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碎九重樱》by程小婕免费阅读小说大结局

发表时间:2025-07-28 14:1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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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淑带着太医在门外小心地请示了无数次,里面都毫无声息。直到天色大亮,金玉妍才仿佛被那灰白的光线惊醒。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走到水盆边,用冰冷刺骨的清水,一遍又一遍,近乎疯狂地搓洗着那只沾满血污的右手。皮肤被搓得通红,几乎要破皮,直到再也闻不到一丝血腥和柿饼的甜香,只剩下冰冷的皂角和清水的味道。

她换上最华贵的贵妃常服,层层叠叠的锦缎包裹住她冰冷僵硬的身体。坐在妆台前,由着贞淑颤抖着手为她重新梳起繁复的两把头,插戴上赤金点翠的凤钗和珠花。她看着镜中那个被珠翠环绕、妆容精致的嘉贵妃,眼神空洞,仿佛在看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三日后的清晨,消息终于尘埃落定。

承乾宫内,气氛依旧压抑。贞淑小心翼翼地进来禀报,声音压得极低:“娘娘,前朝传来消息……朝鲜使臣今早递了请罪折子,说……说他们随行商队中有一低贱仆役,因……因酗酒滋事,惧怕责罚,私自逃离馆驿,不幸……毙于风雪之中……尸身已由他们自行收殓……恳请皇上恕其管教不严之罪……”

贞淑说完,大气不敢出,偷眼觑着金玉妍的脸色。

金玉妍正对着菱花镜,细细地描画着远山黛。闻言,她执笔的手连一丝停顿都无,笔尖稳稳地划过眉峰,动作流畅而精准,仿佛在完成一件与己无关的艺术品。铜镜里映出的那张脸,已不见三日前的惨白与空洞,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封般的平静,和一种被精心描画出的、无懈可击的雍容。

“知道了。”她的声音平缓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如同在说一件最寻常不过的小事。

贞淑如蒙大赦,连忙躬身退下。

暖阁里再次只剩下金玉妍一人。描眉的青玉笔被轻轻搁下。她拿起那盒新贡的、颜色最正最艳的“石榴娇”胭脂膏。指尖蘸取一点殷红,对着镜子,缓缓地、极其细致地,涂抹在自己饱满却毫无血色的唇上。那鲜艳欲滴的红,与她冰封般的面容形成一种惊心动魄的对比。

涂抹完唇脂,她的指尖并未离开。沾着胭脂的指尖,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沿着柔和的颧骨曲线,慢慢向上,划过眼角,在那精致的眼尾处,极其缓慢地,拖曳出一道狭长、迤逦、如同血泪般凄艳的痕迹。

铜镜里,那个妆容秾丽、眼尾染血的嘉贵妃,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勾起唇角。那笑容冰冷彻骨,眼底深处,却仿佛有地狱的业火在无声地燃烧、沸腾,要将整个世界连同她自己一起焚毁。

她对着镜中那个艳鬼般的倒影,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气音,一字一句,清晰而森然:

“李楨,你看好了。”

镜中人的眼眸,如同淬了剧毒的寒玉,再无一丝属于金玉妍的温度,只剩下嘉贵妃深不见底的、玉石俱焚的决绝。

>金玉妍跪在养心殿冰冷的金砖上,将染血的护甲呈给乾隆:“臣妾遇袭时抓伤了那狂徒。”

>乾隆凝视她颈后利落的朝鲜发髻结,突然掐住她下巴:“爱妃指甲缝里,怎有柿霜?”

