”的学生,此刻正穿着外卖服,拎着给别人送的餐盒。他站在电梯里,

直到门快要关上,才按下“1”楼。镜子里的自己,黑了,瘦了,眼角有了细纹,

可眼神里的东西,比当年亮多了。他突然觉得,系主任说得对,他是死板——死板地相信,

只要往前走,就没有到不了的地方。那天晚上,他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母亲在那头絮絮叨叨地说,二柱子在县城开了家火锅店,生意红火,

问他啥时候也能“稳定下来”。他笑着说:“快了,妈,我现在也挺好,能靠自己挣钱了。

”挂了电话,他看着窗外的星星,突然觉得,送外卖怎么了?他送的不只是饭,

是别人的期待,是自己的日子。这城市里,有人在写字楼里规划未来,有人在工地上砌墙,

有人像他一样在风里雨里穿梭——大家都在过日子,只是方式不同,没啥高低贵贱。

他摸了摸外卖箱,箱子被磕得坑坑洼洼,却像个老朋友陪着他。里面装过几百块的海鲜大餐,

也装过十块钱的蛋炒饭,装过顾客给的差评,也装过小孩塞的糖果。他知道,这箱子里装的,

其实是他自己的人生——摔过,疼过,却从来没停过。雨又下了起来,不大,像牛毛似的。

他把电动车擦干净,充上电,然后拿出那个记满路线的小本子,

在最后一页写下:“今天送了38单,零超时。风挺好,适合赶路。”窗外的雨敲打着玻璃,

像在为他鼓掌。他知道,明天天一亮,他还会骑着车,穿梭在这座城市里。因为他终于明白,

路不在脚下,在心里。只要心里有方向,哪怕骑着电动车,也能走出自己的道儿。

第四章:在风雨里长出茧子秋去冬来,

太谷包的电动车轮在城市的柏油路上碾过了第三个季节。梧桐叶落了满地,

被他的车轮碾成碎金,又被北风卷走。他的制服外套洗得发白,袖口磨出了毛边,

可胸前的工牌却擦得锃亮——上面的名字“太谷包”三个字,被无数次汗水浸泡,

反而透着股倔强的光。他成了站点里最“拼”的骑手。别人嫌远的郊区单,

他接;别人怕麻烦的医院单,他接;别人到点就下班的饭点高峰,他总能多跑两单,

直到夜色漫过写字楼的玻璃幕墙。电动车的电池换了三块,修车铺的老王每次见他来,

都要叹口气:“小伙子,你这车子跟你遭罪了。”他总是嘿嘿笑:“车子就是用来跑的,

歇着才会坏。”可“遭罪”的何止是车子。那天是冬至,按理说该吃饺子,

可他从早上七点忙到晚上九点,连口热乎饭都没吃上。最后一单是送到城郊的养老院,

一位老人点了份白菜猪肉馅的饺子,备注里写着:“麻烦多放双筷子,

我想跟送饺子的孩子一起吃。”太谷包的心揪了一下,骑着车在寒风里飞驰,

车筐里的保温袋裹得严严实实,像揣着个暖炉。养老院的护工说,老人的儿女在外地,

每年冬至都一个人对着饺子发呆。太谷包把饺子递过去时,

老人颤巍巍地拉着他的手:“孩子,坐下吃两口吧,我一个人吃不下。”他想拒绝,

可老人眼里的期盼像小时候奶奶看他的眼神。他坐下,陪着老人吃了半盘饺子,

饺子有点凉了,可心里却暖烘烘的。老人给他塞了个苹果,说:“你跟我家小孙子一样,

都是实在孩子。”离开养老院时,已经快十点了。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苹果,冻得硬邦邦的,却舍不得吃。骑到半路,电动车突然“咔哒”一声,

不动了——电瓶彻底冻坏了。他推着车往回走,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又被自己的脚步踩碎。

苹果在口袋里硌着腰,像块暖石。他想起老人的话,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还有一次,他送单到一个老小区,没有电梯,顾客在七楼。他拎着沉甸甸的酸菜鱼,

一步一步往上爬。爬到五楼时,腿像灌了铅,酸菜鱼的汤洒了点在手上,烫得他一哆嗦。

他靠在墙上喘气,听见楼梯间的窗户没关紧,风呜呜地灌进来,像在哭。突然想起刚毕业时,

他也是这样,背着沉重的梦想,在城市的楼梯间里爬,却总也爬不到顶。可现在不一样了,

他知道七楼有顾客在等,知道这碗酸菜鱼能换钱给家里交电费,知道每一步都算数。

他咬咬牙,继续往上爬。敲开七楼的门,开门的是个孕妇,挺着大肚子,

说:“我老公出差了,实在没法下楼,麻烦你了。”他把酸菜鱼递过去,

孕妇塞给他一袋饼干:“路上吃,别饿着。”他说了声“谢谢”,转身下楼时,

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可生活不会总给糖吃。恶意像藏在暗处的冰棱,冷不丁就会砸下来。

