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病理报告出来了,确实是恶性骨肿瘤。
截肢手术被安排在三天后。
我坐在医院花园里感受春日里的风吹草动,开始对这世界有些眷恋不舍。
当初与神明做交易时,我是真没想到自己的命这么短,不过那时候的自己也无法理性思考了。
就算要一命换一命我也是愿意的。
口袋里的手机还在不停地弹出消息提示。
妈妈还在短信轰炸我,让我把事情做个了断去给曾梨道歉。
一道高大的阴影覆盖住我坐的位置,来人是意料之外的沈蔚。
「你怎么来了?」
我近乎贪恋地望着那张熟悉的脸,渴望在他脸上观察到还爱着我的蛛丝马迹,可惜却是徒劳。
沈蔚将一捧花丢在我身上,语气淡漠,「是梨梨让我带的,她知道我要过来。」
花瓣被这力道甩掉了好几片后颓败地落在地上。
我试图弯腰捡起,但腿部传来的疼痛使我无法弯下去。
沈蔚嘲讽一笑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在他的眼里我现在的样子肯定是在卖惨。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弄来的我的照片,我和梨梨马上就要领证了,你和她再怎么样都是姐妹,这样做尴尬的是长辈们。」
「你怎么不问我是不是喜欢你?尴尬?难以启齿?还是不屑我的喜欢?」
我突然凑近他,近到我能闻到他剃须膏残留的味道。
男人像是碰到了脏东西一样瞬间弹开身子。
「覃蓝!你干什么?!」
「我言尽于此,你的喜欢不重要,甚至莫名其妙!请你不要再让梨梨感到困扰!她因为你很伤心。」
沈蔚起身,长身玉立站在我面前,仍旧是俯视着我,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嫌恶。
看着男人逆光而去的背影,眼泪仿佛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砸在地面。
手腕上的佛珠愈发滚烫炙热,提醒着我往日暗沉不可追。
早已翻篇了。
再登骊山寺,没想到我已经快要死了。
老和尚见到我,只是平静地倒了杯茶放置我面前桌上。
「施主,今日前来可是又有所求?」
「我快死了,我见到他了,我把家里搅得一团糟。」
一阵风吹过,我瑟缩起来,犹如枯叶在风中摇曳。
说来奇怪,自从确诊癌症后,我竟然能很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生命在流逝。
「命由天定,逆天而行后果自负。你后悔了?」
老和尚慈祥地笑着问我。
我沉默了,抚摸着自己尚有痛觉的双腿,说不出话。
我们两个就这样,在春日的寺庙庭院里静***着,相顾无言。
日落时分我才开口:
「我不后悔,他是个很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