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手机屏幕在昏暗的房间里,成了唯一的光源,刺眼,又冰冷。嗡嗡的震动声不止,
像一群恼人的飞虫,撞在心脏最脆弱的薄膜上。苏念禾蜷在沙发角落,看着秦宗浩的妹妹,
也是她最好的闺蜜秦悠悠,发来的那一连串急切到几乎要跳出屏幕的消息。每一个字都认识,
拼在一起,却成了灼人的火星,烫得她视线模糊。最后那条,
是秦悠悠直接甩过来的订婚请柬链接,封面照片上,秦宗浩揽着宋玉,
笑容是教科书般的幸福洋溢。她没点开。不需要。那画面早已刻进脑子里,
带着铁锈般的腥气。指尖冰凉,不受控制地,
还是点开了那个置顶的、曾经承载过无数甜蜜与期待的头像。对话框最后,
孤零零躺着她几天前发出的那句话——“宗浩,我们能好好谈谈吗?”下面,
是一个无比刺目、斩断一切可能的红色感叹号。他连最后的体面,或者说,
连最后一点面对她质问的勇气,都吝于给予。心脏那个地方,先是尖锐地一刺,
随即漫开无边无际的空洞和钝痛,像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被生生挖走,
只留下呼啸的冷风贯穿而过。她张了张嘴,想回应秦悠悠的关心,
喉咙里却只挤出一点破碎的气音。秦悠悠的视频请求又弹了出来,屏幕上跃动着她焦急的脸。
苏念禾看着,忽然扯了扯嘴角,想给她一个“我没事”的笑,可屏幕就在对面,
映出她此刻的面容——苍白如纸,眼眶通红,那笑容僵在脸上,比哭更难看,
凄然得连她自己都不忍卒睹。她按掉了视频。世界陡然安静下来,
静得能听见血液冲上太阳穴的轰鸣,还有自己越来越微弱、越来越急促的呼吸。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分钟,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手机屏幕终于暗了下去,
连同那最后一点光。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她吞没。那空洞的钝痛还在持续,
蔓延到四肢百骸,让她感到一种彻底的疲乏和……解脱般的茫然。得离开这里。
这个念头突兀地升起。去哪儿?不知道。
只是不能再待在这充满回忆气息、此刻却令人窒息的方寸之地。她扶着沙发站起来,
腿脚发软,眼前阵阵发黑。摸索着抓过玄关钥匙,拧开门。走廊的声控灯应声而亮,
惨白的光线投下长长的、摇晃的影子。夜风扑面,带着深秋的料峭。她漫无目的地走着,
走下楼梯,穿过小区静谧的花园。秦宗浩最后那条短信,“分手吧!我们不合适!
”像个恶毒的咒语,在脑海里自动循环播放,每个字都变成冰锥,反复凿刻着神经。
为什么不合适?以前那些“合适”的时光,难道都是假的吗?宋玉就“合适”了?
那个红色感叹号……他怎么能,这么干脆,这么残忍?纷乱的思绪像一团乱麻,越缠越紧,
勒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抬起头,模糊的泪眼望出去,城市的霓虹连成一片晃动的光晕。
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踉跄了一下。尖锐的汽车喇叭声!近在咫尺!她迟钝地转过头,
刺目的远光灯像两柄灼热的光剑,瞬间刺穿视网膜,占据全部视野。
时间在那一刹那被无限拉长,又压缩成一个点。“吱——嘎——!!!
”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凄厉至极的哀鸣,几乎要撕裂耳膜。
身体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狠狠抛起,轻得像一片落叶。世界在颠倒旋转,
霓虹、路灯、惊惧的人脸、漆黑的夜空……所有颜色和形状疯狂搅拌在一起,然后迅速褪去,
归于一片沉重的、绝对的黑暗。最后一点残存的意识里,似乎只有秦悠悠最后那句呼喊,
带着虚幻的回音:「苏苏!你快回话!」……黑暗。虚无。没有时间,没有空间,
甚至没有“自我”的概念。不知漂浮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或许已是永恒。
一点尖锐的、持续的“滴滴”声,像一根针,顽强地刺破这片混沌,越来越清晰,
越来越急促。然后,是遥远模糊的人声,隔着厚重的水幕传来:“……血压还在掉!
”“静脉通路再开一条!”“顾言!顾言!能听见吗?坚持住!”顾言?是谁?
剧烈的震荡感传来,伴随着胸腔被疯狂挤压的闷痛。“肾上腺素1mg,静推!
”“充电200焦,准备!”“所有人离床!”“砰——!
