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野盯着桌上的糖醋排骨,第无数次抬手看表——晚上十点半,
跨年的钟声还有一个半小时就响了,而陆时衍说的“开完会就回”,
已经从傍晚六点拖到了现在。排骨是她照着菜谱练了三遍才做好的,酸甜口,
是陆时衍最爱的味道。此刻油星已经凝在盘边,变成一层冰冷的膜,裹着渐渐消散的热气,
像极了她这大半年来的感情。手机屏幕亮了亮,不是陆时衍的电话,是他的朋友圈。
配图是灯红酒绿的包厢,他举着酒杯和一个穿红裙的女人碰杯,笑容是她从未见过的松弛。
文案很短:“身不由己,敬生活。”苏清野忽然就笑了,笑声在空荡的客厅里撞了撞,
有点凉。她拿起手机,对着满桌凉透的菜拍了张照,配文:“某人的身不由己,
我的自给自足,挺好。”点击发送,然后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排骨放进嘴里——甜得发苦,
像极了她一次次妥协的心情。她不是没闹过,只是后来发现,清醒的人闹起来,
连自己都觉得矫情。就像上周,她加班到凌晨一点,外面下着瓢泼大雨,出租车拦不到,
地铁早就停运。她抱着公文包站在写字楼楼下,雨水打湿了她的发梢,顺着脖颈往下淌,
冷得人打颤。她犹豫了十分钟,还是拨通了陆时衍的电话。“喂?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不耐烦,背景里是隐约的音乐声,“有事?”“我加班完了,
外面雨太大,你能来接我一下吗?”苏清野的声音放得很轻,
带着一丝自己都厌恶的小心翼翼。“接你?我在陪客户,怎么接?”陆时衍的声音拔高了些,
“让司机去,你等会儿。”挂了电话,苏清野蹲在路边的梧桐树下等司机,
一等就是四十分钟。后来司机打电话来,语气抱歉:“苏**,实在不好意思,我迷路了,
这附近我不熟……”“没事,你先回去吧。”苏清野打断他,挂了电话,
起身走进旁边的24小时便利店。她买了一个肉包,一杯热豆浆,
蹲在便利店门口啃得狼吞虎咽。雨水顺着发梢滴进豆浆杯里,
她却吃得很香——人饿到极致的时候,连委屈都能被咽进肚子里。“这么大雨,
蹲这儿当流浪猫呢?”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苏清野抬头,
看见沈亦臻撑着一把黑伞站在她面前。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裤脚沾了泥点,
显然是特意绕过来的。“沈大插画师,这么晚了还出来采风?”苏清野抹了抹嘴,笑着调侃,
“没事,资本家的时间金贵,我这种打工人不配占用,自己解决就行。”沈亦臻没接她的话,
只是把伞往她这边挪了挪,递过来一条干毛巾:“先擦擦,别感冒了。我送你回去。
”苏清野没拒绝。车里很暖,沈亦臻放着轻柔的爵士乐,没问她为什么蹲在便利店门口,
也没问陆时衍为什么没来接她。有些话,不用问,懂的人自然懂。
苏清野看着窗外模糊的霓虹,忽然觉得,比起陆时衍那句敷衍的“让司机去”,
沈亦臻这沉默的陪伴,倒更让人安心。还有她的策展,
“野趣”——那是她熬了三个多月的心血,从选题到布展,每一个细节都亲力亲为。
她提前一周就和陆时衍说:“开幕式那天,你能不能来看看?我想让你第一个看我的展。
”陆时衍当时正对着电脑处理工作,头都没抬,只含糊地应了一声:“好,
那天我推掉所有事。”开幕式当天,苏清野穿了一条浅灰色的连衣裙,化了精致的妆,
站在展厅门口,目光一次次望向入口。嘉宾来了,媒体来了,同行来了,唯独没有陆时衍。
旁边的助理小声问:“苏姐,陆总还没来吗?
刚才有记者问起你男友了……”苏清野端起手边的香槟,轻轻抿了一口,
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可能他的晚宴比我的‘小破展’重要,理解。资本家嘛,
总是要先谈钱的。”话刚说完,她就看见朋友圈里弹出一条动态——是陆时衍的助理发的,
配图是陆时衍和竞品公司的CEO握手合影,文案:“陆总出席XX晚宴,洽谈深度合作。
”苏清野的指尖顿了顿,把手机揣回口袋里,转身笑着迎接前来观展的嘉宾。没人看见,
她转身的瞬间,眼底的光暗了下去,像被风吹灭的烛火,连余温都没剩下。那天晚上,
沈亦臻来了。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夸赞展做得好,只是走到苏清野身边,
递给她一杯热奶茶:“我看你站了一下午,肯定累了。你的展很好,
比那些虚头巴脑的晚宴有意义多了。”苏清野接过奶茶,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
顺着血液蔓延到心底。她看着沈亦臻,忽然就笑了,带着点自嘲:“你说我是不是有点傻?
