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瞬间停下,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刘星第一时间举起了武器,警惕地盯着街口。
林默的眉头紧紧皱起,他最不希望的就是在这种分秒必争的时候出现任何变数。
“……救……救命……”
断断续续的男声传来,带着哭腔和极度的虚弱,“求求你们,救救我妹妹……”
林幕做了个“警戒”的手势,自己则缓缓地、无声地靠近那个街口,苏乔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
是一个很窄的巷子,仅容一人通过,是住院部空调外机的夹层。
里面堆满了废弃的纸箱和垃圾桶,形成了一个简陋的壁垒。
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几岁的小孩正瘫坐在壁垒后面,他身上穿着一件满是污渍的冲锋衣。
脸上混合着泥土和泪水,显得狼狈不堪。
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用破旧外套包裹着的小女孩。
那小孩看到林默和苏乔,眼中先是爆发出巨大的惊喜,随即又被浓浓的警惕和绝望覆盖。
他下意识地将怀里的女孩抱得更紧了。
“别、别过来!”他声音嘶哑,手里握着一截断裂的拖把杆,徒劳地对着他们,
“我们没有食物……什么都没有……”
林默没有再靠近,只是站在巷口,目光越过小孩,落在他怀里的女孩身上。
那女孩大概只有七八岁,双眼紧闭,小脸烧得通红,嘴唇干裂起皮,
身体还在微微地抽搐,嘴里无意识地呢喃着什么。
“高烧,严重脱水,可能已经引起了惊厥。”苏乔的声音很平静,陈述着一个事实。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小孩的某根神经,他眼中的警惕瞬间崩塌,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哀求。
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膝盖磕在满是垃圾的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求求你们!我妹妹她……她发高烧快两天了!我们被困在这里,没有药,没有水……我叫温然,她叫温雅。”
他语无伦次,眼泪混着鼻涕一起流下来,
“只要你们能救她,我什么都愿意做!我可以当诱饵,我可以去吸引丧尸,求求你们,给我一点退烧药就好,一点点就好!”
林默从背包侧袋里取出一个密封的急救包,拉开拉链,
从里面拿出了一板布洛芬和一小瓶抗生素,又拿出两支葡萄糖注射液和一支纯净水。
他将这些东西放在地上,朝巷子里推了过去。
“退烧药,抗生素,还有补充能量的。”他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清晰地传到温然耳朵里,
“吃了药,能不能活下来,看她的命。我们不可能带上一个昏迷的人。”
温然看着地上的药品,整个人都僵住了,仿佛不敢相信。
他颤抖着伸出手,将那些东西紧紧地抱在怀里,如同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
他抬起头,泪水模糊了视线,对着林默一行人拼命地磕头。
“谢谢……谢谢你们!谢谢……”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温雅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也开始抽搐。
温然脸色大变,赶紧手忙脚乱地去喂药。
林默没有再看他们,他站起身,对着所有人命令道:“我们走。”
众人虽然心中各有想法,但还是立刻转身,准备离开。
同情归同情,但他们自己的命更重要。
“等等!”
温然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众人回头,看到他已经给妹妹喂下了药,并且用葡萄糖兑水小心地喂了几口。
他用那件破旧的外套将妹妹重新包裹好,然后以一种惊人的力量,将妹妹背在了自己瘦弱的背上。
他的眼神变了,之前的绝望和哀求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带上我们!”他看着林默,一字一句地说,“她吃了药,很快就会退烧。我不会拖累你们!“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眼里布满血丝。
“我是市体校练长跑的!我的耐力很好!只要一口吃的,一口水,我这条命……就是你们的!”
阿虎嗤笑一声:“就你这小身板?”
温然没有理他,他的全部心神,都死死锁定在林默身上。
那是一种赌上一切的眼神。
林默的目光在温然脸上停留了三秒。
那张年轻的脸上,混杂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狠厉,和一种名为“责任”的执拗。
像一株从水泥地里硬生生顶出来的野草,带着一股子不要命的劲儿。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苏乔忽然开口,声音清冷:“林队长,那些丧尸……开始有动静了。”
她的话像一根针,刺破了凝滞的气氛。
所有人心中一凛,不远处,那些原本摇摇晃晃的丧尸,动作的幅度似乎变大了一些。
“你想跟着,就自己跟上。”林默终于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转身,大步向前。
“走!”
命令干脆利落,不容置喙。
队伍再次启动,脚步声比之前更加急促。
温然愣在原地,背上的温雅像一座滚烫的小山,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看着那几个毫不犹豫离去的背影,心脏猛地一沉,随即又被一股更猛烈的火焰点燃。
他咬紧牙关,舌尖尝到了血腥味。
他调整了一下背上妹妹的位置,用那件破旧外套的袖子在自己脖子上打了个死结,将妹妹牢牢固定住。
然后,他捡起那截断裂的拖把杆,用尽全身力气从地上站起来,
踉跄一步,随即稳住身形,迈开双腿,跟了上去。
没有求饶,没有喊叫,只有沉重而压抑的喘息声,以及一个少年拼尽全力的脚步声。
队伍在前面不紧不慢地走着,林默似乎完全没把身后的“尾巴”放在心上,
他的注意力始终在观察着街道两旁的建筑和任何可能的危险。
“老大,真不管他?”阿虎凑到林默身边,压低了声音,
“那小子背着个病号,走不远的。万一死在半路上,多晦气。”
“他自己选的。”林默目不斜视。
“那小身板,风一吹就倒了,还体校的,吹牛吧。”阿虎依旧不屑。
走在另一侧的苏乔忽然开口:“他的呼吸虽然急促,但节奏没乱。下盘很稳,每一步都踩得很实。不像是在说谎。”
阿虎回头瞥了一眼,昏暗的光线下,那个瘦弱的身影如同一个挣扎的影子,
顽固地缀在他们身后二十米开外的地方。距离没有被拉开,但也没有被缩短。
“嘿,还真是个犟种。”阿虎嘟囔了一句,没再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