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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裴颂之分手的第三年，我们在医院的走廊迎面撞上。他陪着未婚妻来做产检，
我却拿着一张确诊通知单发呆。我看见他走过来，迅速低下头，下意识地想要逃离。
擦肩而过时，他突然拦住我，低声说了一句。“许愿，你过的不好吗？”“你的眼睛里，
怎么没有光了？”我愣住了，没有辩驳。确实。因他而闪耀的光芒，也因他熄灭了。
第一章裴颂之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如果不听内容的话。我捏紧了手里的那张报告单，
指关节泛着青白。“是吗。”我弯了弯唇角，没辩驳。裴颂之身边的女孩挽紧了他的胳膊，
腹部微微隆起。她叫林婉。人如其名，温婉，乖巧，像极了五年前的我。“颂之，
这位是姐姐吗？”林婉眨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视线在我和裴颂之之间打转。
那双眼睛真亮啊。清澈，透亮，没见过世俗的肮脏，也没流过绝望的泪。
裴颂之最喜欢这样的眼睛。他曾说过，我的眼睛是他见过的最完美的琥珀，
值得用福尔马林永久珍藏。现在，他找到了新的琥珀。“以前的一个……朋友。
”裴颂之顿了一下，给了这样一个定义。朋友。睡在一张床上三年，为他流产两次，
差点死在手术台上的朋友。“既然遇到了，正好。”裴颂之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
两指夹着递给我。动作优雅，带着上位者的施舍。“听说你离职后过得不太好，如果有困难，
可以来找我。”“毕竟相识一场，我不希望看到你这么落魄。
”他目光扫过我手里皱巴巴的报告单，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大概以为我得了什么绝症吧。我接过名片。烫金的字体，裴氏集团首席执行官。真刺眼。
“谢谢裴总。”我把名片随手塞进兜里，实际上是塞进了那张报告单的夹层。“不过不用了，
我过得挺好。”“升职加薪，身体健康。”裴颂之轻笑一声，显然不信。“许愿，
你还是这么逞强。”“刚才我看见你在诊室门口发呆了足足十分钟。”“如果是钱的问题，
我可以帮你解决，就当是……为了婉婉肚子里的孩子积福。”林婉适时地抚摸着肚子，
一脸幸福。“是啊姐姐，颂之他心最软了，你别不好意思。”心软？我差点笑出声。
那个在暴雨夜把发高烧的我赶出家门，只因为我打碎了他一个镜头的男人，心软？
那个逼着我对猫毛过敏还要养三只布偶，看着我浑身起疹子却说“忍忍就好”的男人，心软？
“真不用。”我看了一眼墙上的电子钟。“我赶时间，先走了。”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
我听到裴颂之对林婉低声说：“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心气高，命薄。”命薄吗？
我走出医院大门，将那张名片连同报告单一起扔进了垃圾桶。那张确诊单上写的不是绝症。
是重度抑郁症康复通知书。也就是在这一刻，我终于确信。那个爱着裴颂之的许愿，
彻底死透了。第二章我和裴颂之的故事，其实挺俗套的。灰姑娘和王子的变种版本。
只不过王子是个控制狂，灰姑娘是个瞎子。不是真瞎，是心瞎。我是孤儿，极度缺爱。
裴颂之给了我一点甜头，我就像条流浪狗一样死心塌地。他喜欢长发，我就留到腰际。
他喜欢素颜，我就扔掉了所有化妆品。他喜欢安静，我就在家里连走路都踮着脚尖。
他是个摄影师，兼任裴家的继承人。他说灵感需要滋养。于是我成了他的缪斯，
也成了他的情绪垃圾桶。他拍我哭，拍我笑，拍我绝望时空洞的眼神。
那组名为《枯萎》的照片让他拿了国际金奖。照片里的女人，也就是我，
赤身裸体蜷缩在废墟里，眼神死寂。所有人都夸赞他拍出了灵魂的破碎感。没人知道，
那天拍摄前，他刚刚亲手溺死了我养了三年的金鱼。
只为了让我露出那种“痛失所爱”的表情。分手那天，也是在医院。我第二次流产。
医生说我的子宫壁薄得像纸，再怀孕可能会没命。裴颂之站在病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许愿，你连个孩子都保不住。”“既然身体坏了，那就没必要再互相折磨了。
”他给了我一张支票，买断了我们要死要活的那三年。我拿着钱，去看了心理医生。
花了整整三年，把自己拼凑回来。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遇见他。
回到我经营的“旧物修复馆”。店面不大，藏在深巷里，专门修复那些破碎的瓷器、玉石，
或者……人心。“愿姐，回来了？”小徒弟阿城正趴在桌子上修补一只断了把的紫砂壶。
