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书了。穿成了教坊司里一个活不过三章的炮灰女配,
马上就要被书里的白月光女主殷若怜设计陷害,毁掉前途,凄惨死去。陷害的道具,
就是我登台献艺要用的那把云锦绸伞。我知道她会“失手”弄坏伞骨,
让我在达官贵人面前出尽洋相。她想看我惊慌失措,想看我跪地求饶。可惜,
我不是那个软弱的原主。当绸伞在我手中应声折断,当所有人都等着看我笑话时。
我只是扯下那片破碎的云锦,将它缠绕在我的手臂。一支残破的舞,跳给了满座衣冠。
他们不懂,但那个掌管教坊司的季公公,眼神变了。1我叫裴絮。三天前,
我还不叫这个名字。我正熬夜看一本名叫《王爷的掌心娇》的古早虐文,结果眼前一黑,
再睁眼,就躺在这张硬邦邦的木板床上。周围是古色古香的房间,
空气里飘着一股廉价熏香和霉味混合的味道。一个穿着青色布裙的丫头推门进来,
看见我醒了,一脸惊喜。“阿絮,你总算醒了,再不醒,季公公就要把你的铺盖扔出去了。
”脑子里涌进一股不属于我的记忆。我这才确认,我穿书了。
穿成了书里同名同姓的炮灰女配,裴絮。一个教坊司里不起眼的小舞姬。按照原书情节,
三天后,就是中秋夜宴。教坊司要在京城所有达官贵人面前献艺。书里的白月光女主,
教坊司的头牌,殷若怜,会跳一曲《月下仙》。而我,裴絮,则是给她伴舞的十几个人之一,
唯一的亮点,是会有一段持伞的独舞。问题就出在这把伞上。
殷若怜会因为嫉妒原主那段独舞太过亮眼,在后台“不小心”弄坏道具伞。
原主上台后发现伞打不开,惊慌失措,毁了整场表演,惹怒了贵人。最后被季公公打断了腿,
扔出了教坊司,不出三天就病死在破庙里。而殷若怜,则因为“临危不乱”地完成了表演,
获得了满堂彩,还入了男主宁王殿下的眼。我,就是她成功路上的第一块垫脚石。
我摸了摸自己的腿。还很完整,能跑能跳。我不想死。更不想被人打断腿。“阿絮,
发什么呆呢?快起来,去领这个月的月例了。”小丫头叫彩月,是原主唯一的朋友。
我点点头,跟着她走出房间。教坊司是个大院子,分东西两院。
我们这些普通舞姬乐师都住在西院,大通铺,条件简陋。东院就不一样了,
一人一间的小阁楼,住的都是殷若怜那样有头有脸的红人。发月例的是管事李妈妈,
一个胖胖的女人,脸上总是挂着不耐烦。轮到我时,她扔过来一小串铜钱,
比别人的少了一半。“裴絮,你上个月告了三天病假,这是扣掉的。”我没说话,捡起铜钱。
记忆里,原主根本没病,是李妈妈让她去刷恭桶,她不小心滑倒磕了头,才昏迷了三天。
这就是我醒来时的状况。彩月想替我说话,被我拉住了。没用。李妈妈是殷若怜的人。
现在跟她争辩,只会招来更多的麻烦。我拉着彩月往回走。路过练舞的庭院,
一群莺莺燕燕正围着一个白衣女子。那女子身段纤细,面容清丽,
眉眼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愁绪,正是殷若怜。她看见我,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裴妹妹,身子可好些了?听说你前几日磕了头,可别落下病根,影响了中秋的献舞才好。
”声音柔柔弱弱,听起来像是在关心。但我知道,她在提醒我,别忘了自己的本分。
我微微屈膝行礼,声音比她还柔。“多谢若怜姐姐关心,已经无碍了。倒是姐姐,日夜操劳,
定要注意身体,中秋夜宴,全教坊司的荣光,可都系在姐姐一人身上呢。
”我把高帽子给她戴上。她果然很受用,脸上露出一丝自得的笑。“妹妹说笑了,
我们都是为教坊司尽力。”她身边的一个舞姬开口,语气尖酸。“尽力?
