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杯摔在地上的脆响,像根针,扎破了死水般的寂静。
碎片溅开,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微光。
沈斩捂着心口,高大的身体佝偻着,眉头死死拧成一个疙瘩,仿佛正承受着无形的酷刑。他无声地喘息着,空洞的眼睛像被钉在了那片虚空——那个他认定站着“负心人阿忘”的地方。痛苦和茫然在他脸上交织、翻滚,像两股混乱的漩涡,几乎要将他空白的意识彻底撕碎。
我站在原地,手心里还残留着刚才攥紧时留下的刺痛感。指尖冰凉,心口深处,那股在茶杯碎裂时莫名揪紧的异样感,并未完全散去,反而沉甸甸地坠着,像压了块冰。
怎么回事?
沈斩的痛苦…怎么会扯到我?
是这张“苏晚”脸带来的感应?还是…别的什么?
不!不可能!别他妈瞎想!阿忘!清醒点!这是你的仇人!他痛死都是活该!
我狠狠甩了下头,想把那点荒谬的异样感甩出去。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王铁锤跑了,林媚儿也跑了,但这忘忧小筑的破门彻底报废,外加一地狼藉——碎片、药汁、锤渣、尿骚味儿…活像个大型凶案现场!
最重要的是,沈斩这副见了鬼的样子!林媚儿那娘们儿肯定把消息传出去了!一个态诡异的斩情仙君在我这破店里?这他妈就是个随时会爆的雷!引来的麻烦,绝对比茅坑底下那三块灵石值钱…呸,值命!
跑路?这个念头瞬间窜了出来,无比诱人。揣着沈斩贡献的百万灵石和零碎宝贝,找个山旮旯躲起来,够逍遥几百年了!让他在这自生自灭,或者被闻风而来的仇家撕成碎片,岂不快哉?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那沉甸甸的储物袋,冰冷的棱角硌着掌心。跑?带着这傻狗一起跑?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自己掐灭了。开什么玩笑!带着他?是嫌自己命太长,还是嫌麻烦不够多?他就是个移动的灾星!拆家、惹祸、还他妈随时可能恢复记忆捅我第二剑!
对!把他丢在这!丢在这堆垃圾里!让他自生自灭!
我咬咬牙,心一横,抬脚就往门口那片狼藉走去。绕过还在地上痛苦喘息的沈斩,看都没看他一眼。
就在我即将跨过门槛碎片的瞬间——
“呜…”
一声极其微弱、带着巨大痛苦和…难以言喻依赖的呜咽,如同濒死幼兽的哀鸣,清晰地钻进了我的耳朵。
是沈斩。
他依旧死死捂着心口,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苍白得吓人。可那双空洞痛苦的眼睛,却极其缓慢地转动着,视线黏在了我移动的身影上。那眼神里,痛苦依旧,茫然依旧,但深处,却翻涌起一种近乎绝望的、雏鸟离巢般的恐慌和无助。仿佛我这个顶着“苏晚”脸的人,是他这片混沌痛苦汪洋里,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他看着我,喉咙里压抑着痛苦的喘息,破碎地吐出几个字,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纯粹的不解和巨大的委屈:
“妻…痛…别…走…”
那声音,那眼神,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扎进了我刚刚硬起来的心防。
操!
我脚步猛地钉在原地!像被施了定身咒!后背瞬间绷紧,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阿忘!**心软个屁!他捅你的时候可没手软!忘了吗?!心被搅碎的滋味忘了吗?!他现在痛?痛死才好!他这副样子全是装的!装的!
我在心里疯狂咆哮,试图用滔天的恨意将那点该死的动摇焚烧殆尽。
可那双眼睛…那双痛苦、茫然、依赖、恐慌交织的眼睛…像烙印一样烫在我脑子里。
“啧!”我猛地转过身,动作快得像要咬人,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暴躁和不耐烦,对着地上蜷缩的傻狗吼道,“嚎什么嚎!没死就赶紧给老娘爬起来!收拾东西!准备跑路!这破地方不能待了!想被你那群红颜知己还是仇家堵着砍成肉酱吗?!”
