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陆瑾辰女主:叶溪---正文秋日的阳光透过消毒水气味的空气,
被切割成一道道苍白的光束,斜斜地投射在病房的地板上。叶溪独自坐在窗边,
瘦削的肩膀几乎要撑不起那件宽大的病号服。她的目光追随着窗外一片打着旋儿飘落的枯叶,
直到它无力地贴在冰冷的地面。她的眼中,盛满了对窗外那个世界的渴望,
一种近乎绝望的渴望。风,是她唯一的慰藉。当风从窗缝挤进来,
会带来楼下花园里泥土和残花的气息,会带来远处街道上模糊的喧嚣,最重要的是,
它会带来陆瑾辰的气息。那是一种混杂着阳光、青草和淡淡皂香的味道,是独属于他的,
自由的味道。他们之间的相遇,本就是一场云与海的羁绊。云,轻盈飘渺,被天空囚禁;海,
深邃辽阔,被大地束缚。看似毫无可能,却在某一刻的倒影中奇迹般地交汇。而他们,
注定要像被狂风吹散的蒲公英,一旦分离,便再也寻不回彼此的踪迹。
叶溪的病历比她读过的任何一本书都要厚。先天性哮喘,像一道无形的枷锁,
将她牢牢锁在这四方天地。而后天性的白血病,则是命运最恶毒的诅咒,
在她本就脆弱的生命上,又添了一道催命的符咒。
医生们早已习惯了用“奇迹”来形容她的存活,但叶溪自己知道,那不是奇迹,是苟延残喘。
父母曾是她的天,为了给她治病,他们耗尽了所有,日夜奔波。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
将她的天彻底击碎。从那以后,这个世界于她,便只剩下一片无尽的灰白。她曾无数次想过,
就这样结束吧,在某个安静的夜晚,悄悄地拔掉输液管,或许就能解脱。
直到她遇到了陆瑾辰。那个像一道光,闯入她灰色世界的男人。他让她第一次有了贪恋,
贪恋这世间的温度,贪恋他掌心的暖意,贪恋他口中那个她从未见过的,五彩斑斓的世界。
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每一次化疗后的呕吐,每一次骨穿后的剧痛,都在提醒她,
生命的沙漏正在飞速流逝。可她放不下陆瑾辰,那个让她爱得刻骨铭心,
也痛得撕心裂肺的男人。过往的回忆,总是在这寂静的午后,
如走马灯般在她脑海中疯狂回放。那是一个飘着细雨的午后,空气里满是雨后清新的湿意。
叶溪因为病情急剧恶化,被紧急送入医院。她躺在病床上,意识模糊,
耳边是仪器冰冷的滴答声和医生压抑的交谈。她感觉自己正在下沉,
坠入一个没有光亮的深渊。就在那时,她听到了一个温和的声音。“嘿,新来的邻居,
感觉怎么样?”叶溪费力地睁开眼,看到了陆瑾辰。他坐在隔壁的病床上,腿上打着石膏,
脸上却挂着干净得没有一丝阴霾的笑容。他就是医院的志愿者,因为一次意外骨折,
才暂时“住”了进来。他的笑容,就像穿透厚重云层的春日阳光,温暖,却不刺眼,
恰到好处地照进了她冰封的心底。他开始为她讲述外面的世界。他告诉她,
云朵有无数种形状,有时像奔跑的绵羊,有时像融化的冰淇淋;他告诉她,
海的声音不是单调的“哗哗”声,而是有节奏的呼吸,涨潮时是雄浑的怒吼,
退潮时是温柔的絮语;他甚至用手机录下清晨林间的鸟鸣,深夜城市的车流,让她通过耳朵,
去“看”这个世界。他们的相遇,是命运最残忍的玩笑。他的健康活力,
衬得她的病弱不堪;他的自由不羁,反衬出她的囚徒之身。他本该像风一样,驰骋在天地间,
却为了她,自愿走进这间白色的牢笼,用他的阳光,去温暖她这株即将枯萎的冬草。
他们的爱,是季节的交错,是春与冬的宿命相逢。明知不会有结果,却还是无法自拔地沉沦。
她是寂静的冬,在漫长的黑夜里等待一个不可能到来的春天;他是绚烂的春,
却心甘情愿地走进冬季,只为在她生命的尽头,点燃一簇微弱的篝火。“阿辰,
”叶溪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她伸出指尖,抵在冰冷的玻璃上,
仿佛这样就能触碰到窗外那自由的风,“我喜欢风。因为它有自由的味道。
它可以去任何地方,去它想去的地方,没有人能抓住它。”陆瑾辰从身后轻轻环住她,
将她瘦小的身体整个圈在怀里。他握住她抵在玻璃上的手,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那片冰凉。
“小溪,相信我,总有一天,你也可以像风一样。去你想去的地方,看你想看的风景。
到时候,无论你去哪,我都陪着你。”他的承诺,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
在她心湖里激起层层涟漪。“好。”叶溪靠在他怀里,笑了。苍白的小脸上,
漾开两个浅浅的梨涡,那是她生命里为数不多的亮色。“阿辰,你帮我拍张照片吧。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下周就要去做新一轮化疗了,
我……我马上就没头发了。”陆瑾辰的心猛地一揪,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他张了张嘴,想说“不会的”,想说“我陪你”,
可所有安慰的话在残酷的现实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他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掏出了手机。
叶溪却做出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举动。她挣扎着从他的怀里出来,踉跄地走到窗边,
用力推开了那扇沉重的窗户。一股夹杂着凉意的风瞬间涌了进来,吹乱了她的长发,
也吹红了她的眼眶。陆瑾辰没有阻止她。他知道,这是她小小的,无声的反抗。他举起手机,