”一股狂暴的电流猛地贯穿了这具陌生的躯体,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都在惨叫中苏醒。
“啊——!”一声嘶哑的、完全不属于自己的痛吼冲出口腔。眼前炸开一片耀眼的白光,
随即,无数破碎的光斑和色块开始旋转、拼凑。模糊的视野渐渐清晰。
上方是惨白的天花板和刺目的无影灯。
几个穿着绿色刷手服、戴着口罩帽子只露出眼睛的人影围在四周,眼神里有疲惫,有紧张,
还有一丝……松了口气的怔愣?“有心跳了!窦性心律!”一个声音喊道。“血压回升!
氧饱和度上来了!”“老天……真是命大。”身体沉重得不像是自己的,
每一个关节都锈死了,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闷闷的疼痛。但确实……在呼吸。
心脏在跳动,虽然杂乱而虚弱,但那沉重的、一下下的搏动,清晰传递到……呃,哪里?
视野侧方,有什么在规律地闪烁,发出平稳的“滴滴”声。她(他?
)极其缓慢地、僵硬地转动脖颈,看向旁边。是一台监护仪。
屏幕上曲折的绿色波形在规律跃动。旁边显示着数字:心率78,血压102/65,
血氧98%。这不是她的身体。这个认知,带着冰凉的惊悚,缓慢地爬过后颈。“顾先生?
顾言?能听见我说话吗?”一个护士俯下身,声音放得很轻,“你刚才心脏骤停,
我们把你抢救回来了。现在感觉怎么样?哪里特别不舒服?”顾言。他们叫他顾言。
她想开口,喉咙里却只发出嗬嗬的气音,干涩灼痛。“别急,先别说话。”护士安抚道,
用棉签蘸了水,轻轻润湿他的嘴唇。短暂的骚动后,抢救室里的紧张气氛缓和下来。
医护人员开始有条不紊地收尾,记录,低声交谈。“真是奇迹,电了三次……”“可不是,
送来的时候脸都紫了,还以为……”“听说有严重的心脏病史?这次是情绪过激诱发?
”“好像是,具体不清楚……”她被转移到了推床上,送往病房。
走廊的灯光明晃晃地掠过眼帘。身体依旧无力,但意识却在冰冷的恐惧中彻底清醒。
这不是梦。她,苏念禾,死了。死于一场心碎后的意外车祸。第二章而现在,
她在一个叫顾言的、刚刚从心脏骤停中被抢救回来的男人身体里,活了过来。病房是单人间,
安静下来后,只剩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护士交代了注意事项,留下呼叫铃,轻轻带上了门。
苏念禾——或许现在该称自己为顾言——静静地躺着,望着天花板。用了极大的意志力,
他才慢慢抬起一只手臂,举到眼前。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背上还贴着胶布,
固定着留置针。这是一双男人的手,属于一个叫顾言的、陌生的男人。
心脏……在平稳地跳动。属于顾言的心脏。而她自己的心,
那个因为秦宗浩的背叛和死亡而停止跳动的心,已经连同名为苏念禾的身体,
一起消失在夜晚刺耳的刹车声里了。秦宗浩……这个名字像淬了毒的针,猛地扎进脑海。
恨意,冰冷的、尖锐的、带着死亡气息的恨意,从未如此清晰和汹涌地席卷而来。
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的背叛和绝情,苏念禾怎么会失魂落魄地走上街头,
又怎么会……还有宋玉。那个“合适”的、即将与他订婚的女人。凭什么?
他们凭什么在践踏了她的一切之后,还能若无其事地迈向幸福?就在这时,
病房门被轻轻敲响,然后推开。
一个穿着讲究、面容与秦宗浩有几分相似、但神色忧虑的中年女人快步走了进来,
后面跟着一个西装革履、眉头紧锁的中年男人。“小言!我的孩子,你怎么样了?
吓死妈妈了!”女人扑到床边,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想碰他又不敢,手足无措。
是顾言的母亲。苏念禾根据那相似的眉眼和称呼迅速判断。“妈……”他试着开口,
声音依旧沙哑粗粝,完全陌生的音色,“我……没事。”“没事?
医生说你再晚送来几分钟就……”顾母哽咽着,“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又没按时吃药?