我的声音又凶又冲,像淬了火的鞭子。
沈斩被我吼得身体一颤,眼中的恐慌更浓了,但那份依赖和“听话”的本能似乎更强了。他努力地、极其艰难地试图撑起身体,可心口的剧痛让他手臂一软,又重重地跌坐回去,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脸色更白。
废物!我心里暗骂,却还是黑着脸,几步走过去,极其粗鲁地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用力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动作毫不温柔,甚至带着点泄愤的力道。
“站稳了!跟紧我!丢了我可不管!”我恶声恶气地命令,拽着他胳膊就往里间角落堆着杂物的地方走。那里有几个落灰的,用来装“记忆备份”材料的空箱子。
沈斩被我拽得踉跄,高大的身体几乎半靠在我身上,冰冷的气息混合着他痛苦的喘息拂过我的颈侧。他像个大型挂件,笨拙又顺从地跟着我,空洞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凶巴巴的侧脸,仿佛那是唯一的光源。
我粗暴地把他按坐在一个空箱子上:“坐着!别动!别出声!敢动一下,老娘就把你丢给刚才那个玩锤子的!让他把你锤成肉饼!”我恶狠狠地威胁。
沈斩立刻僵住,像被施了石化术,连呼吸都放轻了,只有那双眼睛,依旧湿漉漉地,充满依赖和一点点害怕地看着我。
我懒得再理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跑路是必须的,但这烂摊子…不能就这么扔下。林媚儿和王铁锤的嘴堵不住,很快就会有麻烦找上门。得做点准备。
我飞快地扫视着这破败的里间。目光掠过地上王铁锤那把巨锤留下的黑色金属碎渣山,眼神微动。撼山锤的碎片?虽然碎了,但这玩意儿材质特殊,蕴含狂暴的土系灵力…好东西啊!不能浪费!
我又瞥向墙角,那个被沈斩捏碎的价值百万的记忆盘碎片也在。虽然核心符文毁了,但盘体用的星辰晶砂可是稳定空间坐标的上好材料…也收了!
还有地上那些被打翻混合的、五颜六色的药汁…虽然味道诡异,但其中几味辅材可是稀罕货,混合后说不定有奇效?管他呢!刮走!
我像个最吝啬的拾荒者,动作麻利得惊人。从袖里乾坤掏出几个特制的玉盒和玉瓶,蹲在地上,用灵力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些有价值的碎渣粉末,粘稠液体,分门别类地收集起来。动作又快又稳,眼里闪烁着精打细算的光芒。
沈斩僵坐在箱子上,像一尊沉默的雕塑,只有眼珠随着我忙碌的身影来回移动。他看着我把那些“垃圾”当成宝贝一样收走,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困惑,但很“乖”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打扰我。
就在我刚刚把最后一个玉瓶封好,塞进袖子里,直起腰准备喘口气的时候——
一股极其阴冷,粘稠,如同毒蛇滑过皮肤的气息,毫无征兆地弥漫开来!
不是从门口,而是从…头顶!
我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一股致命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
“小心!”我几乎是本能地厉喝出声,不是对沈斩,而是对那个空位!对“阿忘”本体!同时身体猛地向后急退!
“轰——!”
头顶那片本就摇摇欲坠的屋顶,如同被无形的巨爪狠狠撕裂!破碎的瓦片,断裂的椽子,混着大蓬大蓬的灰尘,如同瀑布般轰然砸落!
一道黑影,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从那破洞中无声无息地飘落!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落地无声,点尘不惊。
来人全身笼罩在宽大的黑色斗篷里,兜帽压得极低,只露出一个线条冷硬的下巴。周身散发着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阴寒死寂气息,仿佛刚从万年墓穴里爬出来。没有任何灵力外放,却比刚才狂暴的王铁锤更让人心悸!
他的目标极其明确!
不是顶着“苏晚”脸的我!
也不是僵坐在箱子上的沈斩!
而是——我身后那片虚空!那个“负心人阿忘”所在的位置!