有的人别拖后腿就不错了。也不知道季公公怎么想的,
竟然让一个病秧子去跳那么重要的独舞。”我抬眼看着她,笑了笑。“姐姐说得是,
我也觉得诚惶诚恐。只是这是季公公的安排,我一个小小舞姬,只能遵从。要不,
姐姐去跟季公公说说,换了我的位置?”那舞姬脸色一白,顿时不敢说话了。季公公。
教坊司真正的主人。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太监,长相俊美,手段却狠辣无比。整个教坊司,
没人不怕他。殷若怜的笑容也淡了些。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不再是纯粹的轻蔑,
多了一丝探究。她大概是觉得,磕了一下头之后,我好像变得有点不一样了。我没理会她,
拉着彩月回了西院。“阿絮,你今天胆子好大,敢那么跟张俏俏说话。”彩月一脸后怕。
“我们不惹事,但也不能怕事。”我把那串铜钱塞给她一半。“拿着,去买点吃的,
我们俩都得吃饱饭,才有力气活下去。”彩月眼圈红了,推拒着。“这怎么行,
你本来就没多少……”“拿着吧,不然三天后,这点钱可能就没地方花了。
”我这话不是玩笑。彩月愣住了,看着我严肃的脸,默默收下了钱。接下来的两天,
我过得异常低调。每天按时去练舞,不说一句多余的话,不做一件多余的事。那段独舞,
我练了不下百遍。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刻进了骨子里。
殷若怜那边倒是没再有小动作,只是每次看到我,眼神都冷得像冰。我知道,她在等。
等中秋夜宴那天,给我致命一击。我也在等。我在等那把为我量身定做的,
淬了毒的“道具”。我在想,怎么才能在那场注定要发生的“意外”里,不仅活下来,
还要赢。2中秋这天,天还没亮,整个教坊司就忙碌起来。宫里来了人,
送来了夜宴上要穿的舞衣和要用的道具。李妈妈捧着一个长长的锦盒,趾高气扬地走进西院。
“裴絮,你的东西。”她把锦盒扔在我床上,眼神里满是幸灾乐祸。我打开锦盒。
里面是一把精致的云锦绸伞。象牙白的伞骨,淡粉色的绸面,上面用银线绣着繁复的流云纹。
很美。也很脆弱。我伸手轻轻一捏伞骨,入手光滑,质感却有些不对劲。太轻了,
而且有一种不自然的脆感。我知道,问题就出在这里。这伞骨被人用特殊药水浸泡过,
看着完好无损,但只要稍微用点力,或者转得快一些,就会在最关键的那个连接点断裂。
到那时,伞面收不回,也打不开,我就会像个傻子一样愣在台上。“怎么,不满意?
”李妈妈阴阳怪气地问。“没有,多谢李妈妈。”我把伞收好,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李妈妈大概是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些无趣,冷哼一声走了。彩月凑过来,
满眼都是羡慕。“阿絮,这伞真好看。你的独舞一定会惊艳全场的。”我笑了笑,没说话。
惊艳,还是惊吓,就看今晚了。下午,所有人都要去后台准备。化妆,换衣服。
教坊司的后台狭窄又拥挤,几十个姑娘挤在一起,空气里全是脂粉和汗水的味道。
我找了个角落坐下,闭目养神。那把伞,就放在我身边。我能感觉到,有好几道目光,
不时地落在那把伞上。其中最炙热的,来自殷若怜。她今天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舞衣,
广袖流仙,衬得她越发清冷出尘。她是绝对的主角。此刻,她正被一群人围着,众星捧月。
可她的眼神,却像毒蛇一样,时不时地瞟向我。她在确认,她的猎物还在陷阱里。
离上场还有一个时辰。我站起身,拿起伞,对彩月说:“我去趟茅房。”彩月点点头。
我拿着伞,慢慢走出拥挤的后台。但我没去茅房。我绕到院子后面的一个柴房。
这里平时没人来。我推开门,走了进去,然后迅速关上。柴房里很暗,
只有一丝光从窗户缝里透进来。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打开,
里面是几根极细的银针,还有一小卷透明的蚕丝线。这是我这两天,用彩月给我的那点钱,
偷偷找人买的。我把绸伞打开,借着微光,找到了那根被动过手脚的伞骨。
就是靠近伞柄的那一截。我用银针在伞骨两端各钻了两个看不见的小孔,
然后用蚕丝线穿过去,反复缠绕加固。蚕丝线坚韧又透明,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做完这些,我又从另一个纸包里,倒出一些白色的粉末。是珍珠粉。