还是……”旁边的顾父相对冷静,但眼神里的关切同样浓重:“医生说是情绪剧烈波动诱发。
小言,发生什么事了?跟爸爸说。”情绪波动?苏念禾(顾言)在心底冷笑。是啊,
真正的顾言或许因为什么原因情绪激动猝死了,这才让她这个孤魂野鬼趁虚而入。
“没什么……”他垂下眼帘,掩住眸中翻涌的异色,学着记忆中秦宗浩偶尔疲惫时的语气,
低声道,“可能……有点累。让爸妈担心了。”顾母又落了一阵泪,仔细叮嘱他好好休息,
有任何不舒服立刻叫医生。顾父也拍了拍他的手背,力道沉稳。他们待了约莫半小时,
才在医生的劝说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说明天一早再来看他。病房重新恢复寂静。
苏念禾(顾言)缓缓转过头,看向窗外。天色已经蒙蒙发亮,城市轮廓在晨曦中逐渐清晰。
就在刚才父母来时,他注意到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手机,应该是顾言的。屏幕已经碎裂,
但似乎还能用。他伸出手,够到那只冰冷的手机,按亮屏幕。锁屏壁纸是系统自带的风景图。
没有密码,或者是指纹?他尝试着将右手拇指按在home键上。屏幕解锁了。
映入眼帘的界面很干净。他直接点开了通讯录,快速滑动。很快,
找到了那个名字——“秦宗浩(表哥)”。指尖悬在那个名字上方,微微颤抖。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那股几乎要破胸而出的恨意与一种极其诡异的……兴奋。秦宗浩,
你的“好表弟”顾言,心脏停跳又被救回来了。而里面住着的,是你亲手害死的苏念禾。
他退出通讯录,手指有些生疏地操作着这部陌生的手机,点开了社交软件。
顾言的账号自动登录着。他略过那些未读消息,径直搜索。很快,他找到了。秦宗浩的账号,
最新一条动态,发布于昨天傍晚,正是那张刺痛过苏念禾眼睛的订婚请柬电子版。
华丽的文案,精心修饰的合影,接受着评论区一排排的恭喜和祝福。时间:本周六晚,
铂悦酒店宴会厅。今天是周四。苏念禾(顾言)死死盯着那屏幕上的画面,
直到眼睛酸涩发胀。然后,他放下手机,艰难地挪动身体,试图坐起来。
身上连接着的监护导线限制了他的动作。他毫不犹豫地,按照记忆里护士操作的反顺序,
一根根撕掉了那些贴在胸膛上的电极片。监护仪的警报立刻尖锐地响起来,
屏幕上原本规律的波形变成了一条刺眼的直线。他不管不顾,忍着胸腔的闷痛和全身的无力,
挪到床边,双脚落地。地板冰凉,他踉跄了一下,扶住墙壁才站稳。一步,
两步……朝着病房内自带的独立卫生间挪去。每走一步,
这具陌生的男性身躯都传来不适和虚弱感,
但一种更强悍的、由仇恨和诡异际遇催生出的力量支撑着他。终于,他站在了洗手池前。
抬起头,看向镜中。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虚弱,却异常俊美的年轻男人的脸。
因为刚刚经历抢救和心脏疾病,面色很差,眼下有浓重的青黑,嘴唇也缺乏血色。
但眉骨挺拔,鼻梁很高,睫毛长而密,即使在这样的病态中,
也难掩一种精致的、带着几分阴柔的俊美。这就是顾言。秦宗浩的表弟。苏念禾的灵魂,
隔着镜面,与这双陌生的、此刻因为复杂的情绪而显得幽深难测的男性眼眸对视。
几秒钟的死寂。然后,镜中那张苍白的薄唇,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向上弯起一个弧度。
那笑容起初很淡,很冷,像冬夜凝结在玻璃上的霜花。随即,弧度加深,
眼底却丝毫暖意也无,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以及潭底隐隐燃烧的、名为复仇的幽火。
他抬起那只属于顾言的手,指尖轻轻划过冰凉光滑的镜面,
拂过镜中倒影的眉眼、鼻梁、嘴唇。“顾言……”他用这具身体陌生的声带,
发出沙哑的低语,“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了。”视线重新聚焦,落回镜中自己的眼睛,
那里面翻涌着苏念禾的恨与绝望,也闪烁着属于新身份“顾言”的冰冷算计。他对着镜子,
无声地,一字一顿地,用口型说道:“秦、宗、浩。”“你的订婚宴……”“表弟我,
怎么能不送你一份……”他顿了顿,眼底的幽光骤然大盛,那笑容绽开,俊美,
却无端令人脊背生寒。“……‘大礼’呢?”苏念禾——不,
现在必须是顾言了——在镜前站了很久。冰冷的大理石洗手台边缘硌着掌心,
属于男性的、骨节分明的指节微微泛白。镜中人影苍白俊美,眉眼间残存着病态的孱弱,
可那双眼睛深处,却烧着两簇不属于这具身体的火焰。那火焰的名字,叫苏念禾的恨,
与苏念禾的死。胸腔里,那颗属于顾言的心脏在规律但稍显急促地跳动。
每一下搏动都提醒她,这具躯壳是陌生的,是掠夺来的,是……武器。
她慢慢松开紧握的拳头,尝试着放松肩膀,调整呼吸。动作间,病号服摩擦过皮肤,
带来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更宽大骨骼与更分明肌理的触感。
一种奇异的、冰凉的颤栗沿着脊椎爬升。不是恐惧。是……某种扭曲的兴奋。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护士紧张的询问:“顾先生?顾先生您怎么了?