“嗯。”我换上工作服，带上金丝眼镜。镜片遮住了我眼底的情绪，
也遮住了裴颂之所谓的“没有光”。“刚才有个奇怪的男人来找你。”阿城抬头，
指了指柜台。“留下了一张支票，说是定金，让你修一样东西。”我走过去，拿起支票。
上面的数字是五十万。署名：裴颂之。支票下面压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只摔碎的翡翠镯子。那是当年我第一次去裴家见家长时，他母亲送我的见面礼。
后来被裴颂之在争吵中摔碎了。我也被赶出了裴家。现在，他把这镯子送来修。是什么意思？
羞辱？还是怀旧？不管是哪种，我都觉得恶心。“退回去。”我把支票和照片扔给阿城。
“告诉他，这单生意我不接。”阿城愣了一下，“姐，这可是五十万啊，
够咱们店半年的流水了。”“那是死人的钱，晦气。”我拿起刻刀，
低头开始打磨手里的木雕。木屑纷飞。裴颂之，既然你非要闯进我的新生活。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第三章裴颂之的报复来得很快。或者说，是他那个小未婚妻的报复。
第二天上午，林婉带着两个保镖推开了我店里的门。她穿着**版的高定裙装，
手里拎着几十万的包。和昨天在医院里那副乖巧模样判若两人。“许愿姐，好久不见啊。
”她笑着，眼底却满是讥讽。“听说你不肯接颂之的单子？”我头也没抬，
专注于手里的活计。“店规第一条，不修垃圾。”林婉脸上的笑僵住了。“你说谁是垃圾？
”“谁搭腔说谁。”我吹了吹木屑，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林**怀着孕，
不在家好好养胎，跑这种全是粉尘的地方来吸毒气？”“就不怕生出个畸形儿？
”林婉脸色一变，下意识地护住肚子。“你咒我？”“实话实说而已。”我放下刻刀，
站起身。“如果你是来替裴颂之当说客的，门在那边，慢走不送。”林婉冷笑一声，
给旁边的保镖使了个眼色。“许愿，你别给脸不要脸。”“颂之念旧情想帮你一把，
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这店开在这么偏的地方，生意一定很惨淡吧。
”她随手拿起架子上的一只青花瓷瓶。那是清代的真品，客人的寄修件，价值连城。“哎呀，
手滑了。”“砰！”瓷瓶落地，摔得粉碎。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店里格外刺耳。
阿城吓得跳了起来，“你干什么！那可是……”“多少钱，我赔。”林婉掏出一张黑卡，
轻蔑地甩在柜台上。“裴家最不缺的就是钱。”“只要你乖乖听话，去给颂之道个歉，
求他收留你。”“这点小钱，算是我赏你的。”我看着地上的碎片，又看了看那张黑卡。
突然笑了。有些人，真是被惯坏了。以为全世界皆她妈，都要惯着她。“阿城，关门。
”我慢条斯理地摘下手套。“报警，有人寻衅滋事，损毁贵重文物。”林婉愣住了。
“你敢报警？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管你是谁。”我走到她面前，逼视着她的眼睛。
“这瓶子估价三百万，加上我的精神损失费和误工费，一共五百万。”“林**，
裴家的钱确实多。”“但我不确定，裴颂之愿不愿意为了你的愚蠢买单。”林婉慌了。
她大概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破瓶子。“你……你讹人！”“是不是讹人，警察来了自有鉴定。
”我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110。林婉想抢我的手机，被阿城挡住了。十分钟后，
警笛声响彻巷口。跟着警察一起来的，还有裴颂之。第四章裴颂之脸色阴沉地走进店里。
身后跟着律师。林婉一看到他，立马扑了过去，哭得梨花带雨。“颂之，她欺负我！
”“她拿个破瓶子讹我五百万，还要送我去坐牢！”“我只是想来帮帮她，她不领情就算了，
还骂我们的孩子是畸形儿……”颠倒黑白，演技一流。裴颂之拍了拍她的背，安抚了两句，
然后转头看向我。眼神冷得像冰。“许愿，闹够了吗？”“为了引起我的注意，
你连这种下作的手段都使出来了？”“三百万？你穷疯了？”**在柜台上，抱着双臂看戏。
“裴总，鉴定证书在桌上，监控视频在电脑里。”“你要是觉得我在讹人，
可以让你的律师去查。”裴颂之看都没看一眼证据。他走到我面前，压低声音，
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许愿，我知道你过得不好。
”“昨天的确诊单我让人去查了，虽然没查到具体病历，但你从精神科出来是事实。
”“你有病，我不怪你。”“但你不该动婉婉。”他叹了口气，
一副深情款款又无奈至极的模样。“撤诉，给婉婉道歉。”“这瓶子的钱我照赔，
另外再给你两百万治病。”“这是我最后的仁慈。”我看着他那张自信满满的脸，
