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尘醒来时,浑身骨头仿佛被打散重拼般,他一动就疼得钻心。
他躺在玉榻上,望着帐顶绣的缠枝莲,恍惚间以为是在流霜的寝殿。
“师兄,感觉怎么样?”
扶音坐在榻边,声音放得极柔。
霁尘心中失落,这不是流霜的寝殿,也没有流霜。
扶音的指尖想抚上他的脸颊,却被他偏头躲开。
霁尘的喉咙刺痛,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我知道……修为散了大半,如今只是散仙……”
扶音握住他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烫得他发慌。
“别怕,有我在,日后定护你周全。”
霁尘抽回手,目光直直盯着她。
“流霜呢?”
他念起她的名字,心尖的酸涩又控制不住泛了上来。
扶音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眼底掠过一丝阴鸷。
“她连你飞升都能缺席,对你的生死何曾放在心上?你还念着她做什么?”
医仙送霁尘回来时曾说过。
雷劫伤了他的神魂,短时记忆错乱实属正常。
或许忘了流霜投入轮回的事,反倒是好事。
可他的脑中,全都是流霜。
霁尘望着她骤然狠戾的脸,喉间涌上腥甜,猛地咳嗽起来。
他手中的帕子被鲜血染红,血腥气瞬间弥漫了整间屋子。
“你看看你,刚醒就动气。”
扶音压下眼底的不耐,起身时语气缓和了些。
“我去医仙那给你求些丹药,你乖乖躺着等我回来。”
帐幔被风吹得轻晃,霁尘抬手抚上心口,那里还残留着仙骨玉牌的余温。
她不会不管他的。
一定有哪里不对。
他连鞋都顾不得穿,赤着脚踩在冰凉的玉石阶上,穿着素白衣就跑去了流霜的大殿。
他跑得急,脚踝被石阶边缘磕出红痕,疼得倒抽冷气,却攥紧了拳继续往前冲。
他要去问她。
问她为什么在雷劫时缺席。
问她为什么要捏碎仙骨玉牌。
问她三千年的守护是不是真的能说断就断。
转过玉屏时,霁尘迎面撞上一个捧着药碗的仙侍。
仙侍看清来人时惊得屈膝便要跪,“霁尘仙君?”
是在流霜殿中伺候了千年的云珠。
霁尘猛地抓住她的衣领,声音抖得不成调:“流霜呢?她在不在殿里?”
云珠被他吓了一跳,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眼眶忽然红了。
“仙君您伤得这样重,怕是忘了……”
她小心翼翼地抬头,试探着补充道。
“尊上三日前就入了轮回,您当时……不是还在祭台吗?”
“轮回?”
霁尘如遭雷击,猛地松开手。
历劫前的记忆像蒙了层雾,他只记得祭台上的无数雷光、碎裂的玉牌,还有脑海里流霜模糊的脸。
他记得自己等了很久,久到受完所有雷劫。
那个说好要为他护法的人,始终没有出现。
可轮回……
她是流霜啊,三界敬仰的尊上,早已渡过九重天劫,怎么会需要去凡间历劫?
“我不信!”他猛地拔高声音,胸口的伤被牵扯得剧痛,却顾不上处理渗出的鲜血。
转身就往寝殿的方向冲。
云珠在他身后急得跺脚。