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清,我们和离吧。”
“柔儿她,身子弱,离不得我。”
男人站在门前,一身青衣,眉目依旧温润,说出的话却像淬了冰的刀子。
苏婉清抚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怀疑自己听错了。
腹中孩儿,已经三个月了。
而她的夫君,顾衍,金科状元,前途无量的翰林院修撰,此刻却要为了他的青梅竹马,抛弃怀着身孕的她。
“你说什么?”
苏婉清的声音有些发颤,指尖冰凉。
顾衍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
“我说,我们和离。”
他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放在桌上。
“这是和离书,我已经签好字了。”
和离书。
多么刺眼的三个字。
苏婉清的目光从那封信上移开,死死地盯着他。
“顾衍,我腹中还有你的孩子。”
“你忘了当初是怎么对我爹娘发誓的吗?你说你会一辈子对我好,护我周全。”
顾衍的眼神躲闪了一下。
“婉清,我对不住你。”
“但柔儿她……她为了我,至今未嫁,我不能再负了她。”
“这个孩子,你若是不想要,便……便打了吧。”
打了它?
这可是他们的孩子!
苏-婉清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浑身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心口一阵阵绞痛。
这就是她当初不顾家人反对,执意下嫁的良人?
这就是那个曾对她许下山盟海誓的状元郎?
“滚。”
一个字,从苏婉清的齿缝里挤出来。
顾衍似乎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愣了一下。
在他想来,她应该会哭,会闹,会求他不要走。
毕竟,她那么爱他。
“婉清,你别这样。”
“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但这是最好的结果。”
“和离后,这宅子归你,我再给你一千两银子,足够你和……”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一声尖利的嗓音打断。
“一千两?大哥你也太大方了!”
一个穿着桃红衣衫的少女快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满脸刻薄的中年妇人。
是顾衍的妹妹顾玲,和他的母亲,她的婆婆。
顾母一进门,就指着苏婉清的鼻子骂道:
“苏婉清!你这个不下蛋的母鸡,还想霸占我们顾家的宅子和银子?做梦!”
“我儿子可是状元郎,柔儿姑娘才是他的良配!你一个商贾之女,当初就不该扒着我们家不放!”
苏婉清气得浑身发抖。
“我怀着身孕!”
顾玲嗤笑一声,上下打量着她。
“怀着身孕又如何?谁知道你这肚子里的是不是我哥的种?”
“再说了,一个还没成型的孽种罢了,也值得拿出来说事?”
“你!”
苏婉清眼前一黑,险些栽倒。
她扶住桌子,才勉强站稳。
心,彻底死了。
她看向顾衍,那个她曾经以为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
此刻,他只是沉默地站着,任由他的母亲和妹妹羞辱她。
没有一句辩解。
没有一丝维护。
原来,所有的爱意和承诺,在那个叫柳柔儿的女人面前,都一文不值。
苏婉清忽然笑了。
笑得凄凉,笑得绝望。
“好。”
“我签。”
她走到桌前,拿起笔,颤抖着在和离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一滴泪,落在纸上,晕开了墨迹。
顾母见状,立刻上前抢过和离书,脸上是藏不住的喜色。
“算你识相!”
“赶紧收拾你的东西滚出去!别在这儿碍眼!”
顾玲也附和道:
“就是!柔儿姐姐马上就要搬进来了,看到你多晦气!”
苏-婉清没有理会她们。
她只是看着顾衍,一字一句地问:
“这也是你的意思?”
顾衍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偏过头,避开了她的目光。
“婉清,你好自为之。”
好一个“好自为之”。
苏-婉清彻底心死。
她转身,踉跄着走向内室,准备收拾自己的几件贴身衣物。
这个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多待。
可她刚走两步,顾母就冲了上来,一把拽住她的胳膊。
“收拾什么收拾!你嫁过来的时候,浑身上下有哪样东西不是我们顾家给你置办的?”
“现在要滚了,还想带走我们顾家的东西?门都没有!”
“你给我净身出户!”
顾母的手劲极大,掐得苏婉清手臂生疼。
腹中也传来一阵隐隐的坠痛。
“放手!”
苏婉清脸色发白,用力想甩开她。
“不放!你今天休想从我们顾家带走一针一线!”
顾母说着,还想去推搡她。
就在这时。
“砰——!”
一声巨响。
院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木屑纷飞。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齐刷刷地朝门口看去。
只见一个身穿玄色龙纹锦袍的男人,逆光站在门口。
他身形高大,面容俊美如神祇,一双墨眸深不见底,带着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周身散发出的森然寒气,让整个院子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分。
在他身后,是一排排身披重甲、手持长戟的禁军。
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顾衍看清来人,吓得脸色煞白,“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陛、陛下!草民不知陛下驾到,有失远迎,罪该万死!”
陛下?
当今皇帝,萧珏?!
顾母和顾玲也吓傻了,腿一软,跟着跪倒在地,抖如筛糠。
苏婉清也愣住了。
她不明白,高高在上的天子,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萧珏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顾家三人。
他的目光,越过他们,径直落在了苏婉清的身上。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外人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他迈开长腿,一步一步,走到苏婉清面前。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他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了她单薄的肩上。
然后,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霸道,响彻整个院落。
“苏婉清,朕来娶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