我把它均匀地抹在整个粉色伞面上。这样一来,在舞台的烛光下,
伞面会反射出一种如梦似幻的微光。我知道,光靠加固伞骨还不够。殷若怜的计划,
肯定不止一重。如果她发现伞没坏,她一定会用别的法子。比如,
“不小心”把茶水泼到我的舞衣上。或者,“不小心”绊我一跤。我必须让她相信,
她的第一个计划,已经成功了。我看着手里这把“修复”好的伞,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然后,
我做了一个决定。我握住那根被加固的伞骨,双手用力。“咔嚓”一声轻响。
伞骨从中间断了。断得很彻底。但我加固的蚕丝线,还牢牢地连着两端。从外面看,
伞是坏的,软塌塌地垂下一角。但那根线,却成了我新的掌控点。我收起伞,整理好衣服,
把剩下的东**进柴房的草堆里。然后,我拿着这把“坏掉”的伞,若无其事地走回后台。
我回去的时候,殷若怜正和几个人说着话。看到我手里的伞,她愣了一下。我没理她,
径直走回自己的角落。我把伞放在身边。那下垂的一角,看起来那么明显,那么可怜。
我能感觉到,殷若怜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很久。她很困惑。她大概在想,
为什么她的计划提前了?是谁动的手?还是说,这伞本来就是坏的?不管她在想什么,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把伞,确确实实地,“坏”了。离上场,还有半个时辰。我闭上眼,
脑子里开始一遍又一遍地预演。不是原来那支舞。而是一支全新的,
为这把破伞量身定做的舞。一支,哀婉,破碎,却能浴火重生的舞。
我听见周围有人在小声议论。“快看裴絮的伞,怎么是坏的?”“天啊,这可怎么办,
马上就要上场了。”“活该,谁让她抢风头。”我充耳不闻。这些声音,
都将成为我今晚表演的注脚。夜色,渐渐深了。前台传来了丝竹管乐之声。夜宴,开始了。
3“下一个,《云袖流光》,裴絮。”司仪尖细的声音传来。后台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同情,幸灾乐祸,看好戏。李妈妈快步走过来,
看到我身边那把破伞,脸上先是闪过一丝得意,随即又换上焦急的表情。“怎么回事?
伞怎么坏了?这可如何是好!”她演得真像。我站起身,拿起伞,平静地说:“妈妈,
我能处理。”“处理?你怎么处理?这可是欺君之罪!”李妈妈声音很大,
像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窘境。殷若怜也走了过来,一脸“担忧”。“裴妹妹,
要不……你别上去了吧。我跟季公公去说,就说你身体不适。”多好的姐姐啊。
既撇清了自己,又给我扣上一个临阵脱逃的帽子。我看着她,笑了。“不必了,姐姐。
我还能跳。”说完,我不再理会她们,提着裙摆,拿着那把破伞,走向通往舞台的帷幕。
在我转身的瞬间,我看到殷若怜和李妈妈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里,是阴谋得逞的快意。
我也看到了另一个人。季公公。他不知何时站在了后台的阴影里,一身暗紫色的宦官服,
衬得他皮肤雪白,嘴唇殷红。他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我。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像两口古井。
我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一瞬。我没有躲闪,只是微微颔首,然后走上了舞台。舞台很大,
烛火通明。台下坐满了人。最上首的位置,坐着当今圣上,旁边是皇后和几位贵妃。
下面两排,则是皇子,公主,以及各位王公大臣。我看到了宁王,那个原书的男主。
他穿着一身玄色王袍,面容俊朗,但眉眼间带着一丝漫不经心。他的目光,
落在主舞位置的殷若怜身上,带着几分欣赏。那时候,殷若怜还没开始跳。音乐响起。
是《云袖流光》的前奏。我走到舞台中央,深深一拜。然后,我举起了手中的伞。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我缓缓打开它。“哗啦”一声。伞面没有完全展开,
其中一角软软地垂落下来,像一只折断的翅膀。台下一片哗然。“怎么回事?”“道具坏了?
