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脚步一顿,循声望去。
说话的人,是九王爷,萧景玄。
当今皇上最小的弟弟,也是最受宠的弟弟。
他今日穿着一身玄色锦袍,墨发高束,面容冷峻,正端着酒杯,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们这边。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包括皇上。
“九弟,你有何话说?”
萧景玄放下酒杯,缓缓起身。
他身形高大挺拔,一出场,便自带一股迫人的气场。
他没有理会皇上,而是将目光落在了顾言之怀里的孩子身上。
“安远侯,本王看这孩子,倒有几分眼熟。”
顾言之的心猛地一跳,抱着孩子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了。
“王爷说笑了,您……您怎么会见过他。”
“是吗?”
萧景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可本王怎么记得,前几日去城西别院探望云二**时,似乎见过一个和这孩子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厮?”
云二**!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
云二**,云微爱。
我的庶妹。
那个一向在我面前温顺乖巧,柔弱不能自理的妹妹。
顾言之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他抱着孩子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王……王爷定是看错了。微爱她……她体弱多病,一直在府中静养,怎会去什么城西别院。”
“哦?是本王看错了?”
萧景玄挑了挑眉,语气意味深长。
“或许吧。”
他不再多言,重新坐了回去,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随口一提。
但这句话,却像一颗石子,在我心中激起了千层巨浪。
云微爱……
城西别院……
我忽然想起,上个月,微爱曾向我哭诉,说她身子不适,想去城郊的庄子上静养一段时间。
我当时不疑有他,还给了她一大笔银子,让她好生调理。
难道……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海中疯狂滋生。
我不敢再想下去。
皇后看出我的异样,连忙让宫女扶我进了后殿。
“舒儿,你先在这里歇着,剩下的事,交给姑母。”
我失魂落魄地点了点头,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后殿里燃着安神的熏香,可我却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来。
萧景玄的话,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了我的心里。
如果孩子的母亲,真的是云微爱……
那顾言之对我,又算什么?
我的婚姻,我的家庭,又算什么?
一个天大的笑话吗?
我正胡思乱想着,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殿门被猛地推开。
顾言之冲了进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眼睛布满血丝,神情癫狂。
“云舒!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我被他吓了一跳,用力挣扎。
“你放开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
顾言之冷笑一声,力气大得几乎要将我的手腕捏碎。
“如果不是你,九王爷怎么会知道微爱在城西别院!是你!是你告诉他的!你想毁了我,是不是!”
他的质问,像一盆冷水,将我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怀疑我,还在维护那个女人。
原来,我在他心里,就是这样一个不堪的人。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我放弃了挣扎,冷冷地看着他。
“顾言之,你现在应该担心的,不是我。而是该如何向皇上和姑母解释,你和我的好妹妹,是何时勾搭在一起的。”
顾言之的脸色一白,气焰顿时消了下去。
他松开我的手,语气软了下来。
“阿舒,你听我解释,我和微爱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
我打断他,步步紧逼。
“是她主动勾引你,还是你强迫了她?那个孩子,是你和她的孽种,对不对?”
“我……”
顾言之被我问得哑口无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的心,彻底死了。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很可笑。
我竟然为了这样一个男人,蹉跎了整整五年的光阴。
“顾言之。”
我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们和离吧。”
这是我第二次,对他说出这两个字。
第一次,是愤怒和绝望。
这一次,是平静和决绝。
顾言之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不!我不同意!”
他冲上前来,想要抱住我。
“阿舒,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好啊!”
“为了我们好?”
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你和别的女人珠胎暗结,生下私生子,还想让我替你们养着,这就是为了我好?”
“我没有!”
顾言之大声辩解。
“我从来没想过让你替我们养孩子!我只是……我只是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阿舒,你不能生,我有什么办法!”
“我不能生?”
我愣住了。
成婚三年,我一直没能怀上身孕。
我为此遍寻名医,喝了无数的苦药,却始终没有结果。
我一直以为,是我的问题。
可现在看来,或许另有隐情。
“你什么意思?”
顾言之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阿舒,对不起,我……”
他话还没说完,殿外忽然传来皇后威严的声音。
“顾言之,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闯后殿!”
皇后带着几名宫人,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她看到我,又看到顾言之,脸色更加难看了。
“来人!把安远侯给本宫拿下!”
几名太监立刻上前,将顾言之按倒在地。
顾言之拼命挣扎。
“皇后娘娘饶命!臣是来找阿舒解释的!臣是冤枉的!”
皇后冷笑一声。
“冤枉?你和云微爱的事情,还想瞒到什么时候?本宫已经派人去城西别院了,很快就会有结果!”
顾言之的脸色,瞬间死灰一片。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他瘫倒在地上,像一滩烂泥。
皇后走到我身边,心疼地拉起我的手。
“舒儿,别怕,姑母在这里。”
我摇了摇头,目光却死死地盯着地上的顾言之。
“姑母,我想知道真相。”
我想知道,我为什么不能生。
我想知道,他和云微爱,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皇后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好,姑母会让你知道一切真相。”
她转过身,对着地上的顾言之,冷冷地说道。
“把他带下去,严加审问!”
“是!”
太监们拖着顾言之,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将他拖了出去。
殿内,终于恢复了安静。
我却觉得,我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
皇后让人给我端来一碗安神汤。
“舒儿,喝了吧,好好睡一觉,一切都会过去的。”
我接过汤碗,却没有喝。
我看着碗中倒映出的自己,脸色苍白,眼神空洞。
“姑母,”我轻声问道,“你说,一个人,怎么可以坏到这种地步?”
皇后沉默了。
良久,她才叹了口气。
“人心难测。”
是啊,人心难测。
我以为的良人,却是披着人皮的恶狼。
我以为的亲情,却是背后捅刀的利刃。
我端起汤碗,一饮而尽。
我不会倒下。
云舒,绝不会这么轻易地倒下。
顾言之,云微爱。
你们欠我的,我都会讨回来。
一个,都别想跑。
就在这时,一名宫女匆匆从殿外跑了进来,神色慌张。
“娘娘,不好了!镇国公府派人来报,云二**她……她悬梁自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