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很久以后我才恍然大悟,原来韩若羽的眉眼,竟与他母亲那位意外早逝的小女儿有七八分相像。
这才是纪晨旭当初宁可让我难堪,也要执意带她一起回纪家的真正原因。
而我和他,当初不过是摆了几桌酒席,连一张薄薄的结婚证都没有。所以韩若羽后来嫁给他,嫁得那般名正言顺,顺理成章。
那一刻,我心里五味杂陈,说不清是嫉妒还是不甘。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人可以凭着一张脸,就拥有这么好的命。
可凭什么呢?凭什么这世间所有的苦,都要我一个人来尝尽?
我的父母也走得早,只给我留下了一小块贫瘠的土地。我就是把那块地翻烂了,也种不出什么值钱的作物来。
我只能没日没夜地上山采菌子,接一些零散的针线活,才勉强糊口。
自从捡回了纪晨旭,家里就从一张嘴变成了两张嘴。起初他什么都干不了,我又只能把种菜的地匀出来大半,改种一些能卖钱的药草,日子过得更加紧巴巴。
日复一日的风吹日晒,早就磨去了我所有的光彩。
村里很多人大概都忘了,我年轻的时候,也曾是这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一枝花,论容貌,比韩若羽还要明艳几分。
可当我后来在城里再见到她时,我确实自卑到尘埃里。她烫着一头时髦的卷发,穿着我连牌子都叫不出的新款时装,举手投足间,都是优雅的千金**气派,和纪晨旭站在一起,是那样的般配。
她知道我偷偷去学校找过纪皓后,还特意来找过我一次。
她看着我,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居高临下。
“要是让别人知道纪皓有你这样的妈妈,他会被人笑话死的。”
“纪大哥当初会娶你,不过是形势所逼,他根本没得选。”
她顿了顿,语气里的轻蔑更甚,“你是个聪明人,就该自觉一点,滚出不属于你的世界。”
纪皓后来的冷漠,也印证了她的话。
我甚至忍不住回想起纪晨旭当初向我求亲时的场景,他那双深邃的眼底,好像确实从来没有过一丝一毫的笑意。
还有他给儿子取名纪皓的时候,他说:“这个地方太穷太落后了,我希望皓儿未来能像在浩瀚宇宙里遨游一样,自由自在。”
我想不明白,我当初不顾名声救了他,后来又不顾性命生下了纪皓,究竟是为了什么?
难道就是为了让他们父子,能一次又一次地,把我踩在脚下,践踏我的真心吗?
所以从那以后,我再没有联系过他们一次。
他们也像是彻底把我这个人,从他们的生命里抹去了一样。
直到我快要死了。
最终的结局,也不过是此生不复相见。
上一辈子,我耗尽了自己全部的心力,也耗尽了自己所有的愚蠢。
这一回,我想真真正正地,为自己活一次。
我只是纪晨旭生命里的一段插曲。
那么,他也可以只是我人生中的一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