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有血藏将军》快手热推北邙南梁免费阅读

发表时间:2025-08-11 15:5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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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金陵雪景祯二十年的冬,是南梁国都金陵城活了百年也未见过的冷。

铅灰色的云层厚重得如同浸透了墨水的棉絮,沉沉地压在皇城巍峨的飞檐斗拱之上。

朱红色的宫墙在阴惨惨的天光下失去了往日的庄重威严,显出一种陈旧的疲惫。朔风,

裹挟着细碎如盐的雪沫子,打着旋儿,狠狠地抽打在斑驳脱落的朱漆宫门上,

发出一种压抑、持续的呜咽声,像是被遗弃的巨兽在低低悲鸣。重华殿,皇帝的暖阁,

理应温暖如春。殿内角落的铜制兽首吞云吐火炉内,烧着价比黄金的金丝银炭,噼啪作响,

火舌舔舐着炉膛,透出耀目的红光。暖流在殿内缓缓浮动,氤氲了冰裂梅纹窗上的寒气。

然而,这份暖意却仿佛被一堵无形的、由恐惧和绝望筑就的高墙牢牢挡在殿外。

殿中空气凝滞,粘稠得像化不开的浓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闷的回响,挤压着胸膛,

令人窒息。那股子暖香里,

隐隐透出陈年檀木、旧纸墨、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药味的腐朽气息。龙椅之上,

父皇——南梁的景祯帝,我的父亲。不过短短数月,他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抽干了精气神。

曾经挺拔的背脊深深佝偻下去,明黄色的龙袍如同挂在了一副嶙峋的骨架上,空荡荡的。

他枯瘦的手指,如同鹰爪般紧紧攫住那张来自北邙的羊皮国书,

羊皮卷透着一种原始的粗粷和冰冷,与他指间泛起的青白色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

那浑浊的、布满血丝的双眼,疲惫得像两口枯井,

目光缓缓扫过殿下跪着的那一片鸦雀无声的朱紫公卿。

紫袍玉带、银鱼袋、金冠博带……这些平日里象征着至高权势的衣饰,

此刻都蒙上了一层灰败的阴影。他们的头颅低垂得几乎要埋进自己胸前的补子图案里,

恨不得变成壁画中的背景。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惶、算计、以及一种事不关己的麻木回避。

空气里只有炭火爆裂声和压抑的喘息。父皇那如同行尸般的目光最终艰难地移动,

沉沉地、粘滞地落在了殿下左侧首席——我的嫡姐明华公主身上。

明华今日显然是精心妆扮过。一身茜素红的缂丝宫装,用金线绞着雀羽捻成的丝线,

绣满了振翅欲飞的凤穿牡丹图案,在殿内黯淡光线下依旧光华流转,

衬得她欺霜赛雪的肌肤愈发莹润如玉。她原本便是南梁最耀眼的明珠,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

然而此刻,这明珠的光泽在父皇那死寂目光的凝视下,正一点点地流失褪色。“咣当!

”一声猝然的脆响,如同玉碎昆山,打破了死水般的沉寂!

是明华案几上那只盛着晶莹琥珀色葡萄美酒的鎏金酒樽!她的手剧烈地一颤,金樽脱手,

翻滚着跌落在织金线的红氍毹上,琼浆四溅,泼洒在鲜艳的凤凰纹样上,

迅速洇开一片深褐色的、边缘狰狞的湿痕,像极了一滩凝固的、不祥的血污。

那声响像砸在每个人的心尖上,让几颗低垂的头颅忍不住抽搐般地轻颤了一下。“父皇!

”明华猛地离席,裙裾牵绊让她几乎踉跄跌倒。她顾不上仪态,广袖拂过冰凉的嵌玉金砖,

满头珠翠钗环在她仓惶绝望的动作中剧烈地碰撞、摇晃,发出细碎而惊乱的清音。

她几乎是扑倒,膝行着向前,丝履在光滑的地面上磨蹭,一路奔至御座之下冰冷的丹陛前,

骤然扑倒。她仰起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早已是泪流满面,大颗大颗的泪珠毫无遮挡地滚落,

砸在光亮鉴人的金砖上,砸在她华美的前襟,瞬间濡湿一片。她的声音凄厉尖利,

带着杜鹃啼血般的哀切:“儿臣……儿臣愿剃度入栖霞古寺,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永不出寺门一步!或者……或者……”她颤抖的手猛地抬起,

长长的鎏金护甲划过她毫无瑕疵的脸颊,留下几道浅浅的红痕,眼神里满是疯狂的恐惧,

“儿臣可以毁容!用炭火!用滚油!求父皇开恩!