那天是情人节,订单多如牛毛。他接了个蛋糕单,要送到江边的情侣酒店。路上堵车,

晚了十分钟。顾客是个穿西装的男人,接过蛋糕就摔在地上,奶油溅了太谷包一裤腿。

“你知道这蛋糕多贵吗?你赔得起吗?”男人吼道,

旁边的女人抱着胳膊冷笑:“送外卖的就是没素质,毁了人家的节日。

”太谷包的拳头攥得发白,蛋糕的甜腻味混着汽油味钻进鼻子,让人恶心。他弯腰想捡蛋糕,

男人却一脚踩在他手背上:“别碰!脏了我的地!”手背传来钻心的疼,可他没吭声,

只是盯着男人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蛋糕我赔。但你记住,送外卖的不丢人,

丢人的是你。”他掏出手机,当场给商家转了蛋糕钱,然后转身就走。走出酒店时,

江风很大,吹得他眼睛发酸。他蹲在江边,看着水里自己的影子,满身奶油,像个小丑。

可他摸了摸手背上的鞋印,突然觉得不疼了——疼的是那对男女的心,

他们被优越感泡得发臭,连块蛋糕都不如。这样的事多了,他反而越来越平静。

有人因为汤洒了点就骂他半小时,他就默默听着,然后说:“我再给您买一份。

”有人故意留错地址让他白跑十公里,他就当熟悉路况。他的本子上除了路线,

又多了一页:“遇到骂人的,别还嘴,他们只是心情不好;遇到刁难的,别较真,

他们可能过得比你还苦。”年底评选优秀骑手时,他全票当选。站在领奖台上,

手里拿着烫金的奖状和一个厚厚的红包,台下的骑手们拍红了巴掌。

赵站长在台上说:“太谷包这小伙子,能吃苦,心更细。他知道哪个小区的老人行动不便,

会主动帮忙把垃圾带下楼;知道哪家店的老板是聋哑人,会提前用手机打字点单。

他送的不是外卖,是人心。”太谷包握着奖状,指腹摩挲着上面的字,突然想起刚来时,

有人说他“顶多干一个星期”。他笑了,眼里有光。这光不是奖状照的,

是无数个风雨交加的日子里,自己给自己点的灯。那天晚上,他给家里打了电话,

第一次敢跟父亲说自己的工作。“爸,我送外卖呢,评上优秀了,奖了钱。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然后传来父亲沙哑的声音:“啥工作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得挺直腰杆。”母亲在旁边抢过电话,哭着说:“娃,别太累,

妈给你寄了双棉鞋,保暖。”挂了电话,他站在窗前,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每一盏灯下,

都有等着吃饭的人,都有像他一样为生活奔波的人。他知道,自己就像这城市里的一颗星星,

不算亮,却在自己的轨道上认真地转着。他摸了**口的外卖箱,箱子上的漆掉了不少,

露出里面的铁皮,像他长出的茧子。硬邦邦的,却能护住柔软的东西——比如梦想,

比如善良,比如那个从农村来的、从未被打垮的太谷包。窗外的风还在吹,可他觉得,

自己能扛住。因为他的路,已经从脚下,走到了心里。

第五章:组长的担子与人心的暗流优秀骑手的奖状在出租屋的墙上贴了没几天,

赵站长就把太谷包叫到了办公室。站点要新增一个组长岗位,

管着片区二十多个骑手的排班、调单,还要处理客诉。赵站长把搪瓷杯往桌上一墩,

热气腾腾的茶水漫出杯口:“老包,这活儿我看你能行。你不光自己跑得好,心眼实,

能替别人着想——就你了。”太谷包的手在裤腿上蹭了蹭,手心全是汗。组长?

他从来没想过。在他眼里,组长是“管人的”,而他习惯了被安排,

习惯了一个人骑着电动车在风里雨里钻。“站长,我嘴笨,怕……怕干不好。

”“谁天生就会管人?”赵站长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你送外卖不也从迷路开始的?

试试!工资给你涨一千五。”一千五。这个数让他心头一跳——能给母亲买件像样的棉袄了。

他咬了咬牙:“成,站长,我试试。”走马上任第一天,他就尝到了“管人”的滋味。

早会时,他捏着排班表的手直抖,念到一半卡了壳,底下立马有人嗤笑。

瘦猴——站点里资格最老的骑手,斜着眼瞥他:“哟,大学生当领导了?

