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砰地关上。
温昭一拳砸在铁桌上,良久平复下跌宕起伏的心绪,拿起名片,看着上面的名字,徐徐抬头望着门口的方向。
谢承渊。
西山集团董事长。
这就是攀附权贵的好处吗。她舌尖抵着下颚,冷笑着攥紧卡片在手心,丢进还冒着热气的咖啡。
谢承渊对温昭来说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还要从1998年那个夏天说起。
很多女孩小时候都想要一个哥哥,温昭也不例外。
尤其在读书之后。
温春生是个格外迷信的人,钻研周易给自己解梦,出远门要看黄历,装修要请风水大师,包括给女儿起名。找人起名那天,不知道哪路冒出来算命大师说,她手腕上的莲花胎记是不祥之兆,会阻碍官路,最好送出去养几年再接回来。
可笑又降智的话,上过大学的父亲,却深信不疑。
于是四岁半那年,温昭被送到南湖的外公家。
比起北城的冬冷夏热,四季分明,地处江淮流域的南湖市,春天飘柳絮,六月的梅雨季,湿漉漉的空气里总带着一丝黏腻,腐朽发霉的味道似有似无地游走在木屋角落,熬走漫长而沉闷的夏,又进入湿冷的冬。
第一次来这里,恰逢不冷不热的天,可温昭睡不惯吱嘎响的木板床,吃不惯味道奇怪的炒菜,想念家里的兔子公仔,断断续续哭了一周,终于快适应时,母亲与父亲在一个清晨离开了。
醒来后她哭着喊妈妈,找不到人,光着脚往外跑,小手扒在栏杆上往外看,满脸泪水和鼻涕。
歇斯底里的哭声传遍花香肆意的小院,外公从书房跑出来抱她,给她擦泪水,不停地念叨。
“我们昭昭不哭。”
哭累了,躺在竹席上睡着了,醒来再找妈妈,几乎每天都如此,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温昭渐渐习惯这里,被送到幼儿园读书交了朋友,便很少再哭。
那个年代除了万元户买车,自行车已经很奢侈,外公就有一辆。外公每天下班后去接她放学,她坐在后座,吹着橙花味的风,舔着麦芽糖,叽叽喳喳的和外公分享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学会哪个字。外公总夸她真棒。
傍晚日落时分,她捧着一碗凉丝丝的绿豆汤,乖乖的坐在院子树下的木马上听外公念书,等外婆做饭。
餐桌上不再出现这里的特色,只有她最爱吃的,早起固定一碗不带葱花的肉碎豆腐羹,一杯甜滋滋的豆浆,中午和晚上混着来,如果有馄饨或水饺,外婆会把皮擀得特别薄,跟南方的虾饺一样,晶莹剔透。
每天饭后,外公收拾家务,外婆则带温昭去街上散步。外婆总喜欢在街坊邻居面前喊她囡囡。
温昭也乖,睁着清凌凌的杏眼,笑得比麦芽糖还甜,一口一个叔公阿婆的喊,惹得大家总喜欢摸两下她圆滚滚的脑袋。
大家喊外婆孟院长,叫外公李书记,温昭那时对此没概念,有模有样的学,掐着腰叫,他们也不生气,每次笑眯眯地应一声。尤其外公,常常弯腰看着她问上一句,“我们昭昭有什么吩咐?”
随着她的长大,这个家充满童趣,到处都是玩具,院子也被他们布置得越来越漂亮,墙根前的小菜园变成五颜六色的花,开春时,烂漫的迎春花像帘子一样铺下来,与卧室窗帘同色。厕所在院子里,她怕黑,外公就在树上挂了一串柔黄的小灯泡,整晚亮着。睡前,外婆手摇着竹扇给她讲故事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