>她咽下喉间腥甜:“风雪大,沾了御膳房丢弃的秽物。”

>三日后启祥宫失火,指证她的太监成焦尸。

>皇帝将带血护甲扔进火盆:“既脏了,就烧干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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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宫的炭火烧得太旺了,空气里浮动着沉水香腻人的甜,混合着金玉妍身上那挥之不去的、若有似无的血腥与柿饼腐败后的微酸气息,闷得人几欲窒息。金玉妍端坐在南窗下的紫檀木嵌螺钿绣墩上,像一尊被华服珠翠精心装裱起来的玉像。大宫女贞淑跪在一旁,用滚烫的毛巾敷在她僵冷青紫的膝盖上,动作小心翼翼,连呼吸都屏着。

“娘娘……”贞淑的声音带着哭腔后的沙哑,毛巾下那刺骨的寒气和僵硬的关节让她心惊,“太医说寒气侵了骨头,得慢慢将养……”

金玉妍的目光落在窗外。雪停了,铅灰色的天沉沉地压着琉璃瓦顶,几只寒鸦掠过枯枝,发出粗嘎的鸣叫,搅动着死水般的寂静。她仿佛没听见贞淑的话,只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那只手已被反复搓洗得发白起皱,指甲缝里却仿佛依旧残留着粘腻的触感和那令人作呕的甜腥气。她指尖微动,似乎想蜷缩起来,却又被一种更强大的意志力强行撑开,稳稳地平放在铺着锦绣软垫的扶手上。

“给本宫染蔻丹。”她的声音平直,没有一丝波澜,像结了冰的湖面。

贞淑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连忙取来盛着鲜红蔻丹的玛瑙小碗和细巧的笔。她跪在地上,托起金玉妍那只冰冷的手,屏息凝神,用笔尖蘸取那浓稠如血的红色,一点一点,极其细致地涂抹在那修剪得圆润完美的指甲上。每一笔落下,都像是覆盖一层新的封印,将昨夜的血污与不堪,连同那深入骨髓的痛楚,一并死死封存。

猩红的颜色在白皙的指尖蔓延开来,如同凝固的血珠,艳丽得惊心动魄。金玉妍垂眸看着,眼底深处一片死寂的荒原,只有那猩红,倒映在她漆黑的瞳孔里,燃着两簇无声的、冰冷的火焰。

午后,养心殿的传召来了。

总管太监王钦亲自来请,那张堆着笑的脸,眼底却藏着针尖般的冷意。“嘉贵妃娘娘,皇上请您过去一趟。”语气恭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

金玉妍站起身。膝盖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像无数细针扎进骨头缝里。她面上却纹丝不动,甚至唇边还弯起一丝恰到好处的、带着些许疲惫的温婉弧度。她由贞淑扶着,一步一步,走得极慢,却异常稳当。靛蓝色的粗布宫女袍早已换下,此刻她身着贵妃品级的杏黄色缂丝彩云金龙纹吉服袍,外罩石青色八团云龙妆花缎貂皮褂,头戴点翠嵌珠五凤钿,通身的华贵气派,将昨夜那个风雪中狼狈挣扎的身影彻底抹去。只有颈后,那个属于朝鲜女子的、利落简洁的发髻结,一丝不乱,像一道无法磨灭的烙印。

养心殿东暖阁内,龙涎香的气息比往日更浓重几分。乾隆皇帝端坐在宽大的紫檀木嵌玉宝座上,并未批阅奏章,只拿着一柄和田白玉如意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皇后富察氏坐在下首的紫檀绣墩上,神色端凝,目光落在刚进门的金玉妍身上,带着不易察觉的审视。

金玉妍忍着膝盖的剧痛,依足礼数,深深福下身去:“臣妾叩见皇上、皇后娘娘。”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虚弱,却不失恭敬。

“平身。”乾隆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目光却如实质般落在她身上,尤其是她颈后那个发髻结上,停留了一瞬。“爱妃受惊了。太医怎么说?”

“回皇上,太医说只是受了些风寒,并无大碍,静养几日便好。”金玉妍垂着眼帘,声音温顺,双手交叠在身前,露出那十根染得鲜红欲滴的指甲。

“那就好。”乾隆放下玉如意,身体微微前倾,那股无形的威压陡然加重,“只是,朕听闻昨夜西直门外,除了那个毙命的朝鲜贱民,还有朕的一个宫女在场?爱妃可知,是哪个宫里的?那贱民临死前,可曾说过什么?”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她精心维持的平静表象。