总抱着不该有的期待。”“不傻,”沈亦臻看着她,眼神认真,“你只是太爱他了。
但爱不是单方面的妥协,也不是一次次的失望。”苏清野没说话,只是低头喝着奶茶。
甜腻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却压不住心底的涩。她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只是她总觉得,
陆时衍或许只是太忙了,或许他只是不擅长表达……直到那张照片出现,
彻底打碎了她所有的自我欺骗。那天她去陆时衍的公司送文件,刚走到电梯口,
就看见公司大厅的公告栏上贴着一张合影——陆时衍站在中间,
身边的女助理微微靠着他的肩膀,笑容亲密。
照片下面的配文是:“陆总与助理携手推进新项目,默契十足。
”周围的员工窃窃私语:“你看陆总和林助理多配啊,郎才女貌。”“可不是嘛,
听说陆总对林助理可照顾了,比对那个苏**好多了……”苏清野站在原地,看着那张照片,
忽然就觉得很可笑。她和陆时衍在一起一年多,他从未主动和她拍过一张合影,
更从未在公开场合承认过她的身份。可他却允许女助理靠着他,允许公司传他们的绯闻,
甚至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她没有冲上去质问,也没有哭哭啼啼,只是平静地转身,
走出了陆时衍的公司。回到家,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
然后给陆时衍发了一条消息:“陆时衍,我们算了吧。发送成功的那一刻,
她拉黑了他的微信、电话、短信,所有能联系到他的方式,都被她一键清除。
就像拔掉了一棵烂在土里的草,虽然留下了一个草坑,但至少不会再让自己消耗。
而此时的陆时衍,正在会议室里开一个重要的视频会议。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瞥了一眼屏幕,
看到苏清野的消息,嘴角勾起一抹嗤笑。他随手回了句“别闹”,然后把手机调成静音,
继续开会。他以为,这只是苏清野又一次的“小脾气”。
以前她也会因为他爽约、因为他敷衍而闹别扭,只要他冷处理几天,她就会主动来找他和好。
他习惯了她的偏爱,习惯了她的妥协,习惯了把她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直到深夜,
会议结束,陆时衍回到空荡荡的家,才想起苏清野的消息。他拿起手机,想给她打个电话,
却发现自己被拉黑了。他皱了皱眉,心里有一丝不耐,却还是没放在心上。“又在耍小脾气,
过两天就好了。”他自言自语地说着,然后走进浴室,洗漱完毕后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他不知道,苏清野已经带着自己的东西,彻底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苏清野搬去了城市南边的一个老小区,租了一间带阳台的小房子。她换了工作地址,
找了一家小型的艺术机构,重新开始做策展。
她把陆时衍送的礼物都留在了原来的房子里——那条价值不菲的项链,那套**版的护肤品,
还有他送的情侣手表……她在桌上放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还给你。”断联的第一个月,
苏清野过得很轻松。不用再每天早起给陆时衍做早餐,不用再提醒他带胃药,
不用再熬夜等他回家,不用再因为他的一句话而开心半天,也不用因为他的敷衍而委屈落泪。
她每天上班、加班、改方案,闲暇的时候就坐在阳台上看书、画画,
偶尔和沈亦臻一起讨论合作的插画方案。沈亦臻是她的合作方,也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
他知道她分手了,却从未追问过细节,只是默默地帮她整理新的工作室,
每天早上给她带热乎的早餐,晚上她加班的时候,就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画插画,
陪着她一起到深夜。“你这么天天陪着我,不怕别人误会吗?”有一次,
苏清野看着沈亦臻认真画画的侧脸,忍不住调侃。沈亦臻抬起头,冲她笑了笑,
眼底带着细碎的光:“误会就误会,反正我也没女朋友。再说了,
陪你加班总比我一个人在家画插画有意思。”苏清野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沈大插画师,
你这情商比陆时衍强多了。”“我不是在社交,”沈亦臻放下画笔,认真地看着她,
“我只是觉得,你值得被好好对待。真正在意你的人,不会让你一直妥协,
不会让你一次次失望。你值得被当成优先选项,而不是‘备选’。”这句话,像一根细针,
轻轻戳中了苏清野隐藏在心底的委屈。她以为自己足够坚强,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
可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眶还是忍不住红了。她低下头,假装整理方案,
声音有些沙哑:“谢谢。”“不用谢,”沈亦臻递给她一张纸巾,笑着说,“以后有我在,
不会再有人让你受委屈了。”而陆时衍,在苏清野离开后的第一个月,过得无比“清净”。
不用再应付苏清野的“小情绪”,不用再记得那些乱七八糟的纪念日,
不用再陪她看那些他不感兴趣的画展。他每天开会、谈合作、应酬,日子过得忙碌而充实。
只是,他渐渐发现,生活里好像少了点什么。早上起床的时候,
桌上没有了热乎的早餐;加班到深夜回家的时候,家里没有了亮着的灯;衬衫领口脏了,
没有人再帮他洗干净;胃不舒服的时候,没有人再提醒他吃胃药;甚至连他喜欢的糖醋排骨,
都再也找不到那个熟悉的味道。他开始频繁地想起苏清野。想起她早起给他做早餐的样子,
想起她熬夜等他回家的样子,想起她生病的时候还强撑着给他煮姜汤的样子,
想起她在他面前委屈落泪却又强装坚强的样子……那些他曾经不在意的细节,
此刻都像电影片段一样,在他的脑海里一遍遍回放,让他的心一点点抽痛。
他开始疯狂地寻找苏清野。他给苏清野的朋友打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