”“教坊司怎么办事的!”我听到皇帝不悦的哼声。宁王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我看到侧台的殷若怜,嘴角勾起了一抹胜利的微笑。季公公的脸,则完全隐没在阴影里,
看不清表情。所有人都觉得,我完蛋了。我也这么觉得。但不是完蛋的“完”。
是完成的“完”。计划的最后一步,完成了。在所有人的惊愕,嘲笑,和愤怒中,我动了。
我没有试图去修复那把伞。而是握住那根断裂的伞骨,用力一扯。
“嘶啦——”整片淡粉色的绸布,被我从伞骨上撕了下来。台下的喧哗声,
瞬间变成了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被我这个疯狂的举动惊呆了。
我丢掉手中只剩下骨架的伞柄。那光秃秃的骨架滚落在地,像一具残骸。而那片被撕下来的,
带着流云刺绣的绸布,被我握在手中。音乐还在继续。我没有停顿。我将绸布的一端,
缠绕在我的右臂上,从手腕,一直缠到臂弯。另一端,则松松地握在左手。一个全新的道具,
诞生了。我对着御座的方向,再次盈盈一拜。然后,我抬起头,眼神从迷茫,到挣扎,
最后变成一种破碎的坚定。我开始跳。这不是《云袖流光》。而是一支我为自己编排的舞。
我叫它,《残翼》。我的身体随着音乐旋转,手臂上的绸带如流云般飞舞。时而像一道枷锁,
捆绑着我。时而像一道伤口,流淌着血。我用舞蹈,讲述了一个故事。一个笼中鸟,
向往天空,它奋力挣扎,撞断了翅膀,血染白羽。它痛苦,它哀鸣。但它没有放弃。
它拖着残破的翅膀,也要努力地,向着光亮的地方,再飞高一点点。我的动作,激烈,挣扎,
充满了力量感。眼神,哀伤,绝望,却又透着不屈。舞台上的烛光,照在我身上,
照在我手臂的绸带上。我之前抹上去的珍珠粉,在这一刻,起了作用。那粉色的绸带,
反射着点点星光,像是破碎的羽毛,又像是干涸的泪痕。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剩下音乐,
和我。一曲舞毕。我单膝跪地,头深深埋下,手臂上的绸带滑落在地。全场,鸦雀无声。
过了许久。“啪,啪,啪。”御座上,皇帝站了起来,亲手为我鼓掌。掌声,
瞬间响彻整个大殿。雷鸣一般。我抬起头,隔着模糊的泪眼,望向后台的阴影处。季公公,
从阴影里走了出来。他依然面无表情。但他的眼神,像一把锋利的刀,直直地刺进我的心里。
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惊讶。只有一种冰冷的,审视的,和一丝……极淡的,
几乎看不见的……兴趣。我知道。我赌对了。我不仅活了下来,我还让他,记住我了。
4掌声经久不息。我谢恩,退场。回到后台,迎接我的是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刚才那些幸灾乐祸的,嘲讽的,
全都变成了震惊和畏惧。李妈妈的脸,白得像一张纸。她看着我,嘴唇哆嗦着,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殷若怜站在人群中,脸色比李妈妈还难看。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精心描画的妆容都掩盖不住眼中的嫉妒和怨毒。她不敢相信。我不仅没出丑,
反而抢走了所有本该属于她的风头。她的《月下仙》,还没跳,就已经输了。
我没理会任何人,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已经凉了,
但正好可以平复我剧烈的心跳。只有我自己知道,刚才在台上,我有多紧张。一步错,
满盘输。幸好,我赢了。“裴絮。”一个冷清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我抬头。是季公公。
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我的面前。周围的人“呼啦”一下全都跪下了。“公公。
”我也跟着要行礼。“不必了。”他抬了抬手,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你,很好。”说完,
他没再看任何人,转身走了。留下整个后台的人,面面相觑。季公公,亲口夸了一个舞姬。
这是教坊司建立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殷若怜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自己的掌心。接下来,
轮到殷若怜上场了。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自己的表情,重新挂上那副清冷仙子的模样,
走上了舞台。她的舞,很美。仙气飘飘,无可挑剔。在平时,足以博得满堂彩。但可惜,
是在我的《残翼》之后。珠玉在前,瓦石难当。人们刚看完一场撕心裂肺的挣扎和呐喊,
再看这种云淡风轻的风花雪月,就觉得索然无味。反响,很平淡。只有宁王,
很给面子地赞叹了几句。但谁都看得出来,他的眼神,也不时地飘向我退场的方向。
殷若怜下台的时候,眼圈是红的。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说:裴絮,
我们没完。我回了她一个无辜的微笑。我知道,我们当然没完。游戏,才刚刚开始。
你的伪装,就是我的猎场。夜宴结束,我们回到教坊司。所有人都以为,季公公会重赏我。
但没有。一切如常。他就像完全忘了这件事一样。这让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气,
特别是殷若怜和李妈妈。她们大概觉得,我只是昙花一现,公公也只是一时兴起。
她们又开始在我背后搞小动作。我的饭菜里,时常会多一些沙子。我晾在院子里的衣服,
总是被人“不小心”弄湿。练舞的时候,总有人会“不小心”撞到我。手段低劣,又很烦人。
我没反击。我甚至表现得有些懦弱,每次都默默忍受。彩月都快急死了。“阿絮,
她们也太过分了!我们去告诉季公公!”“告诉他什么?”我一边挑出饭里的沙子,一边问,
“说她们撞我了?还是弄湿我衣服了?这点小事,你觉得公公会管吗?
