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消息,收到了?”燕凛直接问道。
“收到了。八百里加急,比朝廷的邸报快了整整两日。”老者,代号“老木”,低声道,“情况比醉仙居传来的更糟。戎狄先锋已逼近云州腹地,烧杀抢掠,民怨沸腾。朝廷…还在为派谁挂帅争吵不休。有人提议启用…囚龙岭的那位老帅,但被驳回了。”
囚龙岭…那是当年与他齐名,却因党争被构陷罢黜的老将军。燕凛眼神微暗。
“我们的人呢?”
“北境三镇的‘鳞片’损失近半,剩下的也已转入地下,暂时无法传递有效情报。临安城内,连同属下在内,能动用的,有七人。皆已做好准备。”老木语速不快,却条理清晰。
“不够。”燕凛摇头,“我需要知道朝中各方势力的确切动向,尤其是主和派与那些可能通敌的蠹虫。还需要一条绝对安全的、通往北境的路线,以及沿途的补给点。”
“属下明白。朝中动向,已在加紧打探。路线…三日内,给您答复。”老木顿了顿,声音更低,“主上,您准备何时动身?”
燕凛沉默了一下。动身?意味着要离开沈家,离开这个困住他、却也庇护了他一年的牢笼。更重要的是,离开…沈霜。
那个在破庙风雪中,递给他干粮和生路的女子。那份恩情,他尚未偿还。
“再等等。”他最终说道,“沈家内部,还有些事需要了结。你这边,先按计划准备。”
“是。”老木躬身。
燕凛收起令牌,不再多言,转身融入门外的夜色中。
老木看着他消失的方向,佝偻的腰背慢慢挺直了一些,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他知道,沉寂了三年的“血衣将军”,恐怕很快就要重现世间了。而这临安城,乃至整个大周的天,都要变了。
***
燕凛回到沈府偏房时,已是深夜。
他轻轻推开门,脚步却是一顿。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他看到自己那张简陋的木板床上,被褥似乎被整理过,原本随意叠放的被子被铺得平整。枕头边上,放着一个干净的粗布包袱。
他走过去,打开包袱。
里面是两套崭新的、质地厚实的棉布中衣,针脚细密匀称,看得出做衣服的人很用心。中衣下面,还压着几个油纸包,打开一看,是易于保存的肉脯和干粮,分量足够一人吃上好几日。
没有只言片语。
但燕凛认得那棉布的质地,是沈府给主子们做里衣的料子,绝非他一个赘婿份例所能有。他也认得那针脚,与一年前他受伤时,有人悄悄放在他房门口的那件缝补好的旧衣,如出一辙。
是沈霜。
她察觉到了什么?是在为他可能的离开做准备?还是仅仅…出于一丝微不足道的、连她自己或许都未曾深究的关切?
燕凛拿起一件中衣,柔软的棉布触感温暖。他站在黑暗中,久久未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