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的落地窗前,我坐了一整个下午。
夕阳的余晖将整个客厅染成温暖的橘色,桌上的白玫瑰镀上了一层金边。
香气也变得柔和起来。
我一遍遍地看着那张化瞥单,直到那两个黑色的“阳性”字样,深深刻进我的脑海里。
震惊、慌乱、恐惧……所有的情绪像潮水般退去后,剩下的,是一种奇异的平静。
我的人生,好像被强行拐进了一个未知的岔路口。
这条路通向哪里,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我不能回头。
与祁曜的那三年,像一场漫长而清醒的梦。
我是没落香料世家的女儿,他是商业帝国祁氏的掌权人。
我们的结合,是一场彻头彻尾的交易。
他需要一个“懂事”的妻子来安抚家里的长辈,应对外界的舆论。
我需要一笔钱,来挽救岌岌可危的家族企业,保住我爷爷留下的那座老宅和那些珍贵的香方。
新婚夜,他递给我一份协议。
协议里,条条框框,清晰地罗列了我们作为夫妻的权利和义务。
其中一条写着:婚姻存续期间,双方需做好安全措施,避免意外怀孕。
他做到了。
每一次,都做得很彻底。
那这孩子,又是怎么来的?
我努力回想。
大概是两个月前,他参加一个酒会,喝多了。
那是三年来,他唯一一次失控。
也是唯一一次,我们之间没有隔着那层薄薄的橡胶。
第二天醒来,他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静自持。
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温水和一盒事后药。
他大概是忘了,那种药,我对其中一种成分严重过敏。
我看着那盒药,心里一片冰凉。
我没有吃。
我抱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叛逆,将那盒药扔进了垃圾桶。
我以为,一次而已,不会那么巧。
可命运,偏偏就喜欢开这种玩笑。
现在,这个玩笑变成了我肚子里一个六周大的生命。
手机在桌上震动了一下。
我拿起来,是闺蜜林悦发来的消息。
“笙笙,出来喝酒!庆祝你脱离苦海,重获新生!”
我看着“喝酒”两个字,苦笑了一下。
回她:“不了,有点累,想早点休息。”
林悦的电话立刻就打了过来。
“俞笙,你不对劲。你这语气,怎么跟还没离婚似的?祁曜那狗男人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没有。”**在沙发上,声音有些发虚,“我们已经没关系了。”
“那你怎么无精打采的?”林悦在那头不依不饶。
我沉默了片刻,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这件事,太大了。大到我不知道该向谁诉说。
“悦悦,”我轻声说,“我……我可能要离开岚海市一段时间。”
“离开?去哪儿?旅游散心吗?我陪你啊!”
“不是旅游,”我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我想换个地方生活。”
电话那头沉默了。
林悦是除了我爷爷之外,最了解我的人。
她知道我有多恋旧,有多离不开这座我从小长大的城市。
“笙笙,到底出什么事了?”她的声音严肃起来。
我咬着嘴唇,眼眶有些发热。
“我怀孕了。”
我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死寂。
久到我以为信号断了。
“……谁的?”林悦的声音艰涩地响起。
“你说呢?”我扯了扯嘴角。
“祁曜那个王八蛋!”林悦的声音瞬间拔高,充满了愤怒,“他知道吗?”
“不知道。”
“你打算怎么办?告诉他?让他负责?”
“不。”我回答得很快,很坚定,“我不会告诉他。这个孩子,和他没关系。”
“你疯了!俞笙!”林悦在那头咆哮,“你一个人怎么带孩子?你知不知道那有多辛苦?你的人生就全毁了!”
是啊,我的人生。
我曾经规划好的人生。
去法国格拉斯进修调香,创立自己的香水品牌,将俞家的香料事业发扬光大。
现在,这一切都成了泡影。
“我没疯。”我闭上眼睛,手不自觉地抚上小腹,“悦悦,你还记得我爷爷去世前跟我说的话吗?”
“他说,我们俞家的人,嗅觉是上天赐予的礼物。每一款香,都是一个生命。我们要敬畏生命。”
这个孩子,也是一个生命。
一个在我身体里,与我血脉相连的生命。
我不能扼杀他。
“我决定了,”我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要生下他。”
“可是……”
“没有可是。”我打断她,“我会处理好一切。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把他平平安安地生下来,养大。”
至于祁曜,就让他彻底成为过去吧。
挂了电话,我打开电脑,开始搜索关于孕期的一切。
就在这时,我的鼻子突然捕捉到一丝极其细微的气味。
是窗台那盆栀子花。
它的香气,好像……和昨天不一样了。
昨天的香气,是清甜的,带着一点绿叶的青涩。
而现在,我能清晰地分辨出,那香气里多了一丝奶香,一丝蜂蜜的甜味,还有一丝……阳光的味道。
香气的层次,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丰富。
我愣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我的嗅觉,好像变得比以前灵敏了无数倍。
难道,这也是怀孕带来的变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