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余生尽冬雪全本小说（余生尽冬雪）全文阅读
陈砚第一次见到苏晚，是在2019年深秋的雨夜里。他刚结束连续四十八小时的手术，
白大褂下摆还沾着消毒水和血渍混合的气味，脚步虚浮地走出医院大门时，
看见公交站台下缩着个穿洗褪色校服的姑娘。她怀里紧紧抱着个纸箱子，
雨水顺着单薄的肩头往下淌，睫毛上挂着的水珠像没来得及落下的泪。“需要帮忙吗？
”陈砚撑着伞走过去时，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术后的沙哑。姑娘猛地抬头，
露出张过分苍白的脸，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我在等37路，
”她小声说，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纸箱边缘，“里面是……猫。
”纸箱里传来微弱的“喵呜”声，陈砚这才注意到箱子侧面戳着几个透气孔。雨势渐大，
他把伞往姑娘那边倾了倾：“我车就在对面，送你一程？”后来陈砚才知道，
苏晚是附近医学院的大一新生，那箱刚出生的奶猫是她从实验室后面的排水沟里救出来的。
“它们妈妈被车撞了，”她抱着温箱给小猫喂奶，指尖被小猫吮得发红，
“医生说救活的希望不大，但总要试试。”苏晚的眼睛很干净，
说话时总带着点怯生生的认真，像株刚冒头的含羞草。陈砚是医院最年轻的心外科副主任，
见惯了生离死别，却总在她身上看到一种不合时宜的执拗。
他开始频繁地“偶遇”她——在图书馆的医学期刊区，在食堂的角落，
在她打工的便利店收银台后。“陈医生，这个心电图的波形我总看不懂。
”她捧着笔记本凑过来时，发梢还带着外面的寒气。“陈医生，便利店今天有临期的牛奶，
给你留了一盒。”“陈医生，你又熬夜手术了吗？眼底都是红血丝。
”苏晚的关心像春日细雨，悄无声息地漫进陈砚看似密不透风的生活。
他开始期待下夜班后能在楼下看到那盏亮着的便利店灯牌，习惯了口袋里被塞进润喉糖，
甚至在给病人开处方时，会下意识地想起她皱眉算题的样子。2020年的跨年夜，
医院突然接收了一批车祸伤员，陈砚在手术室泡到凌晨三点。走出急诊楼时，
发现苏晚还站在门口的梧桐树下，手里捧着个保温杯，睫毛上结着层薄霜。“给你煮的姜茶，
”她把杯子递过来，指尖冻得发紫，“我怕你忙完会冷。”蒸汽模糊了陈砚的视线，
他接过杯子的瞬间，触到她微凉的指尖。那天晚上，他第一次没有克制住自己，
轻轻抱住了她。“苏晚，”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远处的烟花，“别对我这么好。
”苏晚在他怀里僵了一下，然后慢慢抬起手，环住了他的腰。“陈砚，”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控制不住。”他们的恋爱像偷来的时光，藏在医院走廊的拐角，藏在深夜的视频通话里，
藏在苏晚偷偷绣的平安符里。陈砚会把她写满笔记的课本带回办公室，
用红笔仔细标注重点；苏晚会在他值夜班时，算好时间送来温热的夜宵，
然后坐在护士站的长椅上，捧着书等他出来。“等我毕业，”苏晚靠在他肩上看星星，
“就去考你们医院的规培，到时候我们就能一起上下班了。”“好，”陈砚握紧她的手，
“我等你。”他以为这样的日子会很久，久到足够他把这个总是怯生生的姑娘，
护成能和他并肩而立的模样。直到2020年的夏天，苏晚突然开始频繁地发烧。
起初他们都以为是备考太累，直到她在解剖课上突然晕倒，被同学送到急诊。
陈砚拿着那张血常规报告时，指尖抑制不住地发抖——血小板计数低得吓人，
凝血功能严重异常。进一步检查的结果像一把淬了冰的刀，
直直**陈砚的心脏：急性早幼粒细胞白血病。他是心外科医生，
习惯了在手术台上和死神博弈，可当死神的镰刀指向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时，