监护报警……”声音戛然而止,护士推开门,
看见站在洗手池前、已经自行拔掉所有监护导联的“顾言”,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顾先生!
您怎么能……”护士急忙上前,想扶他回床。顾言(苏念禾)侧过身,避开了她的搀扶。
他试着运用刚刚获得的对这具身体的初步控制,压低声音,
让那本就因抢救而沙哑的嗓音更添几分虚弱,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克制:“我没事。
只是……想看看自己。”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护士脸上,
模仿着记忆中秦宗浩偶尔流露出的、那种带着淡淡疲惫与疏离的客气,“抱歉,吓到你了。
能帮我叫一下医生吗?我想……尽快出院。”护士愣住了。
眼前的病人明明刚从鬼门关被拉回来,脸色白得吓人,站都站不太稳,可那双眼睛看过来时,
却有种让她莫名心悸的平静,甚至……冰冷。她本能地觉得不对,但病人家属不在,
病人自己态度坚决,她只能先劝:“顾先生,您的情况需要观察,心脏骤停不是小事,
必须……”“我知道。”顾言打断她,语气缓和了些,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韧性,“所以,
请让医生来,我想和他谈谈。另外,”他看了一眼地上散落的电极片,“这些,
暂时不需要了。我感觉……好多了。”好多了?护士将信将疑,
但监护仪上此刻确实只有导联脱落的报警,而病人除了虚弱,意识清醒,言语条理分明。
她狐疑地转身去叫医生。医生很快赶来,同样被顾言“急于出院”的请求惊到。
一番检查和严肃的病情告知后,顾言只是平静地听着,然后在医生说完后,抬起眼,
用那双幽深的眸子看着对方:“我明白风险。但我有必须立刻出院的理由。
家庭医生和后续护理我会安排好,可以签免责协议。”他的语气不激烈,
却透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甚至隐隐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压力。医生最终妥协了,
在顾言签署了一大堆文件,并保证立刻联系家庭医生和佩戴便携式心脏监测设备后,
勉强同意了他第二天(周五)上午出院。顾父顾母得知后自然又是一场风波,
但面对儿子异常冷静、甚至有些陌生的坚持,他们除了心疼和加倍担忧,竟也无法强行阻拦。
顾母泪眼婆娑地为他收拾东西,顾父则沉默地安排好了司机、家庭医生和医院所有的对接。
周五上午,顾言换下了病号服。衣服是顾母带来的,简单的白色衬衫和烟灰色长裤,
质地考究,剪裁合体,完美勾勒出这具属于年轻男子的、修长而略显清瘦的身形。
站在病房的穿衣镜前,他仔细系好最后一颗纽扣,将领口理平。镜中人长身玉立,面容俊美,
苍白虚弱为其增添了几分易碎的美感,仿佛上好的瓷器。可只有顾言自己知道,
这具看似易碎的瓷器里,装着怎样炽烈而冰冷的复仇毒药。他拿起顾言的手机。
屏幕碎裂的纹路下,订婚宴的电子请柬依旧刺眼。铂悦酒店,周六晚七点。时间不多了。
---出院回到顾家,是一栋位于市郊静谧处的独栋别墅。环境清幽,佣人恭敬,
一切都彰显着这个家庭的优渥。顾言以需要绝对静养为由,谢绝了大部分探视,
将自己关在原本属于顾言的卧室里。房间是典型的年轻男性风格,简洁,昂贵,
带着些未散尽的药味,和一种……挥之不去的、属于原主的淡淡阴郁气息。
书桌上有几本金融相关的书籍,抽屉里有一些治疗心脏病的药物和病历。顾言快速翻阅着,
结合手机里的零星信息,拼凑着原主顾言的碎片:身体孱弱,性格似乎偏内向,
与秦宗浩这个表哥关系……表面尚可,但手机里与秦宗浩的聊天记录止于礼节性的问候,
并无深交。最新的通话记录里,在“心脏骤停”事发前几个小时,
有一通来自秦宗浩的短暂来电。为什么打来?说了什么?