求父皇……饶了儿臣……”后面的泣诉被巨大的绝望扼住了喉咙,只剩下破碎不成声的哽咽。

“陛下——!”母后,素来以端庄娴静、母仪天下著称的皇后,此刻雍容尽失。

她像被踩了尾的母兽般猛地从凤座上站起,动作过猛,沉重的赤金九尾凤冠流苏狂乱摆动。

她冲上丹陛,顾不得礼法,那用南海翠玉镶嵌的精致护甲,

因极度用力而深深陷入父皇枯槁的手臂,明黄的锦缎龙袍袖口被攥得死紧,

勒出底下深青色中衣的纹理,那力度,仿佛要将父皇的骨头一同捏碎。她的声音拔得极高,

尖利得如同玻璃碎片刮过铁器,

带着泣血的凄厉和不敢置信的哀恸:“明华是您的嫡亲骨血啊!是臣妾怀胎十月,

痛了三天三夜才生下来的命根子!您看看她!

您怎么忍心……怎么忍心把她送进那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窝!那乌桓老儿已年逾花甲,

老得能做她祖父!性情暴虐,虐杀姬妾无数!我们的明华……我们的明华她如花似玉,

柔弱不堪啊!她去了……她还能活过几时?陛下!您这是要剜臣妾的心肝啊——!

”母后的哭声再无法抑制,如同濒死的天鹅最后的悲鸣,

撕裂了重华殿内虚假的、濒临崩溃的平静。这凄厉的控诉,如同无形的鞭子,

抽打在殿中每一个人的脸上。满殿的宗室亲王、勋贵国公、六部重臣,头颅垂得更低了,

像一片被冰雹打蔫的秋草。他们的呼吸似乎都屏住了,生怕发出一点声响,便惹来灭顶之灾。

炭火烧得极旺,暖意烘烤着殿内每一个角落,氤氲的暖香弥漫,

却半分也钻不进人心深处筑起的坚冰壁垒。空气凝滞得如同冻住的沼泽,

每一次吸气都感觉肺叶被冰冷的污泥填满,沉重得令人窒息发狂。我是九公主明昭,

许嫔所出。许嫔在我七岁那年,便在一个同样寒冷的冬夜里悄无声息地病故了,

留我在这繁花似锦、却又噬人骨血的深宫之中,如同一株生在墙角、无人问津的浮萍。

我的存在,向来都是无足轻重的布景。今日坐在这最不起眼的角落,

穿着一身素净得近乎寒酸的月白宫装,衣料早已洗得微微发旧发硬,

上面连一道像样的暗纹也无。我安静地垂着眼,

看着自己放在膝上、因用力紧握而骨节微微发白的手指,仿佛要将指尖抠进掌心。

这层几乎被所有人忽视的、透明的屏障,

此刻竟成了唯一能隔开眼前这场惨烈风暴的脆弱护壁。父皇的目光,

在明华绝望的哭泣和母后撕心裂肺的哀嚎中,艰难地、一寸寸地移动着。

那目光浑浊得像蒙尘的琉璃,

深陷的眼窝里盛满了被逼至绝境的困兽才有的疲惫、无奈和一丝深不见底的绝望挣扎。

扫过下方那一张张刻板、惶恐或冷漠的脸孔——他的兄弟、臣子、血脉相连的宗亲……最后,

那飘忽的目光,如同穿过一片迷蒙的灰色雾霭,

了殿角一个微弱的反光点上——我衣襟上唯一的一颗细小的、没有任何纹饰的珍珠母贝钮扣。

那目光在我身上定住了。极其短暂,短到也许只有一息。但我清晰地看到了,

那浑浊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一丝愧疚?一点疲惫?