他第一次感到了彻骨的无力。苏晚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轻声问：“陈砚，
我是不是……活不久了？”“别胡说，”陈砚俯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声音稳得不像自己，“这病治愈率很高，我会请最好的医生。”治疗的日子是钝刀子割肉。
苏晚的头发大把脱落，化疗反应让她吃不下任何东西，曾经清澈的眼睛也失去了光彩。
但她每次见到陈砚，还是会努力挤出笑容：“今天护士说我白细胞升了一点呢。
”陈砚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手术，把铺盖搬到了病房外的休息室。
他给她读她没看完的解剖书，给她讲医院里的趣事，在她疼得睡不着时，
整夜整夜地握着她的手。有次苏晚疼得哭了，抓着他的袖口说：“陈砚，我好怕，
我还没跟你好好待过。”陈砚背过身去，擦掉眼泪，再转过来时，
脸上带着她熟悉的温和：“别怕，我在。”他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和资源，国内外的专家会诊，
最新的靶向药，甚至想过捐献骨髓。可苏晚的病情恶化得很快，癌细胞像失控的野草，
吞噬着她年轻的生命。那年冬天来得特别早，苏晚已经很少能清醒了。有天下午，
她难得精神好些，让陈砚把窗户打开。阳光照进来，落在她苍白的脸上，
她轻轻摸着自己的头发，笑了笑：“等我好了，要留长头发，染成你喜欢的黑色。”“好。
”陈砚坐在床边，替她掖好被角。“陈砚，”她突然抓住他的手，眼神清明得让人心碎，
“如果……我没撑过去，你要好好吃饭，别总熬夜。”“不许说傻话。”“你听我说，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我不后悔遇见你，真的。
”陈砚的喉咙像被堵住了，只能用力点头。平安夜那天，医院飘起了雪。苏晚陷入了昏迷，
监护仪上的波形越来越平缓。陈砚穿着手术服，站在抢救室外，透过玻璃窗看着里面。
医生护士们忙碌的身影在他眼里渐渐模糊，他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抱着纸箱站在雨里，
眼睛亮得像星星。抢救结束时，护士长走出来，红着眼圈对他说：“陈医生，对不起。
”陈砚没有哭，只是慢慢走到病床边，握住苏晚已经冰凉的手。她的手腕上，
还戴着他送的银镯子，上面刻着小小的“砚”字。他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声说：“苏晚，
我也不后悔。”后来的很多年，陈砚依然在那家医院做心外科医生，只是话更少了。
同事们说他好像变了个人，手术台上冷静得像块冰，私下里却总一个人待着。
他办公室的抽屉里，放着一个褪色的平安符，绣着歪歪扭扭的“平安”二字。窗台上，
常年放着一盆文竹，是苏晚以前养的，他记得她说过，文竹好养活，像她一样。
有次科室聚餐，年轻护士好奇地问：“陈主任，你以前谈过恋爱吗？
”陈砚握着酒杯的手顿了顿，窗外的月光正好照进来，他看着杯中晃动的酒液，
轻轻“嗯”了一声。“那她一定很优秀吧？”他抬起头，眼里映着月光，
像是落了一层薄薄的雪，沉默了很久，才低声说：“她是我见过，最好的人。”那天晚上，
陈砚回了趟以前和苏晚常去的便利店。老板还记得他，笑着说：“好久没见你来了，
那个经常给你留牛奶的小姑娘呢？”陈砚站在冰柜前，指尖触到冰凉的玻璃，
突然说不出话来。外面又下起了雨，和他们初见那天一样，只是这一次，
再也没有那个抱着纸箱的姑娘，等在公交站台下了。他买了一盒临期的牛奶，走出便利店，
雨丝落在脸上，冰凉刺骨。他想起苏晚总说，牛奶要趁热喝才好，可他手里这盒，
大概永远也热不起来了。番外陈砚再次见到那只三花猫时，是苏晚走后的第五年。
那年春天来得格外迟，他刚结束一台长达十小时的心脏移植手术，摘下口罩时，
口罩边缘的压痕在脸上陷得很深。护士递来温水，他接过时手还在微颤——手术很成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