对准了窗边的女孩。镜头里,她微仰着头,闭着眼,任由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和脸颊。
她的表情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解脱般的圣洁。那一刻,她不像一个被病魔折磨的病人,
而像一个即将随风而去的精灵。“咔嚓。”快门按下的瞬间,他永远定格了她的模样。
那张照片,后来成了他唯一的救赎,也是最致命的毒药。那天晚上,病房里很安静,
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陆瑾辰躺在陪护的折叠床上,假装熟睡。
他感觉到叶溪悄悄地坐了起来,黑暗中,传来剪刀“咔嚓”的轻响。他的心在那一刻,
碎成了千万片。他知道她在做什么。他不敢睁眼,怕看到她决绝的眼神,
怕自己会失控地冲过去抱住她,求她不要放弃。叶溪剪下了一缕自己最长的头发,
用一根红色的丝线仔细地系好,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了陆瑾辰的枕头底下。她俯下身,
在他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冰凉的吻,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他的脸颊上。“阿辰,
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带着我那份,好好活下去。”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
轻得像一声叹息,“我在努力了,真的在努力活下去,想多陪你几年……可是,
如果我真的撑不下去了,你不要怪我,好不好?”被子底下,陆瑾辰的手死死地攥成了拳,
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用疼痛来压制那即将冲破喉咙的酸涩和哽咽。他不敢动,
不敢让她知道他醒着。他只能任由那滚烫的泪水,浸湿了枕巾。他多想告诉她,没有她,
他怎么活下去?可他不能。他必须给她希望,哪怕那希望是假的。然而,
命运是最冷酷的刽子手,它从不给人喘息的机会。一个月后,叶溪的病情急转直下。
一次普通的感染,就让她在ICU里抢救了三天三夜。当她再次被推回普通病房时,
整个人已经瘦得脱了相。医生把陆瑾辰叫到办公室,表情凝重。“陆先生,
叶溪的情况非常不乐观。骨髓配型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化疗的效果也越来越差。现在,
癌细胞已经扩散了。如果不进行高风险的造血干细胞移植手术,她可能……活不过三个月。
”陆瑾辰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他扶着墙壁才勉强站稳。“手术……成功率有多少?
”医生沉默了片刻,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不足百分之三十。而且,她的身体太虚弱了,
手术中的风险……非常大。”百分之三十。这是一个多么残忍的数字。意味着十次手术,
有七次会直接死在手术台上。陆瑾辰失魂落魄地回到病房。叶溪似乎已经猜到了结果,
她没有问,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曾经清澈如水的眼睛,如今蒙上了一层死亡的阴影。
她犹豫了。她不怕死,她怕的是,自己一旦离开,陆瑾辰将如何独自面对这个没有她的世界。
她是他生命里的光,如果她熄灭了,他会不会也坠入黑暗?看到她眼中的挣扎,
陆瑾辰强忍着悲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走到床边,握住她的手,
用尽全身的力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坚定而充满希望。“小溪,别怕。医生说,
这是一个很有希望的手术。等你做完手术,我们就去周游世界。”他描绘着未来的蓝图,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插在自己的心上,“我们去爱琴海,
看白色的房子和蓝色的屋顶;我们去北海道,看漫天遍野的樱花;我们去非洲大草原,
看动物大迁徙……我答应你的一切,都带你一一实现。”叶溪看着他,
看着他眼中的血丝和强撑的坚强,她知道他在骗她。可她还是选择相信,
因为这是她唯一的稻草。“好……”她用尽全身力气,点了点头,
眼中终于泛起一丝微弱的光,“我也想去看看……你说的那片海。”手术那天,天气格外好。
陆瑾辰推着叶溪的病床,走向手术室。一路无话,他只是紧紧地握着她的手。“阿辰,
”在手术室门口,叶溪突然开口,“如果我出不来了,你忘了我吧。”“胡说!
”陆瑾辰厉声打断她,眼眶却红了,“你一定要出来。我在外面等你,哪儿也不去。
”叶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有太多的话,有爱,有不舍,有歉意,
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决绝。“答应我。”“我答应你,我等你出来。”他避开了她的要求,
只重复着自己的承诺。手术室的门缓缓关上,那冰冷的金属门,隔开了两个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