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地回到家,苏淼淼把自己摔进柔软的小沙发,才感觉魂魄归位了一点点。
她点开那个漆黑的二维码,跳转到一个设计简洁、条理清晰的PDF文件——《婚前协议暨合作合约》。
条款清晰,权责分明,充分体现了甲方法律团队的專業和乙方法律知识的貧瘠。
总结起来核心思想就是:假结婚,真演戏,一年后散伙,报酬丰厚得让她数零数到眼花。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还是镶了钻石的那种!如果忽略掉甲方是她那位气场两米八的顶头大老板的话。
可是,为什么是她?
苏淼淼有自知之明,她长得顶多算清秀可人,离倾国倾城差着十万八千里。性格嘛,用她闺蜜的话说,就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经病”。家世普通,工作普通,扔人堆里找不着的那种。
顾沉舟这种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男人,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大费周章地找个普通员工搞合约婚姻?
除非……他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她有什么特别之处?
正当苏淼淼脑洞大开,猜测顾总是不是有什么白月光朱砂痣,需要找个挡箭牌时,她的手机响了,是她妈。
“淼淼啊,相亲怎么样?顾先生是不是一表人才?妈妈跟你说,顾家可是真正的豪门,你……”
“妈!”苏淼淼打断她妈的滔滔不绝,有气无力地说,“你知道我今天的相亲对象是谁吗?”
“谁啊?不就是顾氏集团的高管?”
“高到顶了!是顾沉舟!我们公司大老板!”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然后爆发出更高的分贝:“什么?!顾总?!哎呀我的老天爷!淼淼你这是走了什么大运!顾总居然亲自来跟你相亲!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对你很满意啊!”
苏淼淼:“……”妈,您的滤镜比啤酒瓶底还厚。
“妈,你不觉得奇怪吗?他那样的人,怎么会……”
“奇怪什么奇怪!这说明我女儿有魅力!淼淼,你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顾总可是多少女人想攀都攀不上的金龟婿啊!”
苏淼淼无语望天。跟她妈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挂了电话,她更加心烦意乱。理智告诉她,这潭水太深,她这种小虾米蹚不起,应该立刻马上拒绝,然后找个角落默默舔舐失恋的伤口(虽然根本没恋过)。
但另一个声音,一个微小而叛逆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答应他。
为什么?
因为那笔丰厚的报酬,可以让她和家里彻底经济独立,不用再被父母念叨“赶紧找个好人家嫁了”?
因为可以近距离接触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满足一下她作为普通打工仔对顶级大佬的好奇心?
还是因为……心底那一点点不甘心?被男神无视,被生活按头,她也想……换个活法?哪怕只有一年。
而且,万一呢?万一相处下来,冰山融化,假戏真做……
“停!”苏淼淼猛地拍了自己额头一下,“苏淼淼,停止你的妄想!合约婚姻!一年就散伙!别做白日梦了!”
她烦躁地划着手机,无意中点开了朋友圈。第一条,就是陆子轩晒出的订婚戒指,配文:“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林倩”
刺目的幸福。
苏淼淼的心狠狠一抽。十年暗恋,彻底剧终。
一股莫名的冲动涌上心头。她退出朋友圈,找到那个漆黑的头像“G”,手指颤抖着,发过去一条消息:
【顾总,我同意。不过,我有个条件。】
消息发出去后,言沉大海。就在苏淼淼以为顾沉舟已经反悔,或者根本懒得理她时,手机亮了。
G:【说。】
言简意赅,符合人设。
苏淼淼深吸一口气,打字:【合约期间,我希望我们能互相尊重,不能有实质性的……夫妻关系。】发出去后,她觉得脸有点烫。
这次回复得很快。
G:【可以。我对你没有兴趣。】
苏淼淼:“……”好吧,虽然是自己要求的,但这话听着怎么这么伤自尊呢?
G:【还有问题?】
苏淼淼想了想,还是问出了那个核心疑惑:【顾总,为什么选我?】
这次,对方沉默的时间有点长。就在苏淼淼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消息过来了。
G:【你很像一个人。安静的时候。】
苏淼淼的心猛地一跳。替身文学?这么狗血的情节居然发生在她身上了?
她下意识地问:【像谁?】
G:【这不在合约范围内。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见。带好证件。】
对话结束。
苏淼淼盯着那句“你很像一个人”,心里五味杂陈。原来如此。不是因为她是苏淼淼,而是因为她像某个“她”。
所以,她只是个替身。一个用来应付家族,或许还是用来缅怀白月光的替身。
一丝苦涩漫上心头。但很快,她又自嘲地笑了。苏淼淼,你在期待什么?这本来就是一场交易。各取所需,明码标价。替身就替身吧,至少报酬丰厚。
她回复:【好的,顾总。】
放下手机,苏淼淼走到窗边,看着城市的万家灯火。明天,她就要和那个如同冰山般的男人,成为法律上的夫妻了。
一场因为“像一个人”而开始的荒唐婚姻。
她不知道的是,在城市另一端的顶楼公寓里,顾沉舟站在落地窗前,手中拿着一枚泛旧的女式手表,目光落在窗外璀璨的夜景上,却没有焦点。
手机屏幕亮着,是和苏淼淼的聊天界面。
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被夜风吹散:“为什么选你?因为……你看起来,不会真的爱上我。”
这样,一年后分开,才会干净利落,没有麻烦。
他需要一个听话的、不会纠缠的合作伙伴。而苏淼淼的背景和性格,看起来最符合要求——普通,简单,还有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沙雕气质,或许能在必要的时候,打破一些令人窒息的沉闷。
至于“像一个人”……那只是让她更容易接受这个安排的借口罢了。
真正的那个“她”,早已不在人世。而苏淼淼,除了偶尔低眉顺眼的侧影有万分之一的神似,性格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场婚姻,从开始,就注定是一场精心计算的交易。
只是,很多时候,计算得再精密的程序,也抵不过人心这场无法预测的变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