暖阁内死寂一片,连炭火燃烧的噼啪声都清晰可闻。皇后也抬起了眼,静静地看着金玉妍。

金玉妍的心跳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膝盖的剧痛。她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龙涎香和某种无形压力的空气冰冷地灌入肺腑。她没有立刻回答,反而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屈下了刚刚站直的膝盖,重新跪倒在冰凉坚硬的金砖地上。

“皇上……”她抬起头,脸上带着一种混合了后怕、委屈与决然的复杂神情,眼眶微微泛红,声音却极力保持着清晰,“臣妾有罪!昨夜……昨夜臣妾宫里的二等宫女素心,因家中老母病重,思念成疾,一时糊涂,竟……竟偷偷托了同乡,想捎带些不值钱的家乡土仪出去……”她说着,从宽大的袖笼中,取出一件东西。

那是一枚赤金打造的护甲,尖端极其锐利,上面镶嵌着细碎的宝石,华贵非常。只是此刻,那锐利的尖端和指缝的凹槽里,赫然凝固着暗褐色的、已经干涸的血迹!甚至能看出一点挣扎抓挠留下的皮肉碎屑。

“那狂徒见事情败露,侍卫围捕,竟……竟想挟持素心!”金玉妍的声音带上了恰到好处的颤抖,仿佛仍心有余悸,她将那枚带血的护甲高高捧起,呈向乾隆的方向,染着鲜红蔻丹的指尖衬得那暗褐血迹更加刺目,“混乱中,素心挣脱,那狂徒……那狂徒便……便自戕了!臣妾赶到时,只看到素心吓得魂飞魄散,手上……手上还死死抓着从那人身上扯下来的这枚护甲!臣妾无能,未能约束好宫人,惊扰圣驾,求皇上责罚!”她深深地叩下头去,额头触碰到冰冷的地面,身体因压抑的“恐惧”而微微颤抖。

暖阁内静得可怕。

乾隆的目光死死盯住那枚带血的护甲,又缓缓移到金玉妍低伏的颈后——那个简洁利落的朝鲜发髻结,在明黄的吉服领口映衬下,显得格外突兀。他忽然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来一片沉重的阴影,笼罩住跪在地上的金玉妍。

他一步步走近,明黄缎面的靴子停在她面前。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几乎让金玉妍窒息。他缓缓蹲下身,带着薄茧的手指,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审视,猛地攫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

乾隆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翻涌着帝王的猜忌、冰冷的探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令人胆寒的兴味。他凑得很近,灼热的呼吸几乎喷到金玉妍惨白的脸上,目光锐利如鹰隼,一寸寸扫过她的眉眼,最终,落在了她因为紧张而微微抿起的、涂着鲜红口脂的唇上,然后,缓缓下移,定格在她紧握的、染着蔻丹的右手上。

“爱妃……”他的声音低沉缓慢,带着一种毒蛇吐信般的黏腻感,“你这指甲缝里,怎么……”他的拇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猛地擦过她食指与中指之间那精心涂抹、却因方才呈递护甲而微微蹭到一点边缘的鲜红蔻丹,露出了指甲根部一道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白色粉末!

“沾了点柿霜?”

轰——!

金玉妍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昨夜那粘腻冰冷的触感、那混合着血腥的甜香、那强行吞咽下去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猛地缠紧了她的心脏,几乎要将她绞碎!

她喉头猛地一甜,一股腥气直冲上来。她死死咬住牙关,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口翻涌的腥甜硬生生咽了回去!口腔里充斥着浓重的铁锈味。

时间仿佛凝固了。暖阁里落针可闻,连皇后都屏住了呼吸。

金玉妍被迫仰着头,承受着帝王那洞穿一切般的目光。下巴上传来的剧痛让她几乎无法思考,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深处,却爆发出一种近乎玉石俱焚的、疯狂的冷静。她的眼睫剧烈地颤抖了几下,随即猛地抬起,迎向乾隆审视的目光,里面没有慌乱,只有一片被逼到绝境后的、带着水光的凄楚和委屈。

