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正念山庄的第五日,马车驶入了夙砂国边境的苍茫山道。两侧崖壁陡峭,天色阴沉得像块脏抹布,连鸟叫都听不见几声。付一笑撩开车帘一角,偷偷打量窗外地形,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这地方简直是杀人越货的五星级宝地,凤随歌那家伙仇家那么多,该不会真有埋伏吧?
她偷偷瞥了一眼对面闭目养神的凤随歌。这人自打上路就一副“生人勿近”的德行,可付一笑凭着她那点残存的、属于神射手的直觉,总觉得这空气里飘着股不对劲。连赶车的侍卫统领铁柱,握缰绳的手都比平时紧了几分。
果然,马车刚拐过一处狭窄的弯道,破空声骤起!
数支弩箭从崖壁上方疾射而下,精准地钉入车轮旁的泥土里。紧接着,十多个蒙面黑衣人如同鬼魅般跃下,刀光凛冽,直扑马车。
“护驾!”铁柱一声怒吼,抽刀格开射向车窗的冷箭。随行的几名侍卫立刻与黑衣人缠斗在一起,金铁交鸣声瞬间打破山谷的寂静。
凤随歌倏地睁开眼,眸中寒光一闪,却依旧稳坐如山,只淡淡吩咐:“留活口。”
付一笑心里咯噔一下,完犊子,真来了!她现在是“失忆的落魄艺人”,手无缚鸡之力,可不能暴露武功。但干坐着等死也不是她的风格。电光火石间,她猛地捂住肚子,脸上堆起痛苦面具:“哎呦喂!突然肚子好痛!大人,我……我能不能去旁边树林里……解决一下?”她边说边用眼神疯狂暗示窗外那片相对茂密的林子。
凤随歌目光沉沉地盯了她两秒,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就在付一笑以为要被拆穿时,他却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快去快回。”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付一笑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冲下马车,一头扎进林子。她当然不是真去方便,而是飞快地扫视周围环境。不远处有条小溪,溪水清澈,几尾肥鱼正悠闲地摆尾。一个绝妙(且离谱)的主意瞬间诞生。
她猫着腰跑到溪边,折了根一头尖锐的树枝,手腕一抖,树枝如利箭般射出,精准地扎穿一条肥鱼的肚子。接着她又如法炮制,迅速解决了另外两条。然后,她捡来干柴,掏出火折子生起一小堆火,动作麻利地把鱼串起来架在火上烤。心里默念:野外生存训练,对,就是这样!我可是在为甲方爸爸考察环境,顺便解决伙食!
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激烈,还夹杂着几声闷哼,估计是有人受伤了。付一笑一边熟练地翻转烤鱼,让鱼肉均匀受热,一边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烤鱼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油脂滴落在火堆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她摸向腰间,那里挂着几个从正念山庄厨房顺来的小调料包。山庄嬷嬷心善,给她备了些干粮,里面就有盐巴和几种常见香料。她记得有个油纸包格外严实,嬷嬷还特意嘱咐是“安神助眠”的好东西,让她睡前可以兑水喝一点。当时没在意,现在正好拿来给烤鱼增香!
付一笑看也没看,撕开那个“安神”调料包,把里面白色的粉末均匀地撒在烤得金黄焦香的鱼身上。粉末遇热迅速融化,渗入鱼肉,还带着一股奇异的香味。
就在这时,两个黑衣人格开侍卫的刀剑,竟朝着火堆的方向冲了过来,大概是嗅到香味想来个顺手牵羊,或者觉得她这个落单的“侍女”好拿捏。付一笑“吓得”尖叫一声,把手里的烤鱼连同树枝一起朝黑衣人扔了过去:“别杀我!鱼、鱼给你们!”
热腾腾、香喷喷的烤鱼迎面飞来,那两个黑衣人下意识伸手格挡,烤鱼啪嗒掉在地上。几乎是同时,旁边战团里也异变陡生——一个侍卫被打飞了兵刃,踉跄着撞翻了烤架,另外几条烤鱼天女散花般飞了出去,恰好砸中几个正在激战的黑衣人和侍卫的脸!
场面瞬间凝固了一秒。
然后,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先是冲付一笑来的那两个黑衣人,脚步开始打晃,眼神发直,接着软软地瘫倒在地。紧接着,那边被烤鱼砸中脸的几个,无论是黑衣人还是侍卫,也都像喝醉了酒一样,摇摇晃晃,接二连三地扑倒在地,甚至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转眼间,还能站着的,就只剩下一直稳坐马车里没动弹的凤随歌,以及刚刚险之又险躲开烤鱼“攻击”的侍卫统领铁柱,还有那个罪魁祸首付一笑。
铁柱握着刀,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横七竖八躺倒的一片,空气里只剩下火堆噼啪声和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他警惕地用脚踢了踢最近的一个黑衣人,对方毫无反应。
凤随歌终于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他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们,目光最终落在火堆旁那条仅存的、看起来完好无损的烤鱼上。他又看向付一笑,眼神复杂难辨。
付一笑头皮发麻,赶紧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指着那条鱼结结巴巴地解释:“大、大人……山路颠簸,我看大家辛苦了,就想烤点鱼给大家补充体力……绝对是纯野生、无污染、绿色食品!至于他们为什么睡着了……呃,如果我说这是我的独家秘制调料,有……有益身心健康,能缓解战斗疲劳……您信吗?”
凤随歌没说话,只是弯腰捡起了那条幸存的烤鱼。他隔着衣袖拿着鱼,仔细看了看,又凑近闻了闻。然后,在付一笑惊恐的目光和铁柱欲言又止的注视下,他居然张嘴咬了一口!
他咀嚼得很慢,像是在品味什么绝世美味,又像是在分析毒药成分。吃完一口,他还点评了一句:“火候尚可,肉质也鲜嫩。”
付一笑的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完了完了,这蒙汗药对人起效快不快啊?他会不会下一秒就栽倒?我要不要先跑路?
然而,凤随歌并没有倒下。他又慢条斯理地吃了几口,这才将剩下的鱼递给铁柱,吩咐道:“把这些人弄醒,问问是谁派来的。”语气平静得就像在吩咐晚饭加个菜。
铁柱呆呆地接过烤鱼,又呆呆地看着自家主子,最后呆呆地看向脸色煞白、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的付一笑。
凤随歌走到付一笑面前,微微俯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的‘秘制调料’,效果很特别。”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带着一丝烤鱼的香气和浓浓的压迫感,“看来,这一路不会无聊了。”
付一笑干笑两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甲方爸爸的胃是什么做的?还有,那安神药的配方她得想办法搞清楚,这药效……也太给力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