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满意了,以为我又一次被他说服,又一次妥协。
他转身去拿他的公文包,准备去医院。
我没告诉他,昨天下午,我去医院拿了体检报告。
那张纸上,写的不是“早孕”,是“胃癌,晚期”。
消化科的老主任,扶了扶眼镜,用一种看将死之人的眼神看我。
他说,姑娘,想吃什么就吃点什么吧,别忌口了。人生在世,吃喝二字。
他去上班后,玄关的门“咔嗒”一声合上。
这声音,我听了五年。每一次,都像给我多上了一道锁。
今天,这声“咔嗒”,却像钥匙转动,打开了我的牢门。
我没有像往常一样,偷偷摸摸打开手机,点一份最辣的麻辣香锅,然后算着时间,在他回家前吃完,把所有痕迹清理干净。
我只是静静地走进卧室,拖出了那个陪我出嫁的行李箱。
箱子上面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我一件一件地,把我的衣服叠进去。那些棉麻的、素色的、他喜欢的衣服,我一件没拿。我只拿了箱子底那条出嫁前穿的红色连衣裙。
五年了,我戒了辣,戒了我的坏脾气,戒了我的朋友圈,戒了那个在长沙街头能光着脚丫子疯跑的自己。
最后,连命都要戒了。
客厅的桌上,摆着我们的结婚照。照片里的我,笑得温顺,像一朵被供在玻璃罩里的标本花。
我走过去,拿起相框,把它反扣在桌面上。
既然都要死了,我决定回长沙。
去吃那碗我梦里闻见过五千次味道的,加满剁椒和酸豆角的,爆辣肉丝米粉。
顾魏,这一次,我不等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