“皇上……”她的声音带着强行压抑的哽咽和一种被误解的悲愤,微微提高了些许,“风雪那样大……臣妾赶到时,脚下……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许是御膳房丢弃的……秽物……慌乱之中,蹭到了手上……臣妾……臣妾回宫后,只觉污秽不堪,洗了又洗……”她说着,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滑过惨白的脸颊,砸在乾隆掐着她下巴的手背上,滚烫灼人,“皇上若不信臣妾……臣妾……臣妾……”她泣不成声,身体因激动和恐惧而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晕厥过去。

那滚烫的眼泪落在手背上,乾隆掐着她下巴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松动了一瞬。他盯着她布满泪痕、我见犹怜的脸,又瞥了一眼那枚带血的护甲,眼底深处翻涌的暗流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皇后适时地轻咳了一声,温婉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僵持:“皇上,嘉妹妹素来爱洁,昨夜受惊奔波,沾染些污秽也是难免。您瞧她这脸色,着实吓得不轻,不如……”

乾隆没有立刻回应皇后,目光依旧锁在金玉妍脸上,仿佛要将她每一寸细微的表情都刻入眼底。良久,他终于松开了钳制着她下巴的手,指腹上还残留着她眼泪的湿意和皮肤细腻的触感。他直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依旧跪伏在地、肩头微微耸动的金玉妍,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的倦意:

“罢了。起来吧。护甲留下,人回去好生歇着。此事……朕自有主张。”

金玉妍如蒙大赦,强撑着几乎麻木的膝盖,在贞淑的搀扶下,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又深深福了一礼,才低着头,一步步退出那令人窒息的暖阁。转身的刹那,她脸上所有凄楚的泪痕瞬间消失,只剩下冰封般的死寂和眼底深处那抹淬毒的寒光。颈后的发髻结,挺直而孤绝。

三日后,一个消息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沉寂的后宫激起微澜:启祥宫一处堆放杂物的偏殿深夜失火,火势不大,很快被扑灭。然而,当值的太监在清理火场时,却在一处烧得焦黑的梁柱下,发现了一具蜷缩的、面目全非的焦尸!经辨认,竟是启祥宫一个负责洒扫的低等太监,名叫小德子。更令人心惊的是,据查,这个小德子,前两日曾向侍卫统领“密报”,声称亲眼看见嘉贵妃宫里的素心,在出事当夜三更前,偷偷溜出过承乾宫!

消息传到承乾宫时,金玉妍正对着铜镜,由贞淑为她重新染那有些剥落的蔻丹。鲜红的汁液在玛瑙碗里像一汪凝固的血。

贞淑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拿不稳笔。

金玉妍却看着镜中自己完美无瑕的妆容,唇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到极致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深不见底的寒潭。

养心殿内。

乾隆听着侍卫统领的详细禀报,面无表情。他面前的红木书案上,静静躺着那枚带血的赤金护甲,在烛光下闪烁着冰冷而诡异的光泽。

“……小德子住处搜出些散碎银子,来历不明。火起得蹊跷,像是……像是有人故意纵火灭口。”侍卫统领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紧张。

乾隆沉默良久,指尖在光滑的案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他拿起那枚护甲,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上面凝固的暗褐色血迹像一只嘲讽的眼睛。

他站起身,走到暖阁角落那盆烧得正旺的银丝炭火盆旁。通红的炭火映着他深沉的侧脸。

“脏了的东西……”他声音低沉,仿佛自言自语。

手腕一翻。

那枚承载着昨夜风雪、鲜血、谎言与一条人命的赤金护甲,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直直坠入那跳跃着橙红色火焰的火盆之中!

嗤——!

一声轻响。火焰猛地蹿高了一下,贪婪地舔舐着那华贵的金属。赤金在高温下迅速软化、扭曲、变形,上面镶嵌的宝石发出细微的爆裂声,凝固的血迹在烈火中化作一缕青烟,连同那精心染就的蔻丹痕迹,一同被焚烧、吞噬,最终化为灰烬,混入通红的炭火里,再也寻不到一丝痕迹。

暖阁内,只剩下炭火燃烧的噼啪声,和一种更加沉重、更加冰冷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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