一只裹在黑色皮套里的手,如同鬼爪般探出!五指成爪,指尖缭绕着丝丝缕缕诡异的黑气,带着冻结灵魂的阴寒,无声无息,却又快如闪电地——朝着那片虚空狠狠抓去!
空间仿佛都被那爪风冻结!目标是“阿忘”的咽喉!一击毙命!
我瞳孔骤缩!心脏几乎停跳!
这人是谁?!他怎么知道“阿忘”的存在?!他怎么精准定位?!他想干什么?!
电光火石间,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不能暴露!我的本体绝不能暴露!
顶住!用“苏晚”的脸顶住!
“住手!”我顶着苏晚的脸,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尖叫,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被袭击挚友”的恐慌和愤怒,“你是什么人?!敢动她?!”
我同时猛地侧身,似乎要扑过去“保护”那个根本不存在的“阿忘”,用身体去挡那只鬼爪!动作逼真无比!
那黑影的动作似乎因为我这声尖叫和扑救的假动作,极其轻微地顿了一瞬。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穿透兜帽的阴影,扫向我这张“苏晚”的脸,带着一丝审视和…意外?
似乎没料到“苏晚”会如此“维护”阿忘?
就在他这一顿的瞬间——
“吼——!”
一声压抑着巨大痛苦、却又被强行点燃的狂暴嘶吼,如同受伤凶兽的咆哮,猛地炸响!
是沈斩!
那阴冷气息和致命的杀意,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他体内混乱的本能!尤其是那股杀意直指“苏晚”脸要“保护”的对象!
保护“妻”要保护的人!杀!杀!杀!
比刚才面对王铁锤时更加混乱、更加暴戾的凶光,在他空洞的眼睛里疯狂燃烧!心口的剧痛似乎都被这股杀意暂时压制!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狂兽,猛地从箱子上弹起!
他甚至忘了“不准动”的指令!也忘了拔剑!
他选择了他此刻脑子里最直接、最狂暴的攻击方式——整个人,带着一股不顾一切的、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如同离弦的白色巨箭,朝着那道黑影狠狠撞了过去!
速度之快,力道之猛,远超刚才!周身那冰冷的煞气和剑意再次沸腾!竟隐隐在他身体表面形成了一层无形的、锋锐的罡气!
那黑影显然没料到角落里那个看似呆滞的“傻子”会突然爆发出如此恐怖的,带着斩情仙君气息的反扑!兜帽下的眼神闪过一丝真正的惊诧!
面对沈斩这蛮牛般的、带着毁灭气息的冲撞,他探向虚空的那只鬼爪不得不猛地收回!身体以一种极其诡异如同没有骨头的姿态,向后急旋!
“嘭——!!!”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颤的巨响!
沈斩裹挟着罡气的身体,狠狠撞在了黑影仓促间回防格挡的手臂上!
狂暴的力量如同山崩海啸般炸开!
那黑影闷哼一声,如同被高速飞行的陨石正面击中!黑色的斗篷剧烈鼓荡!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被撞得向后倒飞出去!“砰”地一声重重撞在里间最里面的墙壁上!坚硬的石墙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灰尘簌簌落下!
而沈斩,撞飞了黑影,自己也因为巨大的反震力踉跄着后退好几步,后背重重撞在翻倒的石台边缘,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他捂着胸口,脸色惨白如纸,刚才强行爆发的凶戾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痛苦和茫然,仿佛刚才那一撞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狭小的空间里,尘埃弥漫。
我站在原地,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破膛而出!刚才沈斩撞出去的那一瞬间,我甚至能感觉到那股冰冷的罡风擦过我的脸颊!