还是……那瞬间掠过、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就像溺水之人,

终于瞥见了一根可以抓住的浮木,无论它多细、多朽。那根浮木,就是我。“阿昭。

”父皇的声音响起来了。像生锈的钝刀在粗砺的砂石上反复摩擦,沙哑得厉害,

带着一种行将就木般的虚弱,却如同惊雷般钝钝地劈开了殿中那令人窒息的死寂。

“咝——”殿内响起一片极力压抑却依然清晰的倒抽冷气声。所有的目光,

无论是惶恐、震惊、茫然还是复杂的算计,都如同瞬间被无形的线牵引,

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我甚至能感觉到那些目光的实质,像是滚烫的针、冰冷的锥,

带着各种难以言喻的情绪,直刺过来。

惊愕、探究、隐晦的怜悯、甚至……一些人在震惊之后,

眼底深处悄然浮起的一丝庆幸——庆幸那足以毁灭家族的灾难之火,

终于有了一个可以推出去承受的可燃物。我成了这盘注定的死局里,

唯一还能被挪动、被牺牲的棋子。心脏在胸腔里猛地一缩,

猝不及防的剧痛让眼前瞬间黑了一下。紧接着,

那痛感又奇异地、以一种令我自己都感到寒凉的平静,沉了下去。

像一块被投入万丈深潭的石子,只在初入水面时激荡起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

便带着不可挽回的决心,沉向冰冷死寂、永不见光的漆黑潭底。我缓缓站起身。动作并不快,

甚至有些滞涩。素色的裙裾拂过冰凉坚硬的金砖地面,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我一步步走向大殿中央,

走向那象征着至高权力、此刻却散发着无尽腐朽气息的御座丹陛之下,

走向我的父皇、我那因极致悲恸而几乎瘫软的母后,

还有我那伏在冰冷地砖上浑身颤抖、抽泣不止的嫡姐。每一步,

都踏在无数道目光交织成的、荆棘密布的无形道路之上,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火炭之上。

终于,我在离陛下最近的地方停下。距离那御座的冰冷基座,仅仅三步之遥。然后,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我缓缓地、深深地俯下身去,

额头顶端坚硬冰冷的金砖瞬间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那寒意如同毒蛇,

顺着脊椎瞬间蔓延至全身。金砖光滑如镜,

清晰地倒映着我毫无血色的、平静得过分的面容和一丝散落在额角的碎发。“儿臣,

”我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轻,却意外地清晰,在空旷死寂的大殿里激起一阵嗡嗡的回响。

那声音平静得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仿佛在诉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寻常事,“愿代长姐,

往北邙。”死寂。真正的死寂降临了。连炭火爆裂的噼啪声都仿佛消失了。

那张羊皮国书边缘粗糙的卷曲处微微颤抖了一下。母后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一时忘了哭泣。明华伏在地上的肩膀猛地一僵,随即更加剧烈地、劫后余生般的颤抖起来,

只是这次,不再是绝望的呜咽,

而是压抑不住的、细碎的、因极度紧张恐惧后骤然放松的抽噎。“……好。”不知过了多久,

一个艰难得如同喉咙里挤出血来的音节,从御座上传来。那只枯瘦的手,

终于松开了紧攥的羊皮国书,任由它滑落在御案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国书墨迹早已干涸,尘埃落定。冰冷的寒意自接触地面的额头,瞬间侵入四肢百骸,

