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湖的晨雾还未散尽,颜书瑶和季云舟已站在湖畔。昨夜那棵枯柳如今枝叶葳蕤,嫩绿的新芽上还挂着晨露,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附近的居民三三两两地聚在树下,对着这违背时令的景象啧啧称奇。
"你看树根。"
季云舟蹲下身,拨开潮湿的泥土。几条新生的根须泛着不寻常的金色,蜿蜒伸向湖水的方向。颜书瑶取出龟甲对照,发现那些根须的走向竟与龟甲上朱砂标记的路径完全吻合。
"地气在自我修复。"季云舟的声音透着惊叹,"龙脉正在回归原本的轨迹。"
湖面突然泛起涟漪。一条金红色的鲤鱼跃出水面,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又"扑通"一声钻回湖中。奇怪的是,它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竟折射出七彩光晕,像是打翻了调色盘。
"我们去湖心亭看看。"
租了艘小舟,两人向湖心划去。晨雾中的小亭若隐若现,飞檐翘角如同展翅的鹤。靠近了才发现,这亭子的柱子并非笔直,而是微微向内倾斜,形成独特的收风。
"这是......"
"宋代《营造法式》记载的'侧脚'做法。"季云舟轻抚柱身,"但明清以后就很少见了。"
颜书瑶绕着亭子走了一圈,突然在东南角的柱础上发现个不起眼的凹槽。凹槽形状奇特,像半片龟甲。她掏出怀中的龟甲碎片比试,边缘竟严丝合缝!
"需要密码。"季云舟仔细检查凹槽边缘,"看这些刻度,应该是要旋转到特定方位。"
颜书瑶想起龟甲上的谶语:"'潜龙勿用,阳在下也'——这是《易经》乾卦的初九爻辞!"她快速心算,"初九对应周天度数应该是......"
她的手指轻轻转动龟甲。当刻着"阳"字的那面对准正东时,柱础内部传来"咔嗒"一声轻响。
湖水突然翻涌,亭子中央的地砖缓缓移开,露出个直径约三尺的青铜圆盘。盘面铸着精细的星图,中央是北斗七星,周围环绕二十八宿。更神奇的是,那些星辰并非固定,而是可以随着手指拨动改变位置。
"浑天仪?"颜书瑶疑惑道。
季云舟摇头:"这是'寻龙盘',祖父的《鲁班书》里提到过。"他修长的手指轻抚盘面,"需要将星宿归位,才能开启机关。"
就在两人研究星图时,岸边突然传来嘈杂声。几个穿黑衣的男子正快步走向码头,为首的正是赵明远,他右眼的机械义眼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快!"颜书瑶急道,"他们追来了。"
季云舟迅速拨动星盘。当最后一颗星辰归位时,北斗七星的勺柄突然弹起,露出下面精巧的锁孔。颜书瑶不假思索地取下颈间玉佩,嵌入锁孔——
"轰隆"一声,湖心亭的八根柱子同时射出金光,在水面形成巨大的八卦图。赵明远一行人被这异象惊得止步不前,而颜书瑶和季云舟脚下的地砖开始缓缓下沉!
"抓紧我!"
季云舟搂住颜书瑶的腰。他们随着机关降入黑暗,头顶的入口很快闭合,将赵家的追兵隔绝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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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水声滴答。季云舟擦亮火柴,火光映出一条幽深的隧道。墙壁上镶嵌着发光的萤石,形成微弱但足够引路的光带。
"这是......"
"地下河道。"季云舟牵起颜书瑶的手,"南京城下有纵横交错的水系,古人用来调节地气。"
隧道曲折向下,空气越来越潮湿。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豁然开朗——这是个圆形的石室,顶部悬挂着七盏青铜灯,地面刻着幅巨大的金陵地形图。更惊人的是,图上的山水会随着他们的脚步微微发光,如同活物般展现地气的流动。
石室中央是个白玉祭坛,坛上放着本青铜封面的古籍。季云舟小心翼翼地拿起,封面上用篆书写着《鲁班密卷·补遗》。
"祖父毕生寻找的秘本!"他声音发颤,"传说这里面记载着'以建筑通天地'的至高法门。"
翻开第一页,泛黄的纸上画着季家老宅的平面图,但比现实多了些奇怪的构造——比如银杏树下隐藏的密室,偏院小楼地底的暗格。最引人注目的是页角的批注:
**"庚申年七月初七,借异人之手,藏器于树。待百年后,因果自现。"**
笔迹苍劲有力,与银杏树洞中那本《造物志》如出一辙。
颜书瑶突然明白了什么:"你祖父预见到了我的穿越?"
季云舟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继续翻动书页。在最后几页,他们发现了更惊人的内容——详细记载如何利用建筑布局引导地气,甚至预测了现代南京的城市扩张方向。而最末一页的落款日期,赫然是"民国十二年冬",也就是颜书瑶第一次穿越离开后的第三个月。
"不对......"季云舟眉头紧锁,"祖父在民国十年就过世了。"
石室突然震动,顶部的青铜灯剧烈摇晃。墙上的萤石一颗接一颗熄灭,黑暗中只余古籍散发出的微光。颜书瑶下意识抓紧季云舟的手臂,却摸到一片温热黏腻——不知何时,他的衣袖已被鲜血浸透。
"你受伤了?"
"没事。"季云舟轻描淡写地拉下袖子,"赵明远的子弹擦伤而已。"
颜书瑶不由分说撕下自己旗袍一角,替他包扎伤口。借着古籍的微光,她看见季云舟锁骨处的"4:44"标记正在发光,而且比之前更加清晰。
"这是......"
"时空锚点的副作用。"季云舟苦笑,"每次穿越,身体就会有一部分留在时空中。"
他的话戛然而止。古籍突然自动翻到中间一页,上面画着扇青铜门,门环是太极图案。图旁批注:
**"潜龙出渊日,天门开启时。需以时之器为钥,持器者之血为引。"**
颜书瑶的心猛地一跳。这扇门,与她梦中反复出现的景象一模一样!
石室的震动越来越剧烈,碎石开始从顶部掉落。季云舟迅速将古籍塞入怀中,拉起颜书瑶就跑。隧道尽头是一道狭窄的石缝,勉强容一人侧身通过。
"你先走!"
颜书瑶挤进石缝,潮湿的岩壁蹭脏了她的旗袍。爬出十余丈后,前方出现微弱亮光。当她终于钻出洞口时,发现自己竟站在季家老宅的后院!
转身去拉季云舟时,石缝突然坍塌。大块岩石滚落,瞬间封死了通道。
"季云舟!"
颜书瑶扑向石堆,疯狂地扒拉着碎石。指尖磨出血也浑然不觉,直到听见一声虚弱的呼唤:
"瑶......"
声音来自银杏树下。她跌跌撞撞地跑去,只见季云舟靠着树干,脸色苍白如纸。更可怕的是,他的左腿已经呈现半透明状态,皮肤下流动着蓝色的光点。
"别怕。"他勉强笑道,"走了另一条路而已。"
颜书瑶紧紧抱住他,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秋风吹过,银杏叶纷纷扬扬地落下,其中一片金黄的叶子恰好落在古籍封面上,叶脉与青铜纹路完美重合。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赵家的人已经追到宅外,而季云舟的状况显然无法再战。
"我知道青铜门在哪了。"他在她耳边轻声道,"就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