是否就是诱发原主顾言“情绪剧烈波动”的原因?苏念禾的灵魂冰冷地思索着。不管是什么,
现在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是顾言,秦宗浩的表弟,
一个有资格、也有“理由”出现在订婚宴上的人。她需要一套战袍,
一个能让她在订婚宴上既不失礼、又能最大限度吸引目光、同时方便行事的“形象”。
顾言的衣柜里衣服不少,但风格都偏于保守简约。她挑出一套质感极佳的深灰色暗纹西装,
又找出了一件黑色的丝质衬衫。没有领带,很好,解开第一颗纽扣,
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几分病后的慵懒与不羁。她站在穿衣镜前,再次审视。
西装妥帖地包裹着腰身,拉长了腿部线条。苍白的脸色在黑色衬衫的映衬下,
显出一种略带颓废的俊美。很好,脆弱,美丽,
的脊梁和镜中眼神里刻意流露出的、一丝属于“顾言”可能有的、对命运不公的隐忍与倔强,
又能让人忽略掉过分明显的病弱。然后,是练习。练习用顾言的身体走路,说话,微笑。
她对着镜子,反复调整步态,从最初的虚浮无力,
到逐渐找到属于这具身体、但又注入苏念禾意志的节奏——比原主可能更稳,
却刻意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因久病而生的滞涩。她练习用顾言的声线,说出各种语调的话。
冰冷嘲讽的,虚弱关切的,意味深长的……最重要的,是练习“看”人的眼神。
她尝试回忆秦宗浩看她的眼神,从最初的炽热,到后来的闪烁,再到最后的冰冷绝情。然后,
她将这些情绪剥离,只留下属于苏念禾的洞悉与寒意,
再覆盖上一层属于顾言的、或许该有的、对表哥订婚的“复杂”祝福。
当窗外的天色再次暗下来,周六降临。便携式心脏监测仪小巧地贴在胸前衣物下,
微凉的触感时刻提醒着她这具身体的“负债”与脆弱。
顾言对着镜子里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俊美男子,缓缓地、极冷地勾起了唇角。“苏念禾,
”她对着虚空低语,声音是纯然男性的沙哑低沉,“你的地狱,我带你去看。”顿了顿,
笑意加深,眸中幽光摄人,“而他们的‘天堂’……该换换风景了。”铂悦酒店宴会厅,
灯火辉煌,衣香鬓影。巨大的水晶灯折射出璀璨光芒,将一切都笼罩在梦幻般的喜庆里。
秦宗浩一身白色礼服,春风得意,正与几位来宾谈笑风生。他身边的宋玉,
穿着精致的香槟色礼服,温婉甜美,笑容却似乎有些过于标准,眼神偶尔掠过秦宗浩时,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门口一阵轻微的骚动。不少人循声望去。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深灰色西装勾勒出清瘦却比例完美的身形,
黑色丝质衬衫领口微敞,露出一截冷白的锁骨和颈项。来人脸色是一种透明的苍白,
在辉煌灯光下仿佛泛着微光,唇色很淡,眉眼却极其精致,睫毛长而密,
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他走得不快,甚至有些慢,
步态间带着一种奇异的、既脆弱又坚韧的韵律。是顾言。秦家的表少爷,
那个据说身体很差、深居简出的顾言。许多人眼中闪过惊讶。这位可是难得一见。
秦宗浩也看到了,笑容微微一滞,随即更热情地迎了上去:“小言?你怎么来了?
身体能行吗?”他上前想拍顾言的肩膀,语气关切,
眼神却在顾言过分出色的容貌和那身与他平时风格迥异的打扮上迅速扫过,
掠过一丝极快的不自在。顾言恰到好处地微微侧身,避开了秦宗浩的手,
动作自然得像是不经意的虚弱晃动。他抬起眼,看向秦宗浩,
脸上缓缓绽开一个极淡、极温和的笑容,声音不高,
却清晰地传到附近几人耳中:“表哥的订婚宴,我再怎么不舒服,也得来沾沾喜气。
”他顿了顿,目光似有若无地飘向秦宗浩身后不远处的宋玉,
那眼神里含着恰到好处的欣赏、一丝淡淡的惋惜,以及更深处的、无人能懂的冰冷,
“恭喜表哥,得遇佳人。”秦宗浩被他看得莫名心头发毛,那笑容太完美,太温和,
反而让他觉得说不出的怪异。尤其是顾言看宋玉的那一眼,虽然短暂,却让他极不舒服。
“谢谢,谢谢你能来,快进去坐,别累着。”他连忙引着顾言往里走。顾言却微微摇头,
目光转向正在与女伴说话的秦悠悠——他的“好闺蜜”,秦宗浩的亲妹妹。
秦悠悠今天打扮得明艳照人,但眉眼间也有一层淡淡的、为好友苏念禾而生的阴郁。
“我去和悠悠打个招呼。”顾言说着,径直朝秦悠悠走去。留下秦宗浩站在原地,
看着表弟那挺直却莫名透着孤寂感的背影,心头那点怪异感越发浓重。“悠悠。
”顾言在秦悠悠面前站定,声音放得很轻。秦悠悠回头,看见是他,
明显吃了一惊:“顾言哥?你……你怎么来了?你脸色好差,没事吧?”她是真的惊讶,
也真的带着关心。顾言和她哥哥关系一般,和她也不算太熟,但毕竟是亲戚,
顾言身体不好是全家都知道的。“没事,老毛病。”顾言笑了笑,这个笑容里,
他刻意注入了一点苏念禾记忆中、只对秦悠悠流露过的、那种带着温暖和依赖的神色,
只是经过男性躯壳的过滤,变成了兄长般的温和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只是想到……一些事,觉得该来。”他话里有话,目光若有深意地掠过秦悠悠,
又很快垂下,长长的睫毛掩住眸中情绪,“看到你哥哥订婚,真好啊。”最后三个字,
他说得很轻,轻得像一声叹息。秦悠悠心头猛地一刺。真好?苏苏才走了几天?
