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意识像是沉在深海里,浮浮沉沉。
夏知遥感觉自己被飞速送往某个地方,耳边是急促的脚步声和模糊的医疗术语,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随后是麻醉剂带来的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在混沌的迷雾里,她感觉到一只手,带着微微的颤抖,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那力道,固执得仿佛要将她的指骨捏碎,又带着一种失而复得般的小心翼翼。
有人在她身边。
守了很久,很久。
久到时间都失去了意义。
再然后,她感觉身上一沉,仿佛被什么重物压住,呼吸有些困难。
唇上传来滚烫而柔软的触感,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掠夺和撕咬,辗转反复,仿佛要将她揉入骨血。
她想推开,手臂却沉重得抬不起来。
想呼救,声音却被堵在喉咙深处,只能发出细微的呜咽。
那是一个漫长而窒息的吻,带着绝望和某种她无法理解的、汹涌的恨意。
……
夏知遥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全是冷汗。
入目是医院病房,而四周,空无一人。
所以刚才……是梦吗?
她下意识抓过床头的手机,用黑屏当镜子照——
却看见自己的嘴唇又红又肿,脖颈侧面,还有无数个暧昧的红痕!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一个护士拿着记录本走了进来。
“呀!夏**,你终于醒了!”护士看到她,露出惊喜的表情,“你昏迷了一天一夜,真是吓死我们了……”
“谁送我来的?”夏知遥打断她,声音沙哑得厉害。
护士一边记录着她的生命体征,一边回答:“是餐厅的工作人员送您来的。昨天的爆炸事件闹得挺大的,初步调查说是天然气管道泄漏引发的。餐厅的领导今天上午来过一趟,想跟您道歉,不过看您没醒,留了联系方式就走了。除了他们,就没有别人了。”
没有别人……
所以,她的脖子上,是蚊子咬的?
她的心渐渐松了下来。
沈湛礼都恨死她了,爆炸时没有救她,平时的口头禅也是恨不得这辈子永不相见,怎么可能在她昏迷时出现,还对她做那种事……
她到底在乱想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夏知遥独自在医院养伤。
她改签了机票,将离开的日子往后推了几天。
她住的是VIP楼层,很安静,但偶尔,她还是能从护士站的窃窃私语中,听到关于沈湛礼如何宠爱他未婚妻苏雪宁的议论。
“沈总对苏**真是没话说,苏**只是轻微擦伤,沈总却把整个专家团队都请来了,守了一整夜呢!”
“是啊,听说苏**想吃城西那家的私房甜品,沈总立刻让人买了送过来,自己亲自喂呢!”
“真是郎才女貌,羡慕死人了。”
每一次听到,夏知遥都只是面无表情地翻过一页手中的杂志,仿佛那些话语与她无关。
有一次,她实在闷得慌,想下楼走走,无意间经过某间病房的走廊。
远远的,就看到沈湛礼背对着门口,坐在病床边,正小心翼翼地给苏雪宁削着苹果。他的动作细致又专注,侧脸线条在灯光下显得异常柔和。
苏雪宁笑着说了句什么,伸手去拿苹果,他却避开了她的手,直接将一小块苹果递到了她的唇边。
苏雪宁微微一愣,随即脸上飞起红霞,张口含住了苹果,眼神里满是甜蜜和依赖。
那一刻,夏知遥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个笨拙地给她剥橘子、耳朵通红的少年。
物是人非。
她正要转身离开,病房门却从里面被拉开。
沈湛礼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带着压迫感,眼神冰冷地落在她身上:“夏大**是有什么偷窥的癖好吗?还是说,对我未婚妻的病房格外感兴趣?”
夏知遥握紧了拐杖,挺直脊背,迎上他的目光,声音平静:“只是路过。”
“最好如此。”沈湛礼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我未婚妻喜欢清静,不喜欢被不相干的人打扰。”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还有些不便的腿,语气更冷,“夏大**经过这次爆炸,想必就没有闲情逸致去相亲了,毕竟,裴家那位,从你入院至今都未曾出现,看来,你看人的眼光,终究是差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