如同命运的铁链,紧紧锁下。那一夜,隔着一重重宫墙殿宇,明华公主居住的明华殿方向,

璀璨的灯火竟亮彻了整个宫城上方的夜空。但那灯火之下,却不是喜悦。

瓷器被狠狠掼碎的清脆爆裂声此起彼伏,一声声如同裂帛断弦。然后是价值连城的焦尾古琴,

七弦中有一根发出刺耳的崩断声,像是生命被掐断的绝响。

压抑不住的宫女啜泣声从紧闭的殿门缝隙里透出来,时断时续,混合着风声,

编织成一首破碎、混乱、凄绝无声的死亡乐章。

那乐章穿透了厚厚的、象征无上尊荣的朱红宫墙,隐隐约约,

若有似无地飘进了我这偏僻荒凉的栖梧苑。我屏退了所有宫人,

内侍和宫女都远远地退了出去。独自一人坐在抄手游廊冰凉的雕花木栏上。

庭中那株有百年树龄的老梧桐,早已落尽了所有的华盖,只余下嶙峋的枝桠,

如同骨瘦嶙峋的鬼爪,张牙舞爪地刺向铅灰色的、低矮压抑的天空。

枝头还有几簇白日里残留的积雪,在凛冽的寒风中像垂死挣扎的蝶,簌簌发抖,

随时可能坠落。冬夜的寒气无孔不入,顺着衣袖的缝隙、领口的缝隙,顽固地钻进来,

贪婪地吸取着身体里残存的微薄热量。指尖已经冻得麻木失去知觉,寒意直透骨髓。

脚步声自身后响起。不是宫人小心翼翼的碎步。那脚步声沉稳有力,熟悉得刻进了骨子里,

靴底踏在覆着一层薄冰的青石板上,发出清晰而细微的碎裂声,每一步都踏在我的心跳上。

我没有回头,只是望着庭院里那被月光照得一片惨白的残雪。他挨着我身侧坐了下来,

带来一身浓重的、凛冽的寒气,像刚从冰窟里爬出来。

那寒气中裹挟着更为复杂的气息——风沙干燥的尘土气,沾染在皮甲上的铁锈腥气,

还有远处兵营里劣质油脂燃烧的烟火味。那是嘉峪关外风沙与战火日复一日淬炼出的味道,

也是属于裴珩的味道。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高大的身影如同一堵沉默的墙,

替我稍稍阻挡了一些从庭院里卷刮进来的刺骨寒风。他身上冰冷坚硬皮甲的边缘,

若有若无地擦碰着我单薄的肩头。沉默在我们之间迅速蔓延开来,比这漫天的冬夜更加沉寂,

也更加凝重,仿佛空气里都灌满了无法言说的沉重铅块。只有庭院角落里没被扫净的枯叶,

在风里打着转,发出沙沙的哀鸣。许久,

久到廊下悬挂的防风灯笼被一阵更烈的风吹得摇摇欲坠,忽明忽暗,

光影在我们脸上变幻跳跃。他才终于动了。

那只骨节分明、因常年握刀而布满新旧薄茧、指腹还带着细小伤痕的手,

缓慢而沉重地从怀中贴身处摸索出一物。并非价值连城的羊脂玉佩,

也不是精雕细缕的金钗步摇。只是一方洗得发白、边缘已微微毛糙的寻常青色粗布手帕。

看得出用了很久很久。他低着头,宽厚的肩膀微微弓着,将那布帕一层层,极其缓慢地展开。

那专注的动作,像是在举行一个无比神圣的仪式。帕子中央,

被他仔细叠放在最里层的东西露了出来——只是一缕墨色的发丝,

用一根同样褪色成淡粉色的细红绳,牢牢地束着,打了一个结实却略显笨拙的结。

那发丝如同上好的墨色绸缎,泛着健康的光泽,柔软而坚韧。

此刻正缠绕在他那只因常年厮杀而布满风霜裂口、粗粷宽大的手掌指根。“臣,束发在此。

”他只说了这四个字。声音低沉,带着连风雪夜行都未曾有过的沙哑。

喉结在他脖颈处重重地滚动了一下,那一下滚动仿佛耗尽了他所有凝聚起来的力气,

咽下了心底奔涌翻腾、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千言万语。这四个字,却像四块烧得通红的烙铁,

砸进了冰冷的心湖,重逾千斤,带着滚烫的温度和不容置疑的誓言。他顿了顿,

抬起眼看向黑暗中的庭院深处,似乎在努力平复什么,又补了两个字,

轻得几乎被风吹散:“殿下,珍重。”我转过头,看向他。

廊下昏黄的灯光映照着他半边刚毅的侧脸,风霜雕刻的轮廓紧绷着,

下颌线条如同绷紧的弓弦。眼底深处翻涌着难以言喻的痛楚和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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