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回思绪。
看向飘着雪的前院里,还紧挨在一起的两人。
傅言川胃不太好,向来食量一般。
明明都吃过饭了,一盒肉段,却还是有一半进了他的肚子。
可能如别人说过的那样。
吃饭还是要和喜欢的人一起吃,胃口才好。
无论是爱人,还是亲人。
我无声离开,回了室内。
傅家人热络说笑,没人注意我。
我独自一人去了楼上卧室,坐到卧室窗前。
窗外是灰蒙蒙的雪,快天黑了。
真奇怪,明明今天家里多了很多人。
我却似乎觉得,比之前更冷清了。
我在玻璃的倒影里,似乎又看到了养兄。
那年也是除夕,他给自己倒了酒,又给我倒了杯汽水。
火锅氤氲的热雾里,他碰了碰我的杯子说:
“昭昭除夕快乐,岁岁平安。”
军营里的人都说,他太沉冷了。
永远板着脸,新兵见了都惧他三分。
可我只觉得,他永远都是温和的。
他永远叫我一声“昭昭”。
低沉的、纵容的。
或是微怒的、无奈的。
我拿起杯子,和玻璃倒影里的他碰杯。
我欣喜道:“哥哥也除夕快乐。”
手碰到窗玻璃,回过神,什么都散了。
我有点想他。
想起南城常年无雪,他应该还从没见过雪。
就拿出信纸,给他写信。
我也不知道能跟他说什么。
说自己过得好吧,撒谎的事我又实在不擅长。
说过得不好吧,他会替我难过的。
我想来想去,也只写了寥寥几句话:
「哥哥,北市下雪了,很好看。
「我滚个雪球,带回来给你看看吧?」
我折起信纸,放进信封。
再出了门,去街边将它塞进了邮筒里。
我折腾了这么大一圈,回到家,天早已全黑。
客厅里说笑的众人,似乎仍是没人察觉我离开过。
傅言川和宋婉儿站在窗前。
不知说着什么,宋婉儿笑得弯了腰。
我想着,索性上楼去休息。
却忽然看到,宋婉儿手里拿着什么。
不大的一只,眼熟得很。
我猝然想起什么。
急切看向床边书架上,那只泥塑娃娃不见了。
宋婉儿手里抓着的,正是它。
那是好些年前,非遗文化进军营。
养兄学了泥塑,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仿着我的模样,做出的泥塑娃娃。
它本来被深色玻璃罩保护着。
这么多年,我怕它受损,连阳光也不敢让它多见。
现在,深色玻璃罩,被随意丢置在了书桌上。
我一颗心揪紧,急步冲过去。
离得近了,听到宋婉儿弯腰止不住的笑:
「真的好丑啊,一点不像昭昭姐。」
傅言川含笑叹了口气道:「行了……」
不等他话落,我几乎是吼出声来:「还给我!」
宋婉儿抓着娃娃回过身来,诧异而无辜地看向我。
我扑上去抢夺。
她一副猝然受惊的模样,在我抢过娃娃前,松开了手。
娃娃落到了地上,破碎的泥块像是炸裂开来。
我的脑子里,也跟着「轰」地一声炸开。
我目眦欲裂,手颤抖着猛地扬起,朝向宋婉儿。
这一次,傅言川没再假装维护我。
他本能迅速将宋婉儿拉到了身后。
在我猩红的目光里,他眸底浮起一丝内疚和无措:
「昭……昭昭,婉儿她是失了手。
「哥哥给你……」
宋婉儿是不是失手,我有眼睛会看。
我死死盯着他,嘶吼出声:「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