突然觉得很悲哀。曾经我爱得死去活来的男人，竟然是个这么自以为是的蠢货。“裴颂之。
”我喊他的名字。“你真以为，我还爱着你？”“你真以为，
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裴颂之皱眉，“不然呢？”“你的眼睛骗不了人，
昨天在医院，你看我的眼神里还有恨。”“有爱才有恨。”“许愿，别装了。”我笑出了声。
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阿城，把东西拿出来。”阿城从保险柜里取出一个文件袋，递给我。
我当着裴颂之的面，拆开文件袋，抽出里面的一张纸。那是昨天我在医院打印的另一份报告。
也是我真正去医院的目的。“裴总，既然你这么喜欢查，不如看看这个。
”我把报告单拍在他胸口。裴颂之低头。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在看清上面的字后，
瞬间凝固。瞳孔地震，脸色惨白。林婉好奇地凑过来，“颂之，是什么呀？
”裴颂之猛地把报告单揉成一团，死死攥在手里。手背上青筋暴起。他抬头看我，
眼神里充满了震惊、恐惧，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慌乱。“你……你怎么会有这个？
”我凑近他耳边，轻声细语，如同恶魔的低语：“裴颂之，这可是三年前你在国外体检报告。
”“无精症。”“先天性，不可逆。”我退后一步，视线落在林婉高耸的肚子上，
笑得灿烂无比。“所以，裴总。”“你未婚妻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第五章死寂。
整个店里仿佛被抽干了空气。林婉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像是劣质的面具裂开了缝。
“颂之……什么报告？她在说什么？”她试图去拉裴颂之的手，却被他猛地甩开。力道之大，
让林婉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撞在了博古架上。“啊！”她捂着肚子，脸色煞白。要在平时，
裴颂之早就紧张地冲上去抱住她了。可现在，他像座雕塑一样僵在原地，
死死盯着手里那团皱巴巴的纸。那是他的死刑判决书。也是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丧钟。
“许愿，这东西你是哪来的？”裴颂之的声音在发抖，那是极度愤怒和恐惧交织的产物。
我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杯茶。“这重要吗？”“重要的是，上面的白纸黑字。”“裴总，
你可以骗自己，但科学不会骗人。”三年前，我流产后身体受损。为了备孕，
我偷偷拿他的样本去做了检查。结果出来的那天，也是我们彻底决裂的前夕。
我原本想告诉他，想陪他一起治。可那天回家，我看到了他和林婉在沙发上纠缠。于是，
这份报告成了我压箱底的秘密。我把它带走了，就像带走了他对我的所有亏欠。没想到，
会在今天派上用场。“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林婉尖叫起来，声音尖锐刺耳。
“我和颂之做过婚前检查的！他身体很健康！”“许愿你这个**！你伪造病历！
你要害我们！”她发疯一样冲过来想撕扯我。我侧身一躲，她扑了个空，狼狈地趴在柜台上。
“裴总，你信她，还是信这份报告？”我看着裴颂之。他在颤抖。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
就会瞬间长成参天大树。尤其是像裴颂之这样多疑又自负的男人。他转过头，
目光阴鸷地盯着林婉的肚子。那眼神，不再是慈爱，而是像看着一个长在他身上的肿瘤。
“婉婉。”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可怕。“这就是你说的，只属于我们的孩子？”林婉慌了，
彻底慌了。她抓住裴颂之的袖子，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颂之，你别听她胡说！
”“那报告是假的！是三年前的！也许……也许现在治好了呢？”“医生都说那是奇迹啊！
”蠢货。无精症要是能自愈，那才是医学奇迹。裴颂之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李律师。
”一直站在门口当背景板的律师战战兢兢地上前。“裴总。”“把这瓶子的钱赔了。
”裴颂之指了指地上的碎片，语气平静得让人毛骨悚然。“然后，带林**去医院。
”“做亲子鉴定。”“做羊水穿刺。”林婉瘫软在地上，面如死灰。第六章裴颂之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