”“那……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啊!”“不算了,又能怎么样呢?”我叹了口气,
看起来很无助,“殷若怜是这里的头牌,李妈妈也向着她。我们斗不过的。”我的示弱,
让殷若怜她们更加变本加厉。她们觉得,我还是那个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那天晚上的爆发,不过是走了狗屎运而已。这正是我想要的。我要让她们放松警惕。
我要让她们觉得,她们已经把我踩在了脚下。人只有在最得意的时候,才会露出最大的破绽。
我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把她们连根拔起的机会。这天,教坊司接了一个大活。
户部侍郎嫁女儿,请我们去府中献艺。这种外出的活,是肥差,不仅有赏钱,
还有机会被府里的贵人看上,脱离教坊司这个苦海。所有人都抢着去。李妈妈拿着名单,
念了一长串,果然,主力是殷若怜。念到最后,她顿了顿,用一种施舍的语气说:“裴絮,
你也跟着去吧。不过你不必上台,就在后头帮忙打打杂,也算见见世面。
”周围传来一阵压抑的哄笑声。让我这个在中秋夜宴上大放异彩的人,去当杂役。
这是**裸的羞辱。彩月气得脸都白了。我却站出来,平静地行了一礼。“是,
多谢妈妈提携。”我的顺从,让李妈妈和殷若怜都露出了满意的表情。她们以为,
她们终于驯服了我。她们不知道。我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很久了。户部侍郎府。我知道,
这里是殷若怜的另一个“福地”。在原书里,她就是在这里,靠着一曲舞蹈,
和一首自己“创作”的诗,彻底俘获了宁王的心。而那首诗……我嘴角微微上扬。那首诗,
可不是她写的。而是她偷的。偷的是一个已经故去的,不知名书生的遗稿。这件事,只有我,
这个开了上帝视角的读者,知道。殷若怜,你的好运,到头了。5去户部侍郎府那天,
我穿了一身最不起眼的青色布衣。头上连根簪子都没戴。彩月看得直心疼。“阿絮,
你就算去打杂,也不用穿成这样吧。”“这样才不会被人注意到。”我整理着袖口,
那里藏着我准备好的东西。到了侍郎府,我们这些教坊司的人,
都被安排在后院的一个小跨院里等着。殷若怜自然是待在最好的厢房里,由丫鬟伺候着。
而我,则被李妈妈指使着,干这干那。端茶,送水,搬乐器。我毫无怨言,做得十分勤快。
殷若怜偶尔从房间里出来,看到我忙得满头大汗的样子,眼神里的得意藏都藏不住。
她大概觉得,能把一个曾经威胁到自己地位的人踩在脚下,是一件很爽快的事。
我任由她得意。鱼儿上钩前,总要给足饵料。宴会设在傍晚。开场后,我找了个借口,
溜到了前院。侍郎府很大,宾客众多。我低着头,尽量走在阴影里,避开人群。我的目标,
是男宾所在的区域。我知道,宁王今天也来了。而且,我还知道,
原书里那个被殷若怜偷了诗稿的书生,他有一个同窗好友,今天也在这里。他叫,周子谦。
一个刚正不阿的年轻御史。我需要找到他。这并不难。因为我知道他长什么样,
也知道他有个习惯,不喜饮酒,宴会上只喝茶。我端着一个茶盘,
上面放着几杯刚沏好的热茶,在男宾席位附近穿梭。很快,我就找到了我的目标。
一个穿着青色官袍的年轻人,独自坐在角落,面前果然只放着一杯清茶。他眉目周正,
神情严肃,和其他满面红光的官员格格不入。就是他了。我深吸一口气,端着茶盘,
朝他走过去。在他身边经过时,我的脚下“不小心”一滑。茶盘倾斜,
一杯热茶直直地泼向了他的官袍。“啊!”我惊呼一声,连忙放下茶盘,拿出帕子去擦。
“对不起,大人,对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的!”周子谦被烫得站了起来,
