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未晞,带着他的孩子,在他“赐死”她之后,在他全然不知的情况下,活了五年!
而他那块象征着他、也曾象征着他们之间联系的玉佩,被她用来垫了五年桌脚!
“呵……呵呵……”萧衍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起初压抑,继而变得有些失控,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和自嘲,在寂静的书房里回荡,显得格外瘆人。
赵先生和侍从们吓得噤若寒蝉,连头都不敢抬。
阿澈也被他这反常的笑声吓坏了,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转身就想往门外跑,却被老嬷嬷紧紧拉住。
孩子的哭声,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刺入萧衍混乱的心脏,让他疯狂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猛地抬头,看向那个哭得撕心裂肺的小小身影,那是他的儿子……他萧衍在这世上,除了那个冰冷王位之外,唯一的、鲜活的血脉至亲!
一股前所未有的、尖锐的刺痛,伴随着一种陌生的、汹涌的酸涩,狠狠攫住了他。
他做了什么?
他下令处死了孩子的母亲(虽未成功)!
他刚刚,让人用针扎了他的儿子!
他把他从她母亲身边强行掳走!
他甚至……冷眼看着他恐惧,看着他哭泣!
“出去。”萧衍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一种极力压制后的破碎感,“都出去!”
赵先生如蒙大赦,连忙示意侍从和嬷嬷带着还在大哭的阿澈退下。
书房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孩子的哭声,也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萧衍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跌坐在身后的太师椅上。他抬手捂住脸,冰凉的手指触碰到同样冰凉的额头,可胸腔里却仿佛有岩浆在奔涌、在灼烧。
真相。
血淋淋的真相,以这样一种无可辩驳的方式,摆在了他的面前。
沈未晞没有背叛他。
至少,在怀上阿澈这件事上,她没有。
那五年前的“罪证”呢?那杯他亲眼看着她饮下的毒酒呢?
如果她是被冤枉的,那幕后之人是谁?是谁能在他靖安王府内,布下如此精巧的局,连他都骗了过去?是谁调换了他的玉佩,让他佩戴一块赝品长达五年之久?
细思极恐!
一股寒意,比刚才确认阿澈身份时更甚的寒意,从脚底瞬间蔓延至全身。
他不仅冤枉了她,差点亲手杀了她和他们的孩子,还让真正的敌人逍遥法外,甚至可能至今仍在暗中窥伺!
“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从萧衍的喉间溢出。他猛地一拳砸在坚硬的红木书案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案上的笔墨纸砚随之剧烈跳动。
恨意。
不再是针对沈未晞,而是针对那个躲在暗处、操纵了一切的黑手!以及,针对那个被蒙蔽、铸下大错的自己!
他必须知道全部真相!
立刻!马上!
萧衍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快,眼前甚至黑了一瞬。他扶住书案,稳住身形,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不是被情绪淹没的时候。
沈未晞……她一定知道什么。她承受了那么多,带着孩子隐姓埋名,甚至不惜用那种方式羞辱他(垫桌脚的玉佩),这背后,定然有她不得不如此的苦衷和……滔天的委屈。
他必须去见她。
现在就去。
他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袍,尽管脸色依旧苍白得可怕,眼神却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只是那锐利之下,是翻涌的、无法平息的惊涛骇浪。
他拉开书房门,对守在外面的赵先生沉声下令,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子:
“备马,去‘晞光阁’。”
“加派人手,**,今日之事,若有半句泄露,提头来见!”
“另外,”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去找个靠谱的大夫,看看小公子的手,再……弄些他爱吃的点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