她看着顾言苍白的脸和那双仿佛盛着许多心事的眼睛,忽然觉得,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的表哥,
此刻身上有种让她莫名心酸的脆弱感。或许,他也是想起了苏苏?毕竟,
苏苏也曾是秦家的常客。“顾言哥……”秦悠悠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顾言却已经抬起头,恢复了那温和而疏离的样子,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
这个动作他做得极其自然,同时也带着一种跨越性别的、令人安心的体贴:“我去那边坐坐,
你玩得开心。”说完,他转身,朝着宴会厅相对安静的角落走去。那里,
靠近主舞台和香槟塔,视野极佳。他的出现,就像一颗石子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
那出众却病弱的容貌,特立独行的着装,以及秦家表少爷的身份,本身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而他方才与秦宗浩、秦悠悠的简短互动,虽然看似平常,却隐隐透着一种微妙的气氛。
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打听这位“顾少爷”的详情。顾言安然坐在角落的沙发上,
手里端着一杯清水,慢慢地啜饮。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掠过春风得意的秦宗浩,
掠过笑容温婉却眼底藏忧的宋玉,掠过心事重重的秦悠悠,
也掠过那些或好奇或打量他的宾客。他的心脏在监测仪下平稳地跳动。苏念禾的灵魂,
在这具名为顾言的躯壳里,冷静地、饥渴地审视着这场即将被推入漩涡的盛宴。好戏,
才刚刚开场。司仪热情洋溢的声音响起,仪式即将开始。宾客们渐渐向舞台前方聚拢。
秦宗浩牵着宋玉的手,站在灯光最璀璨处,准备接受众人的祝福。
说到“让我们一起祝福这对新人”时——“咳……咳咳咳……”一阵压抑的、剧烈的咳嗽声,
突兀地从角落传来,瞬间打破了温馨的气氛。所有人循声望去。
只见那位苍白俊美的顾家少爷,正捂着嘴,咳得弯下了腰,单薄的身体颤抖着,
仿佛随时会碎掉。他手中的水杯歪倒,清水浸湿了西装前襟,深色布料上洇开一片深痕,
更显狼狈。“小言!”顾母失声惊呼,想冲过去,却被顾父拉住,示意先看情况。
秦宗浩的脸色变了变,强行维持着笑容,但眼神已经透出不耐和一丝恼怒。
宋玉则担忧地看着那边,下意识地往前挪了半步。咳嗽声好不容易止住。顾言抬起头,
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连嘴唇都失了血色。他眼睫湿漉漉的。方才剧烈咳嗽逼出的眼泪,
在他眼中蒙了一层脆弱的水光,看向舞台的方向,充满了歉疚和难堪。
“对……对不起……”他的声音气若游丝,却因宴会厅突然的安静而清晰可闻,
“我……我不是故意的……打扰了……表哥,表嫂,对不起……”他挣扎着想站起来,
却似乎体力不支,又跌坐回去,手无意识地揪住了胸前的衣料,眉头因痛苦而紧蹙。那模样,
脆弱美丽得惊心动魄,像一件即将碎裂的琉璃艺术品,引发的同情瞬间压倒了一切。
许多女性宾客已经露出不忍的神色。宋玉再也忍不住,挣开秦宗浩的手,快步走下舞台,
来到顾言身边,蹲下身,声音温柔:“顾言?你没事吧?要不要叫医生?”她离得近,
能看清他额角细密的冷汗和那双盛满痛苦与歉意的眼睛,心里某处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
她知道秦家这个表弟身体不好,但没想到这么严重,在这样的日子发病,他该多难堪?
秦宗浩僵在台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好好的订婚仪式,全被毁了!