那被撞飞的黑影靠在布满裂痕的墙上,兜帽歪斜,露出小半张苍白冷硬的脸。他缓缓抬起头,兜帽下那双眼睛,不再是纯粹的冰冷,而是充满了惊疑不定和一丝…难以置信的凝重,死死地盯住了捂着胸口痛苦喘息、眼神茫然的沈斩。
几秒钟的死寂。
只有尘埃在昏暗的光线中缓缓飘落。
黑影的目光,极其缓慢地从沈斩身上移开,如同最阴冷的毒蛇,最终落到了我的脸上——落到了我顶着的这张“苏晚”的脸上。
他的嘴角,极其轻微地、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那不是一个笑容。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讥诮和…玩味。
他的声音响了起来,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着朽木,每一个字都带着浸透骨髓的寒意:
“呵…‘苏晚’?”
他刻意加重了这两个字,带着浓重的嘲讽。
“还是…‘阿忘’大师?”
他目光如刀,仿佛要穿透我脸上的伪装。
“真是…一出好戏啊。”
他的视线再次扫过痛苦茫然的沈斩,那讥诮更深了,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残忍:
“弑妻证道?斩情仙君?”
“哈哈哈…沈斩,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像条摇尾乞怜的狗!”
“被自己亲手捅死的‘亡妻’耍得团团转…”
“连谁是真,谁是假…”
“都他妈分不清了!”
最后一句,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锥,狠狠扎下!
“轰——!”
仿佛一道无形的惊雷,在沈斩空白的意识深处炸开!
“弑妻…证道…?”
“亡妻…?”
“亲手…捅死…?”
这几个词,如同烧红的烙铁,带着我灌输给他的“阿忘是负心人”的混乱指令,带着刚才心口那撕裂般的剧痛,带着眼前这张“苏晚”的脸…狠狠砸进了他一片混沌的脑海!
沈斩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最恐怖的闪电击中!
他捂着心口的手,瞬间青筋暴起!指节捏得发白!
他猛地抬起头!
那双空洞茫然的眼,瞳孔在剧烈地收缩!放大!
无数破碎的碎片,如同失控的洪流,疯狂地冲击着他空白的意识!
大红的嫁衣…
冰冷的剑锋刺入血肉的剧痛…
眼前这张脸…苏晚的脸…在血色中破碎的眼神…
还有…还有…
一个模糊的、带着蛊惑的、冰冷的声音在记忆深处响起…似乎在说…“杀…杀了她…证道…”
“呃…啊…!!!”
沈斩喉咙里爆发出一种极其痛苦、极其混乱、如同野兽濒死般的嘶吼!他双手猛地抱住自己的头,十指深深**发间,身体痛苦地蜷缩下去,剧烈地颤抖着!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脑子里疯狂地搅动撕裂!
他的眼神彻底乱了!空洞被撕碎,茫然被狂暴的混乱取代!痛苦、暴戾、惊骇、巨大的认知错乱…种种极端的情绪在他脸上疯狂交织、冲撞!像一张被揉烂又强行拼凑的画!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一会儿死死地盯着我这张“苏晚”的脸,充满了被背叛的惊骇和不解!
一会儿又充满滔天恨意地扫向我身后那片虚空——那个“负心人阿忘”的位置!
“妻…?阿忘…?”
“杀…?证道…?”
“我…我杀了…谁?!”
混乱的词语从他剧烈颤抖的唇齿间破碎地挤出,带着濒临崩溃的绝望!
“沈斩!别看!别听!”我心头巨震,厉声喝道,试图用“苏晚”的声音稳住他,但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连我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完了!这黑衣人的话,像一把钥匙,狠狠捅进了沈斩意识深处最混乱的锁眼!
那黑衣人靠在墙上,看着沈斩濒临崩溃的痛苦挣扎,兜帽下的嘴角勾起一个更加残忍、更加快意的弧度。他似乎很享受这一幕。
“看来…记忆清除得还不够彻底?”他嘶哑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猫戏老鼠般的残忍,“阿忘大师…或者说,苏晚?你这张脸,还能戴多久?”
他缓缓抬起那只裹着黑皮套的手,掌心向上。一团扭曲蠕动的幽暗光芒,在他掌心缓缓凝聚。那光芒散发出一种极其诡异的气息,仿佛能干扰空间、扭曲感知、甚至…剥落伪装?
