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赵福,天庭浣尘宫一个扫地的。
上班只为下班,修行只为多睡一个时辰。
我唯一的追求,就是在三界这个大公司里,安安稳稳地干到退休。
但总有那么些领导和同事,看我不顺眼。
巨灵神天天跑来克扣我的俸禄灵石,说我不懂人情世故。
二郎神的哮天犬总在我的地盘上撒尿,他视而不见,还嫌我扫不干净。
王母娘娘开个蟠桃会,都要把我这种底层员工拉去当背景板,站得腿都快断了,连个桃核都闻不着。
他们以为我只是个没背景、没修为、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他们不知道。
天庭的每一块砖,每一片瓦,都认识我。
因为这三界六道的因果功过,每一笔,都记在我身上。
我本想当个咸鱼,但他们非要把我逼成阎王。
也好。
那就在王母的寿宴上,当着满天神佛的面,好好把这几千年的烂账,一笔一笔地,算个清楚。
我叫赵福,是个太监。
仙界的。
具体来说,是在天庭上班,有编制,但地位最低的那种。
我的工作,是打扫浣尘宫。
这地方名字起得仙风道骨,其实就是天庭的冷宫。
犯了错又死不了的仙子,或者被遗忘的什么过气神仙,都扔这儿。
所以这地方,晦气。
除了我,没人愿意来。
我倒无所谓。
事少,离各路领导远,方便我摸鱼。
我这人没什么大志向。
每天扫扫地,到了时辰去领一份灵石俸禄,然后找个角落打盹,这就是我全部的仙生追求。
今天又是和平的一天。
我正拿着一把用了八百年的破扫帚,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上的落叶。
浣尘宫门口那棵桂树,也不知道是哪个仙子种的,一年四季都掉叶子,烦人。
“我说赵福,你这地怎么扫的?比狗刨的都难看!”
一个大嗓门在我身后炸开。
我头都没回。
光听这声音,就知道是巨灵神。
天庭南天门保安队队长,肌肉发达,脑子里装的估计全是棉花。
我停下手里的活,慢吞吞地转过身。
“巨灵神元帅,您怎么有空来我这小地方视察工作?”
我脸上堆着笑,心里骂着娘。
这孙子每个月都来。
美其名曰巡视天庭卫生死角,实际上就是来找茬的。
他背着手,挺着个大肚子,围着我转了一圈。
“少来这套。这个月的卫生评比,你们浣尘宫又是倒数第一。玉帝知道了,龙颜大怒。”
我心里冷笑。
玉帝忙着跟仙女们看跳舞,哪有空管谁家地没扫干净。
这套说辞,他每个月都用。
“元帅教训的是,小的回头一定好好反省。”
我低着头,态度极其诚恳。
“反省?反省有什么用?得有实际行动!”
巨灵神嗓门又大了一圈。
“天庭的脸面,就是被你们这种懒散的家伙给丢尽了!”
我心里盘算着。
他这铺垫了半天,也该到正题了。
果然,他话锋一转。
“这样吧,这个月的俸禄灵石,你先别领了。”
“本帅替你上缴天庭罚没司,算是给你个教训。下不为例。”
来了来了。
每个月都来这么一出。
我一个月的俸禄,三块下品灵石。
就这,他都要贪。
我真想把扫帚塞他嘴里。
但我脸上还得笑。
“元帅说的是。都听元帅的。”
“算你识相。”
巨灵神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准备走。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
一股熟悉的尿骚味飘了过来。
我眼角抽了抽。
不用看,哮天犬。
果然,南天门那边,杨戬牵着他那条黑狗,正慢悠悠地溜达过来。
那条狗,熟门熟路地跑到浣尘宫门口的石狮子上,抬起后腿,一泡热尿就滋了上去。
做完这一切,它还得意洋洋地冲我叫了两声。
杨戬站在不远处,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穿着一身银色铠甲,英俊不凡,就是眼神里那股子傲慢,让人很不舒服。
巨灵神看见杨戬,立马换了副嘴脸。
“哎哟,真君大人也来巡视啊?”
他一路小跑过去,点头哈腰。
杨戬“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
“你,就是那个扫地的?”
他问。
我躬着身子。
“回真君大人,小的是。”
“地扫不干净,人看着也晦气。”
杨戬淡淡地说。
“下次我再看见我的狗对着你的地盘撒尿,你就自己把它舔干净。”
他这话,声音不大。
但周围几个路过的仙娥都听见了。
她们捂着嘴,发出一阵偷笑。
巨灵神也跟着嘿嘿地笑。
我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手里的扫帚,被我捏得咯咯作响。
我能感觉到,刻在我后背上的某个名字,正在微微发烫。
杨戬,罪孽一笔:纵犬行凶,辱人太甚。
我心里默默记下了这笔账。
这是个职业习惯。
我是个记仇的人。
哦不,我不是人。
我抬起头,脸上依旧挂着卑微的笑。
“真君大人说笑了。”
杨戬冷哼一声,牵着他的狗走了。
巨灵神也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我慢慢走到那尊被尿过的石狮子面前。
伸出手,在石狮子的脑袋上轻轻弹了一下。
“今天这顿打,你替它挨了。”
我说。
远处,刚走出没多远的哮天犬,突然惨叫一声。
它毫无征兆地一头撞在了南天门的柱子上。
撞得眼冒金星,狗头肿了一大圈。
杨戬吓了一跳,赶紧蹲下去查看。
我收回手,拿起扫帚,继续扫地。
嘴角,勾起了一个谁也没看见的弧度。
风水轮流转。
今天你嚣张,明天算总账。
我有的是时间。
三千年都过来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