他看着宋玉蹲在顾言身边那关切的样子,看着宾客们同情顾言、略带责怪地看着他的眼神,
一股邪火直冲头顶。顾言虚弱地摇头,避开宋玉想搀扶的手,自己撑着沙发扶手,
极其艰难地、慢慢地站起来。他看向秦宗浩,眼神充满了真诚的愧疚和不安:“表哥,
真的对不起……我这就走,不打扰你们……”“走什么走!”秦宗浩还没说话,
秦悠悠已经冲了过来,扶住了顾言另一边胳膊,眼圈有点红,不知是气的还是心疼的,
“你都这样了,还能去哪儿?哥!”她不满地瞪向秦宗浩。秦宗浩骑虎难下,众目睽睽,
他只能强压怒火,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小言别这么说,身体要紧,先去后面休息室吧。
悠悠,你陪他去。”他现在只想赶紧把这晦气的表弟弄走。顾言却摇了摇头,
坚持自己站着,虽然摇摇欲坠。他看向宋玉,那双湿润的眼眸里,歉意更深,
还掺杂着一丝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
声道:“表嫂……今天本该是你和表哥最重要的日子……被我搞砸了……我真的……很抱歉。
”他语气里的真诚和脆弱,让人无法怀疑。宋玉心头一酸,连忙说:“别这么说,
你的身体最重要。仪式……没关系。”她后面那句“没关系”说得有些勉强,
眼神黯淡了一瞬。哪个女人不期待一个完美无瑕的订婚仪式呢?
顾言敏锐地捕捉到了她那一闪而逝的黯淡。很好。他又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这次甚至带了点喘,脸色白得吓人。在秦悠悠和宋玉的坚持下,
他终于“勉强”同意去休息室。临走前,他回头,又看了秦宗浩一眼。那一眼,极快。
愧疚、不安、虚弱依旧在表面,但秦宗浩却仿佛在其中看到了一丝极冷、极深的嘲讽,
像冰锥一样,瞬间刺穿他强装的镇定。他猛地一怔,再细看时,顾言已经垂下眼,
被两个女人搀扶着,慢慢离开。那背影,孱弱,孤独,却仿佛带着某种胜利者的姿态。
宴会厅的气氛再也回不到之前的热烈。仪式草草收场,宾客们议论纷纷,目光闪烁。
秦宗浩站在台上,感觉像个小丑,
所有精心准备的喜悦都被那突如其来的咳嗽声和那苍白的身影碾得粉碎。他拳头在身侧握紧,
指甲掐进掌心。而休息室里,顾言靠在沙发上,闭着眼,胸口微微起伏。
便携监测仪显示心率有些快,但在他刻意控制的深呼吸下,渐渐平稳。
秦悠悠在一旁焦急地打电话联系家庭医生。宋玉则拿着湿毛巾,
小心翼翼地想帮他擦擦额头的汗。就在宋玉的毛巾即将触碰到他额头时,
顾言忽然睁开了眼睛。没有了方才的泪光,没有了脆弱的水汽,那双眼睛清冽、深邃,
像不见底的寒潭,直直地看向宋玉。宋玉的手顿在半空,被他眼中瞬间转换的冷静,
甚至可以说是……锐利,惊得心头一跳。顾言看着她,苍白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声音很轻,
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宋**,”他不再叫“表嫂”,“这样的‘重要日子’,
你真的觉得……‘没关系’吗?”宋玉如遭雷击,僵在原地。休息室里静得可怕,
只有中央空调低沉的送风声,以及秦悠悠在远处压低声音讲电话的断续字句。
宋玉手里那块微凉的湿毛巾,僵在距离顾言额头寸许之遥的地方。她所有的动作,甚至呼吸,
都被眼前这双骤然睁开的眼睛冻住了。
这绝不是几分钟前那个咳得撕心裂肺、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的顾言。那双眼睛,清冽,深邃,
像暴风雨过后沉静下来的海面,表面平静,底下却涌动着难以测度的暗流与寒意。没有泪光,
没有痛苦的水汽,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清明,以及一丝……洞悉一切的锐利。这锐利像针,
轻易刺破了她强自维持的温婉表象,扎在她心底最隐秘、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褶皱上。
“宋**,”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压得极低,确保只有他们两人能捕捉到每一个音节,
“这样的‘重要日子’,你真的觉得……‘没关系’吗?”不是“表嫂”。是“宋**”。
一个微妙却含义迥异的称呼转换,瞬间将她从“秦宗浩的未婚妻”这个身份里剥离出来,
成为一个独立的、被审视的个体。宋玉的心脏猛地一缩,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她下意识地想后退,想避开这太过直接、也太过危险的凝视,可脚底却像生了根。
那句“没关系”是她方才亲口说的,是体面,是教养,是此刻她必须扮演的贤淑角色所需。
可真的没关系吗?筹备数月的期待,对完美仪式的幻想,在众目睽睽下被打断的难堪,
未婚夫那瞬间难以掩饰的不耐与恼火……还有,
那更深层的、连她自己都在刻意忽略的东西——对这段仓促定下的婚姻,
那丝若有若无的不确定与惶惑。秦宗浩近来的若即若离,
他手机上偶尔闪过的、被她无意瞥见却来不及细看的名字,
他对苏念禾那段过往堪称冷酷的切割……一切都像细小的沙砾,硌在看似平滑的感情表面下。
这些纷乱的情绪,在顾言这句轻飘飘的、却直击要害的反问下,轰然翻涌上来。
她端着温婉笑容的脸颊有些发僵,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只是怔怔地看着顾言,
看着他苍白病弱的面容上,那双过分清醒、甚至带着一丝悲悯的眼睛。悲悯?他在悲悯什么?