“不如…让我帮你一把?”他的声音带着恶毒的诱惑,“让我们的斩情仙君…好好看看…他眼前这张‘亡妻’的脸下面…藏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团幽暗的光芒开始急速旋转,散发出越来越强的、令人心悸的波动!目标,赫然是我顶着的这张“苏晚”的脸!
我瞳孔骤缩!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不行!绝不能被照出来!绝不能在沈斩意识最混乱、最崩溃的时候暴露!
跑!必须立刻跑!带着这傻狗一起跑!否则今天都得交代在这!
“沈斩!”我用尽全身力气,顶着“苏晚”的脸,对着那濒临崩溃的身影嘶吼,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甚至压过了他混乱的嘶吼,“杀了他!!”
我的手指,不再指向虚空,而是直直地、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决绝,指向了那个靠在墙上、掌心凝聚着幽光的黑衣人!
“杀了这个挑拨离间的恶徒!他在骗你!他想害我们!杀了他!!!”
这一声命令,如同最后的惊雷,狠狠劈入沈斩混乱狂暴的意识!
“杀…?”沈斩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聚焦!
他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到了那个黑衣人!看到了那团散发着致命威胁的幽光!
杀!
保护“妻”!
杀了这个威胁!
巨大的混乱中,一道无比清晰的指令如同烙印般刻下!暂时压倒了所有撕裂的痛苦和认知错乱!
“吼——!!!”
沈斩发出一声完全失去理智的、充满毁灭欲望的咆哮!
他猛地直起身!不再抱头!不再痛苦蜷缩!
那双血红的眼睛死死锁定了墙角的黑衣人!里面只剩下不顾一切的狂暴杀意!
他甚至没有去找他的剑!
他并指!指尖那点幽暗冰冷的剑芒再次疯狂亮起!带着比刚才击碎撼山锤时更加无情的毁灭气息!
整个人化作一道裹挟着滔天煞气和剑意的白色残影!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朝着那黑衣人!决绝地!扑杀而去!
剑指所向!空间仿佛都被冻结,撕裂!
那黑衣人兜帽下的脸色终于变了!他显然没料到沈斩在如此混乱的状态下,还能被指令激发出如此不顾性命的恐怖一击!那扑杀而来的毁灭剑意,让他感到了真正的威胁!
他掌心的幽光瞬间爆发!化作一道扭曲的黑色屏障挡在身前!
“轰——!!!”
恐怖的撞击声和能量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狭小的空间!墙壁上的裂纹疯狂蔓延!屋顶的破洞被撕扯得更大!碎石瓦砾如同暴雨般砸落!
刺目的光芒和混乱的能量乱流中,我再也看不清沈斩和那黑衣人的身影!
机会!
就是现在!
我顶着“苏晚”的脸,眼神却冰冷决绝!没有丝毫犹豫!趁着这惊天动地的混乱,趁着那黑衣人被沈斩的搏命一击暂时牵制!
我猛地转身!双手闪电般结印!指尖划过自己脸颊!
法术——解除!
“咔嚓!”
细微的冰裂声响起。“苏晚”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如同潮水般褪去,重新变回了“阿忘”那带着市侩精明的面容!
紧接着,我毫不犹豫地再次结印!指尖划过脸颊!
法术——重塑!
“嗡!”
细微的光芒闪过!我的五官在瞬间再次扭曲变化!皮肤变得黝黑粗糙,眉眼变得平凡甚至有些木讷,嘴角下垂,活脱脱一个饱经风霜、沉默寡言的中年农妇模样!连身上的衣服都在法术作用下幻化成了粗布麻衣!
变脸!在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里!顶着混乱的能量风暴和砸落的碎石!我完成了从“苏晚”到“阿忘”再到“农妇”的极限切换!
然后!
我朝着那个还在与黑衣人狂暴对轰、周身剑气与黑光疯狂交织的白色身影,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不再是“苏晚”的柔媚,也不是“阿忘”的油滑,而是带着一种农妇般的焦急和惊恐:
“当家的!别打了!快跑啊!房子要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