别到时候把我们带沟里去。”太谷包的脸腾地红了,排班表的边角被捏得发皱。

他深吸一口气,想起自己送第一单时的窘迫,硬着头皮说:“排班是按大家平时的路线排的,

不合适的,会后找我调。”“调?”瘦猴把电动车钥匙在手里转得哗哗响,“组长说了算,

我们哪敢有意见?”旁边几个跟瘦猴交好的骑手跟着哄笑,声音像针一样扎过来。他没接话,

只是把排班表一张张发下去。手指因为用力,指节泛白。他懂,这是下马威。骑手的世界里,

资历和实力就是话语权,他这个“空降”的组长,想让人服,没那么容易。

真正的麻烦在订单高峰期。系统偶尔会“抽风”,有的骑手手里压着五六个远单,

有的却闲得在路边抽烟。太谷包照着经验手动调单,把三个近单分给了手里堆着远单的瘦猴。

瘦猴当场就炸了,把手机往车座上一摔:“太谷包你啥意思?故意给我穿小鞋?

当初你送错餐被顾客堵着骂,是谁帮你圆的场?”周围的骑手全围了过来,有看热闹的,

有劝架的,还有人悄悄给瘦猴使眼色。太谷包的喉咙发紧——他记着瘦猴的情,

那次他送错了医院的订单,是瘦猴骑着车帮他跑了趟折返,才没被投诉。

可现在调单是为了整体不超时,不是针对谁。“我没给你穿小鞋,”他的声音有点抖,

却没退,“你手里那几个单再拖就超时了,先把近单送了,我给你补两个优质单。”“补?

我稀罕?”瘦猴逼近一步,唾沫星子快喷到他脸上,“你不就是个农村出来的大学生?

当服务员被开除,送外卖走了狗屎运才混上组长,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精准地捅在他最疼的地方。他的拳头在身侧攥得死紧,

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周围的空气像凝固了,所有人都盯着他,等着他发作。

可他最终还是松开了拳头。他想起赵站长的话:“当组长,得能忍,更得能扛。

”他看着瘦猴,一字一句地说:“我是不是人物不重要。今天这单你不接,我替你送。

但只要我还是组长,调单就得按规矩来。”说完,他没再看瘦猴,

从自己的外卖箱里拽出备用头盔,跨上电动车就往商家赶。

那天正午的太阳把柏油路晒得冒热气,他跑了三趟,把瘦猴的近单全送完了,

制服后背能拧出半瓶水,黏在身上像层膏药。晚上收工,赵站长在办公室找到他,

递给他一瓶冰汽水:“我都听说了。瘦猴那脾气,你别往心里去。”太谷包拧开汽水瓶,

“砰”的一声,气泡溅了满脸。他抹了把脸,苦笑道:“站长,我是不是真不适合当组长?

”“适合不适合,不是别人说的。”赵站长看着他,“你今天做得对——忍不是怂,

是为了把事办成。但也不能一直忍,得让他们知道你的底线。”往后的日子,

太谷包像踩着钢丝过日子。瘦猴处处跟他作对:开会故意迟到,分配的订单挑三拣四,

还暗地里撺掇其他骑手不配合。有次一个骑手送餐时电动车坏了,

太谷包让瘦猴帮忙接个顺路单,瘦猴眼皮都不抬:“没空,我忙着呢。”结果那单超时,

顾客投诉到平台,站点评分掉了一截。太谷包没发火。他自己骑着车赶过去,

帮骑手把车推到修车铺,又把剩下的订单送完。晚上在骑手群里发了条消息:“谁都有难处,

帮别人就是帮自己。以后谁故意不配合,影响站点评分,我如实上报站长——该扣钱扣钱,

该罚休罚休。”消息发出去,群里静悄悄的。瘦猴没回怼,只是默默地退了群。太谷包知道,

光硬气不行,还得让人看到真心。骑手老马的妻子生重病,家里欠了一**债,

老马每天拼命跑单,累得直不起腰。太谷包悄悄把几个奖金高的优质单都分给了他,

发工资时又以“站点补助”的名义多塞了五百块。老马捏着钱,眼圈红了:“包哥,

我……我该咋谢你?”“好好干活,把嫂子的病治好,就是谢我。”太谷包拍了拍他的肩膀。

“避坑指南”——哪家店出餐快、哪个小区电梯难等、遇到难缠顾客怎么说——整理成文字,

打印出来发给每个骑手。新骑手来了,他亲自带着跑两天,

把自己踩过的坑一一指出来:“这个小区的保安爱较真,

你得笑着递根烟;那家奶茶店的订单别接太早,老板娘磨磨蹭蹭能让你超时。”渐渐地,

群里的气氛变了。没人再叫他“大学生”,都喊他“包哥”。瘦猴虽然还是不爱说话,

但分配的订单都会按时送。有次太谷包发烧请假,群里的骑手们自发把订单协调好,

没出一点差错。他躺在出租屋看群消息时,心里暖烘烘的,像揣了个热水袋。他终于懂了,

当组长不是“管人”,是“带人”。就像当初老骑手教他认路一样,他现在要做的,

是让大家少走弯路,一起把活儿干好。人心是复杂的,有嫉妒,有偏见,但也有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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