皱着眉头看着自己胸前湿了一大片的官袍。他本想发火,但看到我一脸惶恐,
眼泪都快掉下来的样子,终究还是忍住了。“罢了,无妨。”他摆摆手,“你下去吧。
”“不行啊大人,”我急得快哭了,“弄脏了您的官袍,管事的会打死我的。求求您,
让奴婢帮您擦干净吧。”我一边说,一边用帕子卖力地擦着。擦着擦着,一张折叠好的纸条,
就从我的袖口里,“不小心”掉了出来。正好掉在他的脚边。我像是没发现,
还在那焦急地擦着。周子谦的目光,落在了那张纸条上。他弯腰,捡了起来。我心里一紧。
鱼,上钩了。“这是什么?”他问。我这才“发现”纸条掉了,连忙要去抢。“没什么,
大人,是奴婢的私人物品。”我越是着急,他越是怀疑。他打开了纸条。上面,抄着一首诗。
正是那首,殷若怜等下要“创作”的诗。《临江仙》。周子谦看到那首诗,脸色瞬间就变了。
从疑惑,到震惊,再到愤怒。他的手,都在发抖。“这……这首诗,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他死死地盯着我,声音都变了。我低下头,做出害怕的样子。
“是……是奴婢无意中捡到的……”“捡到的?在哪里捡到的?
”“就在……就在我们教坊司,殷若怜姑娘的房间外面……”我故意说得含糊不清。
周子谦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当然认得这首诗。这是他最好的朋友,
已经过世的挚友,林砚的遗作。林砚生前穷困潦倒,诗稿从未示人,只有周子谦看过。现在,
它却出现在一个教坊司舞姬的手里,还和另一个女人的名字联系在一起。“你叫什么名字?
”他问。“奴婢……裴絮。”“裴絮……”他念了一遍我的名字,
然后把那张纸条紧紧攥在手心。“你先下去。今天的事,不许对任何人说起。”“是,大人。
”我行了一礼,低着头,迅速退下。转身的瞬间,我看到他看向远处舞台的眼神,
充满了冰冷的怒火。我知道,我的饵,已经下好了。接下来,就等那条最大的鱼,
自己撞上钩了。我回到后院,李妈妈见我回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死蹄子,
跑哪儿偷懒去了!快去,给若怜姑娘把那把玉骨扇拿过去,她马上就要上场了!”“是。
”我接过扇子,走进殷若怜的房间。她正在对镜梳妆,做最后的准备。看到我,她冷哼一声。
“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找地方躲起来哭了呢。”我把扇子递过去,
低着头说:“若怜姐姐吉人天相,宴会一定会顺利圆满的。”“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她拿起扇子,站起身,脸上是志在必得的笑容。“裴絮,看清楚了。有些人,
生来就是凤凰。而有些人,就算偶尔能飞上枝头,也终究是只野鸡。永远别想和我争。
”说完,她提着裙摆,袅袅婷婷地走了出去。我看着她的背影,笑了。是啊。有些人,
也生来就是蠢货。被人卖了,还得意洋洋地帮人数钱。殷若怜,你的好戏,开场了。
6殷若怜的表演,安排在宴会的**部分。她跳的,依然是那曲成名作《月下仙》。
配上户部侍郎府精心布置的亭台水榭,月光荷塘,确实美不胜收。一曲舞毕,满堂喝彩。
宁王更是站起来,亲自为她倒了一杯酒。“若怜姑娘舞姿卓绝,堪称京城第一。
”殷若怜娇羞地行礼,“王爷谬赞了。”户部侍郎作为主人家,自然要出来捧场。
“早就听闻若怜姑娘不仅舞跳得好,更是才情过人,不知今日可否让我等一饱耳福?”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