悲悯她吗?一股混杂着委屈、羞恼和莫名恐慌的情绪冲上心头,让她的眼眶瞬间红了。
顾言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苏念禾的灵魂在冷静地评估:很好,裂痕已经出现,
而且比预想的更深。她不再紧逼,而是适时地收敛了眼中的锐利,
那层熟悉的、属于“病弱顾言”的脆弱雾气重新弥漫上来,只是深处,
那点冰冷的星火并未熄灭。他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动作牵扯到胸腔,
又引发一阵低低的闷咳,但很快被他压抑下去。他抬手,不是去接宋玉僵在半空的毛巾,
而是轻轻挡开了她的手,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却又因那份“虚弱”而不显失礼。
“抱歉,”他的声音恢复了气弱,但依旧清晰,“我不该说这些。是我失态了。
”他垂下眼帘,长睫遮住眸中所有情绪,“今天你们才是主角,却被我……弄成这样。
表哥一定很生气。”他提到秦宗浩,语气平淡,却像一根细刺,
再次精准地扎在宋玉心头的疑虑上。秦宗浩刚才的反应,何止是生气,简直是厌恶。
对这样一个病弱、只是在关键时刻身体不支的表弟?秦悠悠这时挂了电话走过来,
脸上忧色更重:“顾言哥,医生马上到。你真的吓死我了。”她没注意到宋玉的异样,
或者说,此刻她满心都是对顾言病情的担忧,以及……一丝对哥哥秦宗浩的不满。
顾言哥都这样了,哥哥刚才那是什么态度?“我没事,悠悠,别担心。
”顾言对秦悠悠扯出一个安抚的、苍白的笑容,
这个笑容里刻意掺杂了兄长般的温和与依赖,与他方才看宋玉的眼神截然不同。
“只是老毛病,歇歇就好。你快回去吧,仪式还没完,你是妹妹,不该在这里陪着我。
”“什么仪式不仪式的!”秦悠悠脱口而出,带着怨气,
“都这样了还仪式……”她话说一半,意识到不妥,瞥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宋玉,
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但眼神里的不以为然很明显。顾言心中冷笑。
秦悠悠对苏念禾这个闺蜜的感情是真,此刻对兄长订婚宴被扰的不满也是真,而这不满,
正好可以被利用。“悠悠,”他轻声责备,却又带着无奈,“别任性。
今天对宋**和表哥很重要。”他再次将焦点引回宋玉身上,目光转向她时,
已经调整成纯粹的、带着歉意的温和,“宋**,让你见笑了。悠悠她是关心则乱,
没有别的意思。你快回去吧,表哥……该等急了。”他每说一句“表哥”,
宋玉的脸色就白一分。秦宗浩会等急吗?还是根本已经觉得她和这个“晦气”的表弟一样,
搅乱了他的好局?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有些粗暴地推开。秦宗浩沉着脸走进来,
身后跟着试图劝说的顾父顾母。“小言,感觉怎么样?”顾母立刻扑到儿子身边,
眼泪又下来了。秦宗浩没看顾言,先扫了一眼宋玉,见她眼圈微红,神情恍惚地站在那里,
心头那股邪火更旺。他勉强压下,对顾言说:“小言,医生就在酒店客房待命,我让他过来。
你先好好休息,别的事不用管。”语气是公式化的关切,眼神却透着不耐烦,
只想快点处理完这摊麻烦。“谢谢表哥。”顾言低声道谢,态度恭顺,无可挑剔。
他甚至试图站起来,以示尊重,当然,立刻被顾母和秦悠悠按住了。
秦宗浩这才把目光正式落在他身上。
看着顾言那副弱不禁风、却又隐隐透着某种……扎眼的存在感的样子,
尤其是想到方才宴会上他引起的骚动和宋玉那不由自主的关切,
秦宗浩心底那点怪异感和厌恶感交织攀升。他这个表弟,平时闷不吭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